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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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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办公室内,英俊男人的目光从一张红红绿绿的纸上移开,随后纤细的手指握着鼠标,点开了一个网页。
目标明确地浏览了里面一个项目后,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你决定了?”
常烁诚恳地点点头,“是,院长,我觉得这个“下乡帮扶”计划很有意义,我想试一试。”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我知道我离开一个月会耽误工作,我愿意主动辞职,并且不要这个月的工资。”
康凯脸色一沉,“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把你挖过来,你只看了一张宣传单就想把我甩了,你觉得我会轻易放你走吗?”
常烁咬了下唇,思索片刻,朗声回答:“对不起,院长,是我考虑不周。那我提前一年申请离职,明年这个时候再去参加这个项目。”
“常烁,你是不是着魔了?”康凯微微探着身子,“为了这一个月没有薪水的下乡扶贫,居然放弃大好工作?”
常烁眼睫一动,他着魔了?
他可能真的着魔了!
自从在谭修念的绘本里发现了这张宣传单后,他的心就再也静不下来。
谭知春说,谭修念每年都会参加这个项目,已经坚持五年了。
常烁一时冲动,给相关部门打了电话,介绍了一下自己,对方表示热烈欢迎,因为虽然下乡的医生不少,但牙医不多,他如果能加入的话,等于是雪中送炭。
在电话里,他没有明确自己一定会参加,但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是我太任性,辜负了学长的栽培和厚爱。”他诚心道歉,头低低地垂着。
忽然,对方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常烁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
康凯笑声渐渐停止,优雅地摇了摇头,“学弟啊,我在逗你玩呢!”
常烁眨眨眼,“逗我……玩?”
“这个项目这么有意义,我当然会支持你去啦!不过……”康凯眉头一挑。
“不过什么?”
他站起身,按住常烁的肩,“你不能以个人名义去,得以我们诊所的名义去!”
他收回双手,在空中张扬地摆动着,“这个项目正好是宣传我们诊所的大好机会啊!”
常烁恍然,悻悻笑了一下,他甚至怀疑康凯大学学的不是口腔科而是营销。
康凯转过身,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还愣着干嘛,快打电话报名啊!”
常烁急忙回应,再次拨通了宣传单上的电话。
*
十天后,常烁踏上“下乡扶贫”的旅程。
他先坐飞机,再倒高铁,然后与此项目的“小分队”汇合,一同坐上前往庆港村的大巴车。
其实最初他被分在这个小组时,是有些小失望的,可也没办法,谁让“云川分队”不缺牙医,而且队员们已经在那安营扎寨半个多月了。
做好事、奉献爱心而已,哪来那么多挑三拣四的?
他在国外独居时,已经基本上克服了性格上的暴躁和任性,没想到一回国,又都被惯回来了。
他赶紧调整好心态,不能让以前的臭毛病耽误自己的工作。
赶了三天路,常烁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庆港村三面靠山,一面临水,按理说,发展农业最合适不过。可这里的土质多以砂土为主,且土壤比较贫瘠,气候偏冷,虽说有田地作物,可产量并不高。
国家近几年派专家驻村,就是为了解决这里“有粮无产”的难题,但一切才刚刚开始,村子的经济还处于比较落后的状态。
这正是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他们的小分队由七人组成,五男两女,职业分别为教师、医生以及其他能帮助村子振兴经济的行业精英。
大家分开居住,三名男性专家住在村委会,常烁和一对医生夫妻住在卫生所,还有一名女教师和村里的女教师住在学校宿舍。
晚上,他们受到村民热烈的欢迎,村民们拿出这里最美味的佳肴来款待他们。吃惯了大城市的山珍海味,偶尔尝尝这乡野天然之味,也是一种不小的享受。
吃过晚饭,大家各自回到住处。
常烁拿出手机,想要给谭修念发个信息,却发现这里的信号非常弱。
他猛然想起村长说,这里没有覆盖wifi,想要打电话,得爬到山顶。
他放下手机,自嘲地笑了一下。
以前能随时联系的时候,一直把人家放在黑名单里,怎么到这种不能联系的时候,却那么想要听他声音呢?
