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进合欢宗的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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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县曾经是一个平和的小城，如今却陷入冰冷的肃杀，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家家门户紧闭，很多百姓已经躲入提前挖好的地窖内。携刀披甲的士兵在街头警惕的巡视，维持秩序。
城门紧闭，方方正正的行军队伍如临大敌守在城门前，拱卫身后的城池，红色的“沈”字旗迎风招展。
翻滚的马蹄声在很远的地方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此时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一公里。
领兵的小将高举手里的马刀，吼道：“兄弟们，我们身后就是黄粱城，是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现在随我出征！”
回应他的是全体军士气势磅礴的：“杀！”
很快，地平线那头已经出现了敌军的身影，傅家军和沈家军两只队伍就强势碰撞在了一起，沸腾如斯杀意，让路过的乌鸦也为之胆寒。
……
楚惊鸿终于再次见到傅义了。
大概是最近的日子过的顺心，他胖了一些，看起来模样更加憨厚淳朴，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她当时就是被这张脸给骗了。
所以她将他从死人堆里带出来，教他读书认字，甚至还认他做了干弟弟。
而他是怎么回报她的呢？
在战场上反戈一击，公然投敌，出卖她排兵布阵的情报，并且曝光她的女性身份扰乱军心，最终导致她兵败被俘，战友十不存一。
在赵启以后，楚惊鸿这辈子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
傅义不死，她早晚会滋生心魔。
“有刺客！”傅义闪电般抽出佩剑挡在楚惊鸿的剑尖，大叫道：“护驾！快来护驾！”
守卫在傅义身侧亲卫队长险些魂飞魄散。他们把这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个女人是怎么杀进来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一人。
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
他当下策马挥剑向女人辟去。眨眼间，他只觉得脖颈一凉，重重向马下栽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说不定能看到以傅义为中心，方圆几米内所有亲兵脑袋齐齐落地的震撼场景。
如此奇绝诡异的一幕大大镇住了其他士兵，一时间他们都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傅义脸色煞白，如临大敌的瞪着眼前轻描淡写的女人。她手上的剑势快到他根本看不清。
只要她想，她可以轻易砍下他的头，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这代表这是一个恐吓。
她还有用到他的地方。
这让他稍微恢复了一点镇定，哑着嗓子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楚惊鸿有些惊奇的笑了一下。
她从不知道，傅义原来是这么一个天真且愚蠢的男人。
罢了，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现在弥补还不晚。
楚惊鸿慢慢微笑道：“我留你到最后，是想慢慢折磨你啊。”
她干脆利落的打晕了他，然后像拎垃圾一样单手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挂在军旗杆上。
然后，她轻松的挑着挂着傅义的军旗，向着城楼的方向极速奔驰，几个轻身飞跃间，已经踏上了城楼。
守城的士兵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一时间三五个人啊呀了一声，拿起砍刀从四面八方向楚惊鸿扑去。
楚惊鸿无奈的叹息一声，不再保留的释放浑身的功德金光，温和强大的力量以温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量推开了这些人。
“我不是敌人。”她说：“我是楚惊鸿。”
不需要说太多，只要这一个名字就够了。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士兵立刻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一时间，他们甚至都忘记了此时再短暂的两军交战，哗啦的一声向女人的方向簇拥。
“是楚将军！”
“真的假的？”
“楚将军不是成仙了吗！”
“她刚才一眨眼就跳到了城楼上，定是楚将军没错！”
