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点》山海观

28、快写完了

　　蒋爸爸很喜欢约两个人吃饭，一见面就会询问两个人出国的事儿考虑得如何了。
　　蒋陶知道夏梦卿对出国没有一点儿兴趣，但可能是出于尊重长辈的原因也并没有正面拒绝。而父亲比较强势，自己不好意思和父亲硬杠。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点怪怪的。
　　而最近一段时间，蒋陶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夏梦卿面前展示自己的工作有多么的称心如意，老板有多重用他，转正后的薪水能有多高。
　　“其实这些都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终于有一天，夏梦卿很直接地说到：“因为你对自己的决定有怀疑，所以才会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蒋陶愣在夏梦卿面前，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算比较了解你吧。你其实是想出国的不是吗？之前可能是因为经济上的考虑而搁置，但现在经济上的困难不存在了，这条路又在你面前打开了，你真忍心放弃吗蒋陶。”

　　蒋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
　　“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不会。”夏梦卿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怎么舍得和你分开。”
　　“这是你自己的前途，蒋陶，你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不管我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都会以我们两个在一起作为前提。”
　　“你是在逼我吗？”夏梦卿眉头轻轻拧起。
　　“我怎么逼你了？我就是不想逼你，才一直都没答应我爸出国的事儿。”
　　“所以我是你人生的绊脚石吗？”

　　蒋陶一脸不可思议：“说什么呢卿卿，我多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只是现在。迟早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此刻的决定而后悔，如果你决定留下来。”
　　“不可能！在我心里没有什么人或事比你更重要，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如此。”
　　“你几岁了蒋陶，成熟点，不要再这样感情用事了。”
　　“我？感情用事？感情不重要吗？夏梦卿，在你心里我不重要吗？！”
　　“重要。但我还是会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会道德绑架任何人。”

　　“道德绑架？呵呵。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了夏梦卿？是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了？还是因为我爸？如果因为我爸逼你逼得太紧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夏梦卿叹了一口气。
　　“蒋陶，你有自己的立场和考量，不需要一直这样委曲求全。”
　　“不管我做什么或说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我都是为了咱俩能够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吵架伤感情，遇到矛盾总得有人让步阿。”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默契与和谐，是不应该通过任何一方的牺牲和妥协来获得的。”夏梦卿一字一句地说到。

　　这话出自王肖。
　　那天同学聚会时王肖和和夏梦卿私下聊了一会儿。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没对你死缠烂打吗？”王肖问。
　　夏梦卿轻笑了一声。
　　“因为我们俩性格不合适，都是强势的人，在一起说不定时不时就会干一仗。放手其实来自比迁就更值得歌颂的爱。”
　　“你丫喝多了。”夏梦卿说。
　　“呵呵，所以我才会遇到小Me。我俩人生观相同，目标一致，性格也可以互补。虽然会有小矛盾，但都不是大方向上的冲突。两个人在一起的默契与和谐，不应该通过任何一方的牺牲和妥协来获得。”
　　“恭喜你找到了真爱。”
　　“所以你呢？现在过得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你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卿子？”

　　其实夏梦卿的梦想从始至终都是——拥有一间自己的车行。
　　他不觉得比起其他人更为宏大的梦，自己的愿望会显得卑微，人各有志，知足常乐。
　　认识蒋陶之后，自己便一直被他推着前进。蒋陶来自自己未曾接触过的世界，他说得似乎都是对的，给自己指的方向于情于理也都是正确的。蒋陶那么努力那么拼，自己自然不好意思辜负他的苦心。

　　于是夏梦卿也开始努力去跟随蒋陶的步伐，为了蒋陶去接触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蒋陶喜欢的音乐、电影，他看的书，关心的话题，夏梦卿曾经也想着把这些变成自己的习惯和爱好。
　　但太难了，他的内心对这些完全无法产生兴趣，不过他曾经认为这无所谓。
　　努力地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努力地证明蒋陶的选择没有错成了夏梦卿前进的方向。所以他要成为“有用的人”，不给蒋陶添麻烦，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尽力自己扛。

　　然而他逐渐意识到这段感情在逐渐消耗两人的锐气、志向和梦想。才不过20来岁的小伙子，怎么能让“和对象好好过日子”成为自己前进的方向。
　　但他舍不得分手，他这辈子大概不会遇到像蒋陶一样优秀的人了，大概也不能如爱蒋陶一般去爱另一个人了。
　　总有办法解决，先忍一忍，到了合适的时机自然会柳暗花明。他一直怀着这个期望。

　　直到王肖点出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直不敢直面的猜测——不同类的人是不是其实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一段让双方失去自我的恋情真的值得继续下去吗？
　　但他依然不想分手。
　　他希望蒋陶能去留学，拥有自己心之所向的事业，自己也能沉下心来找回自己想要的，然后再看看到时候两个人是不是能继续一起走下去。

　　但蒋陶好像是魔怔了。
　　“我说了，我心甘情愿。”蒋陶说。
　　“就算身处两地，我们也不一定会分开。”
　　“不，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你身体不好容易生病，到时候谁照顾你。”之前夏梦卿住院以及之后的一次突发胃病给蒋陶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夏梦卿突然觉得很累——自己真的有资格承受蒋陶这样浓烈的感情吗？自己还能承受得住吗。
　　“蒋陶，我们暂时分开一下吧。”
　　蒋陶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呆住了。
　　“我挺累的，你也一样不是吗？”夏梦卿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先分开一阵，各自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吧。”
　　“我想要的只有你。”
　　“如果是这样，我可能没办法和你继续下去了。”
　　蒋陶突然觉得自己透不过气，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