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点》山海观

27、13

　　看到夏梦卿渐渐凝固的神色，蒋陶觉得自己不需要再追究答案了。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夏梦卿拿起水杯，慢慢喝着水，他握水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其实我本来不想问的。”蒋陶说。
　　“你是在哪儿看到的。”夏梦卿问到。
　　“我收了个匿名快递，寄方的姓名电话地址都是假的……”
　　夏梦卿眉头紧锁，目光有点失焦。
　　“都是挺久以前拍的了吧，算了，咱不提这事儿了。”蒋陶说。
　　“随你怎么想吧，我不想解释。”
　　夏梦卿说完便拿起外套摔门而去。

　　蒋陶站在原地愣住了。
　　怎么着？就这么摔门走了？甩脸色给谁看呢？cao凭什么？我tm不是受害者吗？我都说不追究了还想怎样？敲锣打鼓把照片裱起来挂墙上嘛？
　　蒋陶越想越搓火，也拿起外套摔门而出。
　　走到楼下他突然不知道要去哪里。总不去找爸妈吧，虽说外公家比较大他是住得下的，但这样爸妈就都知道两人吵架的事儿了。
　　要么回学校找余波吧。蒋陶拉上外套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两人也没联系过对方。蒋陶下班回家发现家里物品的摆设还和昨儿晚上他离开时一样，夏梦卿没回来过。
　　蒋陶煮了个泡面当晚饭，然后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发了一会呆。
　　之前那段时间他都在刻意回避不去想这件事，但昨晚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琢磨了一晚，脑子里对这件事儿有了点儿思路——拍照的应该是夏梦卿熟悉且信任的人，两人之间的关系必定不一般，而夏梦卿初中应该只交过奇奇这一个男朋友，这样看来，摄影师八成就是这位奇奇。
　　之后夏梦卿为什么会和奇奇决裂？奇奇转学前被揍了一顿，而夏梦卿对于这位前任似乎是有着心里阴影的，并且，从自己认识夏梦卿之时他就十分厌恶拍照，这些会不会和照片有关？

　　自己真的是不想主动去揭这块旧伤疤的，但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能忍受自己的爱人被别人拍裸照？
　　有些事既然已经浮出水面，那就把它捞出来、把水澄清呗，装糊涂耗下去只会让水越来越浑。
　　但如果夏梦卿拒绝沟通呢？
　　他要真的拒绝沟通自己又能怎样。虽然不愿意承认，蒋陶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其实是弱势的那方。只要夏梦卿不和自己分手，他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忍。

　　祥子：什么时候回来
　　10分钟后。
　　Xmq：同学聚会，晚一点回。
　　夏梦卿还是用着以前那个测试色盲的图当头像。
　　“13”这个数字有点儿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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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点多，门铃响起，蒋陶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小伙儿，小伙儿费劲地架着一个垂着头看上去不省人事的人，而这个不省人事的正是夏梦卿。

　　两个人一起把夏梦卿架上床躺着。
　　小伙儿站旁边一边喘气一边说：“他喝了酒，醉了。”
　　“他不能喝酒。”蒋陶说。
　　“我们哪儿知道呀，一口醉这种我确实也是没见过。”

　　小伙儿留着寸头，个儿挺高，身材结实。
　　看着有点眼熟。
　　“我是王肖。”小伙儿介绍到。
　　名字也很熟。
　　“咱们是高中同学，我和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忘了？”王肖说。

　　蒋陶终于从记忆的长河中捡起了关于王肖的零星记忆——就是这人，当初在操场将球一脚闷在了自己身上！那事儿当时是怎么解决的蒋陶已经记不起来了。
　　两个人高中的时候没正面打过交道，但王肖在一群体育生里算是扎眼的，因此蒋陶对这个人的长相是有印象的。

　　“今天高中同学聚会吗？”蒋陶问。
　　“都是以前锦城初中的，顾荣这几天在B市，所以大家聚了一下。”
　　“哦。你也在这儿上学？”
　　“嗯。B体大。”这时王肖接了一个电话，他声音很温柔地“嗯”了几声后挂上电话。
　　“我走了，我对象在楼下等我呢。你给他弄点醒酒的吧。会弄吗？”
　　“会。”
　　王肖点点头。“那成。回见。”
　　“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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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梦卿以前醉过一次，当时他迷迷糊糊还是有点儿神志的。而这次不知道喝了多少，睡得很死，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
　　蒋陶请了假在家，看到夏梦卿醒了，给他递了一瓶口服液。
　　“醒酒护肝的，赶紧喝了吧。”
　　夏梦卿喝完口服液说：“我其实就喝了一口，当时以为杯子里是白开水。”
　　“你们这聚会也够猛的，直接干白的。”
　　“都是以前初中部的体育生。我怎么回来的？”
　　“王肖把你送回来的。”
　　夏梦卿愣了一下，问到：“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人家只对你的一口倒表示很嫌弃，然后就下楼找对象去了。”
　　“哦。”
　　“你去洗个澡吧，头发上的烟味儿还在呢。”
　　“嗯。”

　　洗好澡出来，蒋陶已经将午饭摆在了桌上。夏梦卿坐在饭桌前，垂着眼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些照片…..”他开口说。
　　“卿卿，这事儿不用再提了，在我这儿已经翻篇儿了。”蒋陶说。
　　“那是我初中时拍的。”夏梦卿的语气很平静：“我本来以为这些私密的东西第三个人不会看到，但当时的男朋友把这些照片卖给了sq网站。”
　　蒋陶震惊了。

　　“那时总有一些猥琐的家伙偷偷尾随我，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了揍了其中的一个，这才知道真相，然后点进网站，看到了那些照片，和下面让人作呕的留言…….”
　　夏梦卿深吸一口气。
　　“因此我特别不喜欢拍照。那些恶心的留言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那个奇奇吧。”蒋陶的喉咙已经哑了。
　　没有回答。
　　“这是犯法的阿，你报警了吗？那种人渣应该被抓起来，一辈子关在牢里。”蒋陶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他死死攥着骨节发白的拳头。
　　“没。没有报警。”
　　“……为什么。”蒋陶尽量克制着情绪，他的眼眶都红了。
　　“他那时还未成年，拿到钱也是为了帮父亲还赌债。我不想毁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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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会一直成为蒋陶心中的一根刺。
　　为了前男友的前途，即使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未成年的夏梦卿的选择是放过。
　　网站被举报查封了，而那些照片不知留在多少猥琐大叔的电脑硬盘里。夜深人静之时，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会打开电脑，对着照片，做肮脏龌龊的事……..
　　那晚，蒋陶比以往更用力地亲吻自己的爱人。
　　两个人XXXX，就好像明天永远不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