他闭上眼,静静听着蛐蛐叫声,他觉得,自己确实着魔了。
*
第二天,工作正式开始。
卫生所的人络绎不绝,常烁本以为村里人爱护牙齿的观念不强,没想到他的患者真不少。
当然,大多数都是疼了好久才终于逮着个专业的医生才来的。
比起都市人的口腔,村民们的卫生意识是严重不足的,而且这里以前根本没有牙医,很多工作,常烁都要从头做起。
他在这一天的工作量,是在诊所的三倍!
就这样,他充实地度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一次意外发生了。
村里的老师早起和亲戚做拖拉机去田里,结果拖拉机翻车,她的腿受了重伤,被紧急送往县里的医院。这样,学校的老师就变成扶贫老师一人了。她不敢一个人住在宿舍,所以询问常烁能不能和她换一下住处。
独居了十年的老单身狗表示,这都不是事!
这所村学校有一个教师办公室,办公桌左右两侧各放一张床,白天办公,晚上就是宿舍。
七月的庆港,白天像五月,舒爽、惬意;晚上像三月,堪比倒春寒。
常烁盖好自己的小被子,淡定地准备入睡。
耳畔时不时传来昆虫和某种小动物的叫声,但他丝毫不在意,他已经累得抬不起眼皮了,就算这些小家伙睡在他脚边,他也面不改色。
可,除了一种动物!
“咕呱——咕呱——”
常烁倏地坐起身,眼睛瞪得老大。
“咕呱——咕呱——”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草!”
在卫生所住了四天,从没听到过青蛙叫,而学校临近一条小河,青蛙则是这里的常客。
“咕呱——咕呱——”
他难以控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如果天上的妈妈看到他这副德行,非笑话他不可!
说起来,他之所以这么害怕青蛙,都是他妈的锅!他妈年轻时玩心大,拿青蛙吓唬自己年幼无知的儿子,给男孩小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老鼠、蟑螂这种东西,常烁在国外已经克服了,唯独青蛙,成了他一辈子的痛。
有句诗,他记忆深刻,“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那该是多恐怖的画面啊!
而此时此刻,他正处在这画面之中!
他把被子拉过头顶,身子缩成一只大虾米,捂着耳朵,紧紧闭着眼睛……
耳边再也没有青蛙叫声,但,天也亮了。
常烁几乎一夜没睡,顶着黑眼圈,回到卫生所。
高强度的工作使他精神紧绷起来,患者一个接一个,尽管都不是大毛病,但他也不敢怠慢。
直到休息间隙,他才开始哈欠连连。
“常医生,昨晚没睡好吗?”一起来扶贫的江医生打趣,“是不是一个人住害怕了?”
常烁哪好意思承认自己怕青蛙,只得找了个借口:“我认床,换个地方睡有点不习惯。”
江医生轻轻吹了声口哨,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他也不说破,而是安慰道:“放心吧,我听小敏说,今天会有一名新老师过来的。”
小敏就是他的医生老婆。
常烁假意不以为然,“哦,来了挺好,省得孙老师一个人太累。”
孙老师是和他们一同来扶贫的女教师。
“那个老师呢,和我们一样,不是本地人。”江医生狡黠地一笑,“而且是个男的。”
常烁立刻明白了他的画外音。
宿舍今晚有伴了!
*
结束一天的工作,常烁和小伙伴们在村委会吃完晚饭,就向学校走去。
越是临近宿舍,他心里就越打鼓。
说好今天会来个新老师,怎么天都擦黑了,还不见人来?不会是看这环境不好,临阵脱逃了吧!那他今晚岂不是又要“独守空房”了?
他的心情瞬间down到极点,如果今晚他再睡不好,那明天怎么工作啊?
他怀着比上坟还沉重的心情洗漱、上床。
他想趁着青蛙还没“开演唱会”之前入睡,就算被惊醒,也能眯上个把小时,比起整宿提心吊胆强多了。
他刚一闭眼,只听门外有人敲门。
“常医生,你睡了吗?我能进来吗?”
常烁听出是村长的声音,急忙跳下床,披了件衣服去开门。
村长笑盈盈地说:“不好意思啊,常老师,这么晚还打扰你。本来我想让新老师住在我家的,可他怕第二天来不及上课,还是想要住进来。”
常烁眼中放出精灿灿的光芒,“新老师?他来了吗?快让他住进来!”
“没想到你这么欢迎我啊!常医生!”
熟悉的声音从村长身后传来。
常烁的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村长让开门,他身后的男人走了进来。
“乐乐,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