“我见过楚将军的画像，眼前就是楚将军错不了！”
于是便有人兴奋喊道：“楚将军，你这是神仙下凡了吗？”
楚惊鸿认真的纠正道：“我本就是凡人。”
无论她在修真界待了多久，无论她以后会变得有多强，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永远是凡人。
不少大老爷们因为女人平淡的回答而红了眼眶。
是啊，楚将军心里永远装着凡尘。
在短暂的激动过后，终于有人注意到楚惊鸿左手持军旗挑起的男人的。
“她手里拿着的是……傅义狗贼的军旗？被挂在旗杆上的是谁？”
“……该不会是就是傅义那头畜生吧。”
“楚将军，这是不是傅义啊！”
楚惊鸿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她的目光准确的捕捉到了默默伫立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
“沈明熙。”她提声叫出他的名字。
男人身体一震，眼眶微微发红，在士兵们惊讶的目光中，他们的主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垂头闷声道：“末将参见楚将军。”
楚惊鸿点点头，淡淡的说：“我送你一份大礼，换你帮我做一件事，这个买卖做不做？”
至于什么大礼，已经不言而喻了。
沈明熙想都没想就爽快点头道：“好。”
这下换楚惊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就不问问我要你帮我做什么事？”
“我相信楚将军的为人。”沈明熙跪在地上，抬起头，双眸清晰倒映着女人如剑般笔直挺立锐利逼人的身影，嘴角绽开暖融笑意，“您所做之事，皆为公义。”
也就只有这样的主将，才值得他投效，用生命追随。
楚惊鸿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沈明熙只是义军内部的一个小将领，她与他关系不过泛泛，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人至今对她信任不改。
如此看来，像傅义这般冷心冷肺的白眼狼才是罕见物种。
沈明熙想的不错，她想让他做的事情的确出于公义。
她在修真界有属于她必须要肩负的责任，以后可能无法经常在凡间出现了，所以她需要为大梁找到一个合适的新皇帝。
如今看来，沈明熙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她倒是想过找个女帝，一个女帝可以造福全天下女子。可惜如今男尊女卑封建思想很浓郁，像她这般出格的女人少之又少，而且当前的社会氛围和相关律法都不能让女性的基本权利得到保障。在很多人眼里，女人都只是属于家庭的财产。
甚至在军队里，经常会有兵痞为了赌钱典当自己的妻妾，等赢了钱再赎回来。
楚惊鸿治兵严厉，禁止麾下典当妻妾，但是她管不了其他人的军队。
比起自下而上揭竿而起的暴力革命，当然是自上而下的温和改革更潜移默化，阻力也更小。
所以她打算以皇位为筹码，从沈明熙那里换取一道法律——男女平权。
她倒是没指望这条法律可以立刻推行出来，要想提高女性地位，首先就要提供适合女性的就业岗位，让女性参与社会分工，能产生社会效益，这样社会风气才能一点点潜移默化改变。
这也对合欢宗未来的发展很有帮助。大梁会源源不断的为合欢宗提供新血和资源，同时合欢宗也会变成全天下女人的“妇联”。
这是一个持久战。而楚惊鸿已经做好了用武力监督沈明熙几十年的心理准备。
等到男女平权的思想真正在这个国家落地生根深入人心后，楚惊鸿觉得她就可以期待一下女皇帝的诞生了。
楚惊鸿收回翻滚的思绪，笑了笑，对沈明熙说：“等会儿让他们喊大点声。”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沈明熙却偏偏听懂了，笑道：“谨遵将军命令。”
楚惊鸿轻轻跳到了城墙上，对着下方来势汹汹的敌军举起手中的军旗，傅义的身影悬挂在半空中随风轻轻晃动，她勾唇笑了笑，毫不留情的挥刀砍下了他的右臂。
“啊啊啊啊！！！”
傅义凄厉的哀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城楼下方密密麻麻的大军，他惊恐的发现，他被悬挂在了城楼上，右臂消失了，断口处正失禁般往外飙血，剧烈的头痛刺激得他脑仁儿生疼，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你醒了。”熟悉的女声在他身后传来，此时在他心里不亚于地狱里的修罗，“疼吗？”
傅义此时再也顾不得仪态，形象全无的哀叫道：“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想活命的话，就让他们退兵吧。”楚惊鸿道：“告诉他们主将被缚，降者不杀。”
傅义眼中怨毒之色更浓，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奇耻大辱，这真是奇耻大辱。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就差一点点了。只要打下黄粱县，他便能掌握交通要道，很快就能逐鹿中原，黄袍加身了！
可是，就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楚惊鸿这个本应该早就死去的人不知道又从哪里蹦了出来，还坏了他的好事！这个人果然是他命中的克星！
