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点》山海观

29、半年

　　蒋陶想不明白，自己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夏梦卿还能说出那样的话。他不敢去找夏梦卿，怕再经历一次那天的场景——夏梦卿站在对面，认真地和自己说：“分开吧。”
　　他辞了职住在外公家，开始疯狂补外语，报名了最近的一次雅思考试，并让父亲联系英国留学中介。
　　现在开始准备英国留学还来得及，3/4月份之前都是可以申请的，只不过拿到offer的难度会大一些。但蒋陶本科成绩很好，只要雅思分数考得高一些，还是有希望申请到理想的大学。
　　“那我就去留学好了，我去了他就不会和我分手了。”蒋陶这样想着。

　　而这段时间夏梦卿也的确没办法和蒋陶见面，他胃病犯了，什么都吃不下，住进了医院。
　　蒋妈妈偶然知道了这事儿，背着蒋陶每天下午去医院照顾夏梦卿。
　　“小夏，叔叔阿姨阿姨早把你当成我们另一个儿子了。叔叔不知道你生病，不然也会过来看你的。”
　　“阿姨，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呀小夏，你不要和陶陶分开好不好，他真的很爱你。”
　　夏梦卿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从小没有母亲，蒋妈妈是是自己唯一亲近过的女性长辈，而且蒋妈妈一直对自己视同己出…..
　　我要让这么多人失望吗。夏梦卿心里想。

　　出院后，蒋爸爸也来找了夏梦卿。
　　“叔叔当初不该逼你做决定的，是我做得有欠妥当了。对不起。”
　　“叔叔您不要这么说。”
　　“我其实是想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给你们创造最好的条件，但我忽略了，路应该是由你们自己来选。”
　　“蒋陶内心是想出国的，我不会耽误他的前途。所幸，如今他自己也做了正确的选择。”
　　蒋爸爸点点头。
　　“你明年3月份开学？”蒋爸爸问。
　　“嗯。”
　　“蒋陶最快一年就能回来。你辛苦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到时候等他回来就由是他来照顾你了。”
　　夏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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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陶雅思考得很好，二月底，他把成绩单、个人陈述等、导师推荐信等统统准备完毕，递交了申请。

　　祥子：我的留学申请已经发了
　　Xmq：好。希望一切顺利。
　　祥子：那我今天可以回家吗

　　两人认识以来从没分别那么久过。
　　蒋陶回家，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一度尴尬。
　　“卿卿你怎么瘦了？”蒋陶打破沉默开口说到：“我不在，你是不是每天吃饭都凑合？”
　　“没有。”
　　“生病了？”
　　“没。”
　　蒋陶视线往下看到夏梦卿的手腕——那根红绳子还在。
　　“好吧。晚饭吃什么？我们去买菜？我8月份就要走了，还有半年可以好好照顾你，把你养胖一点儿，这样我也走得踏实些。”

　　买菜的时候。
　　“机场的工作不做了吧。”蒋陶问。
　　“辞了。快开学了。”
　　“终于不用骑3个多小时的小电驴了。”
　　“嗯。”
　　“好在你新学校离家也不是很远。”
　　“是啊。”
　　两人就这么相敬如宾地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一路。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两人坐在客厅沙发。
　　“下面干点儿什么好呢？”蒋陶说。这个住了3年的房子突然之间让他感到有些生疏。
　　夏梦卿看着蒋陶，没说话。
　　“怎么了卿卿？”蒋陶伸出手轻轻抚上夏梦卿的面颊，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挲了几下。
　　“我特别想你，但还是坚持先把该做的都做好了。你让我出国，我就去申请了。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做到，只要你开口。”
　　夏梦卿感觉自己的胃开始抽筋。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说：
　　“蒋陶你的骄傲和尊严呢？”
　　“在我们的感情面前这些不值一提。”蒋陶说得很坦然。
　　夏梦卿叹气：“你始终还是不明白……”
　　“给我半年时间卿卿，我出国前这半年，我们好好在一起。什么都不想，成么？”
　　夏梦卿没有马上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
　　“好。”然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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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话夏梦卿觉得自己不会告诉蒋陶。说了蒋陶也不一定能理解。
　　虽然自己是孤儿，是个除了动手能力比较强外没什么过人天赋的普通人，但他从小没承认过自己自卑。
　　人各有命，人各有志，做好自己，不卑不亢，就行了。
　　认识蒋陶以及两人确定关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觉得自卑。有手有脚，靠自己的努力过日子，虽然生活不富裕，却也能很甜蜜。
　　但后来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人的起跑线天生就是不同的，这差距是无论怎样的努力都追不回来的。
　　可能有的人能够接受站在出类拔萃的爱人身后，衣食无忧。但他不是这种人。
　　他不想依附于任何人活着，也不想成为被照顾的那个。
　　蒋陶太优秀，并且爱的方式让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蒋陶的好已经开始让自己觉得自卑。
　　夏梦卿感觉自己每天都活得很分裂，一方面自己爱这个人，另一方面又深觉自己不能和他在一起。

　　半年，再和他好好过半年，然后就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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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里，蒋陶顺利拿到了offer，拿到了签证，所有的出国的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夏梦卿恢复了学生的身份，每天两点一线地过得也很有规律。

　　临行前最后一晚。蒋陶的行李全都打包完毕，几个大箱子摆在客厅里让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愈显拥挤。
　　深夜，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
　　“卿卿，其实你之前说的我都了解。”蒋陶说，这是两人半年来第一次“旧事重提”：“虽然不接受，但我都了解。”
　　夏梦卿用指尖卷着蒋陶的发梢，没说话。
　　“我爱你的方式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从起初到往后。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但唯独改变不了自己爱的方式。”
　　“以前我们一直很幸福啊，所以我就希望通过这半年，看看我们能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或者，试着让你在现如今的生活状态下接受这样的感情。”
　　“我回来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吗卿卿？”这个小房子蒋爸爸一次性付了之后2年的房租。
　　夏梦卿转头亲了亲蒋陶被他的手指搞乱的头发说：
　　“睡吧蒋陶，明天就要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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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机场。
　　托运完行李，蒋家父母和蒋陶道了别便先告辞了。他们年底会飞去英国探望蒋陶。这一别也就个把月的时间。
　　和夏梦卿并肩走到登机口，蒋陶记起，4年前两个人也曾经在登机口道别，在4年前的那一天，两个人正式确定了情侣关系。而这一次……
　　蒋陶突然转身紧紧地抱住夏梦卿，而夏梦卿也伸手揽住蒋陶。
　　两个人抱了很久。
　　“蒋陶，该走了。”夏梦卿说。
　　“不要说道别的话卿卿。”蒋陶将头埋在夏梦卿的耳后喃喃说道：“我不会和你道别的。”
　　两人最后吻了一下，然后蒋陶转身大步走进海关，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