此时情势不比人，当示弱为上，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的报复回来。
傅义咬牙切齿的讨价还价，“我让他们退军，你就放我走。”
楚惊鸿挑了挑眉，这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也是一种才能。
“可以。”
傅义大喜过望。
他最是了解楚惊鸿的人品，知道她一向信守承诺，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违背。
背对着楚惊鸿的他却不知道，女人脸上露出的眼神流淌着怎么浓厚粘稠的恶意。
傅义不是想做皇帝吗？
她就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目睹自己的失败，让他竭尽全力却无可奈何，失去所有的野心和希望，亲眼见证他看不起的人登上皇位，然后在万民的欢呼雀跃中，被凌迟处死，用自己的死成就了别人的伟业。
他扯着嗓子嘶吼道：“我是傅义，我已被俘，我命令你们停止攻击！”
只是他的声音在喧嚣的战场上石沉大海，激不起丝毫浪花。
但是很快黄粱县的城楼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招降声：
“楚惊鸿已至，傅义被挂于城门之上，降者不杀！”
“楚将军来了，尔等叛逆还不速速归降？”
“速速投降！速速投降！”
此起彼伏的洪亮的声音如惊雷般在整个队伍上空炸响。
楚惊鸿这个名字成功引来剧烈的骚动。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站在城楼上顶天立地的女人，以及她手上迎风招展的“傅”字将旗和被挂在将旗之上的哀嚎不已的男人。
“是…是主将！”
“楚将军来了！出将军来了！”
几乎没做出什么挣扎，士兵们就柔顺的扔掉了手里的兵器，匍匐在地上，恭敬露出柔软的脖颈。
以城楼为起始点，就好像风吹麦田一样，士兵们齐刷刷卧倒一大片，武器乱七八糟堆放在地上。
战争，已经结束了。
……
城内，全黄粱百姓都为这场战争牵肠挂肚。
“不知道前面打的怎么样了？”
“城破了，我就自尽！”
“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定能赢的！”
话虽这么说，百姓们对战局也不怎么看好。他们将军在这乱世中只是一个小势力，没有靠山，兵力不占优势。早在三天前，城里的富户就都逃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舍不得离开家乡的穷人。
“沈将军听说也是义军出身。”有个老太默默说：“他为人宽仁，一向爱护百姓，有楚将军遗风。”
提及大名鼎鼎的楚惊鸿楚将军，气氛顿时热烈许多，有人眼中甚至已经浮现了点点泪花。
有个汉子哽咽着说：“我想楚将军了。”
他这番话激起一片附和：“如果有楚将军在，定不容傅义这厮如此嚣张！”
“对对对，楚将军只要吐一口气，就能消灭傅义的四十万大军！”
小姑娘含着一泡泪，颤颤巍巍问道：“楚将军……怎么还不回来啊。她不管我们了吗？”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别说了！楚将军现在已经是神仙了，仙凡有别，轻易不能插手人间事，我们也要为她多想想，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的很。”之前的老太严厉的扫了一群众人，疾言厉色道：“楚将军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咱们或多或少都受过楚家大恩，可不能说伤人心的怪话！”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楚将军了。”
“阿婆，你就放心吧，咱们都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楚将军待俺们的好俺们都记着呢！”
老太这才舒缓了一些脸色。只是这内心里，对那个小姑娘还是牵挂不已。
纵使在外拥有再大的声名，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幼失怙，又被.干弟弟傅义伤的遍体鳞伤，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孤身在仙界不知过的如何。
可曾有人为她添衣？可曾有人为她遮雨？可曾有人问她粥可温？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祈求上苍，求老天爷多疼疼这个傻孩子。
就在这时，自城门的方向突然爆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声。
众人立刻精神一振，不约而同的侧耳倾听。
老太听了一会儿，懊恼道：
“他们在叫什么？哎呀，离的太远了我听不到！”
小姑娘年纪小耳朵灵，听了一会儿，小脸突然迸发无限光彩，欢呼雀跃的尖叫道：“楚将军，是楚将军！楚将军来救我们了！”
“什么？！”
“楚将军现在在哪里？”
“我们打赢了吗？”
“哎呀你快说啊！”
小姑娘红了眼，兴高采烈道：“打赢了打赢了，楚将军俘虏了傅义那个畜生，现在正在招降呢！”
“啊呀！”妇人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双手合十道庆幸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娘，你怎么能说是菩萨保佑呢！”小姑娘不乐意道：“分明是楚将军救了我们，你应该感谢她才对！”
妇人尴尬的笑了笑，“一时习惯了。”她重新双手合十的念叨道：“楚将军保佑，楚将军保佑。”
小姑娘提醒道：“别忘了楚将军的祠堂里献上贡品。”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
“对对对，差点忘了。楚将军在天上，应该多给她烧点香火钱傍身。”
“我提议，咱们再给楚将军修几座生祠，然后选一个黄道吉日，每年都要祭拜，在楚将军的保佑下，咱们县一定能够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的。”
“好主意。我在这里捐二两银子建生祠！”
“我捐三两银子！”
“哎呀，咱们这三瓜两枣哪里够，应该去游说城里大户带头捐款！”
大家热情洋溢的讨论了一阵，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议道：
“走，大家去城门，迎接楚将军。”
于是黄粱县的百姓就自发的走上街头向城门的方向走去。乌泱泱的人潮像赶集那样兴高采烈的。时不时会有人不小心被踩掉鞋，如果是平时肯定是要骂娘的，现在他们却都嘿嘿笑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兴不高兴哩。
还有人在路边对着城门的方向祭拜，并且献上瓜果作为供奉，向楚将军表达他们朴素的感激之情。
……
楚惊鸿随手把傅义扔给一旁的小兵，交代道：“把他捆起来。”
“不，你说了你会放过我的！楚惊鸿，你背信弃义，言而无信！”
楚惊鸿不耐烦抬了抬下巴，“把他的嘴堵住。”
摁住他的士兵对其怒目而视，一口浓痰吐到了他的脸上，“呸，你还有脸骂楚将军背信弃义，言而无信，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贱人。”
另一个士兵嘿嘿怪笑一声，当即就脱下脚上从没洗过的脏袜子塞进他的嘴里，傅义被熏得开始狂翻白眼，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楚惊鸿嗤笑一声，也懒得和这种贱人计较，抬脚向沈明熙走去，“我有事找你……”话说到一半，目光缺微凝。
刚刚兵荒马乱的她没发现，现在才看到，沈明熙的眉心似乎隐隐有一抹黑气，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您有什么事？”沈明熙奇怪的看着女人话说到一半，突然沉默的抬手碰了碰他额眉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被她碰过的地方像是被太阳晒过一样，从刚刚开始就若隐若现的阴冷感一扫而空。
楚惊鸿刚才尝试让功德金光聚集在指尖，向黑气摸去，耳边似乎传来烤肉般滋滋声，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尖锐尖叫声。
接着，她的手指就捏到了一个黑色的硬硬的东西，她好奇的放到眼前细细打量，发现起一具黑虫的尸体。
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沈明熙的脑子里？
然而，很快她就没工夫思考这个问题了。
楚惊鸿看到自四面八方升起的金色的光点好像夏日的萤火虫，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身体里。
她闭上眼睛，引导功德金光在她体内的经脉里流动，然而经脉大小是有限的，很快经脉就不能融入更多的功德金光了，可是功德金光还在源源不断向她涌来。
楚惊鸿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经脉胀痛不已。
如果能把经脉变得更粗一点就好了。
在这个模糊意识的驱动下，她很快就发现体内的经脉有了新的变化。
她体内的经脉一点点褪去属于凡人的血肉，染上了充满神性的灿金色，识海里浓郁的黄金之水自上而下灌进她的奇经八脉里，一遍又一遍的在经脉里镀上一层金膜。
她没有看到，她裸露出来的身体表层也跟着一点点镀上金箔，身后功德金光如明日一般大放光彩，远远望去，好似下凡的功德佛。
沈明熙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和其他士兵都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在他视线够不到的城楼下，源源不断赶过来的黄粱县百姓正一片片的跪下叩首。
他敬畏的望着她，好像望着初生的骄傲神祇行走于大地之上，她身怀无上功德，将要开创一个崭新的时代！
凡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进合欢宗的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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