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4、第 4 章

　　有了这次buff的加成，方达彦身轻气爽了将近一周，然后咬着牙扛过了最后的两个多星期。
　　6个月结束了，他只拿到了1个F，顺利通过了集训，和其他36位同学一起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他的总成绩在班上排名倒数，但也是唯一一只熬过6个月的“小蚂蚱”。
　　李澄毫无悬念地拿到了第一名，第二名是聂勋。

　　集训结束后，“通关”的学员们回家进行了两周的调整，然后重返军校，开始在总部上课。

　　总部教学楼有一条很长的走廊，墙上挂着历届优秀毕业生的照片，照片印刷得非常有质感，如复古油画一般。
　　方达彦路过走廊时往墙上扫了几眼，一下便看到了一张格外眼熟的脸——墨色眉眼，神采飞扬，英俊无匹，在满墙照片中异常夺目。
　　他停了下来。

　　“李彻。”方达彦轻轻念出了那个名字。李彻是当今皇帝李兆的曾曾祖父，在位几十年，虽然时间不算很长，但时至今日依然在民众中有着极高的讨论度。
　　方达彦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到这位先帝的脸，然后惊奇地发现——李彻先帝的五官居然和身边的李澄有着8分以上的相似。

　　“基因真是强大的东西。”方达彦说。
　　李澄也抬头看向李彻的照片，表情很专注。
　　“李彻陛下，是我心中唐极皇家军百年以来最优秀的统帅，没有之一。”李澄说。
　　当年李彻还是太子时，作为皇家军的统帅，前后用了8年时间平息内战，将叛军全部剿灭。那也是唐极帝国这几百年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虽然他当皇帝后的政绩毁誉参半，但没人质疑过他领兵作战的能力。

　　“墙上为什么有空缺？”方达彦问到，他看到距李彻不远的位置有个相框是空的，整个走廊也有其他几处空缺的相框。
　　“大概是由于当年优秀毕业生空缺，或奖章被收回了吧。”李澄说。
　　“还有这种事？”方达彦问。
　　“嗯。如果有严重违纪的行为，奖章是会被收回的。不过据说也有主动放弃奖章的。”李澄解释道。
　　“这么猛？”方达彦说。
　　“嗯。”李澄点了点头。

　　“几年后你的照片也会挂在上面吧。”方达彦转过头，冰蓝色的双眸看向李澄。
　　李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对。这是我的目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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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官预备班第二阶段的学习包括理论知识，兵法，体能训练，射击和近身格斗术等。
　　其它课程还好，格斗术成了方达彦第二阶段学习的最大难关。

　　班上大多数同学之前大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有些甚至可以说到了精通的水平。像方达彦这样对格斗术一窍不通的屈指可数。学习进度对于他来说太快了，经常还没搞清上个套路，便开始学习下个套路。
　　格斗术初阶由仿生机器人进行辅助指导练习，方达彦一次次地被机器人撂倒在地，身上时常带伤，脸上也挂过几次彩，而他的皮肤又特别白，更衬得脸上的伤格外明显。

　　经过半年的锤炼敲打，此时的方达彦早已不是刚入学时那个时刻端着包袱、极其注重表情管理、连伤痕都无法面对的小公子了。对于这些伤他毫不在意，挂了彩也能冷着脸在学校穿梭自如，脱了衣服便可以十分麻利、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涂药。
　　这略粗糙的画风让同学对他的印象再次改观不少，连徐江临都看他更加顺眼了。

　　这天的格斗课上，方达彦再次被机器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背部着地，一时间都没能爬起来。回到宿舍查看时发现，他大半个背都紫了。由于伤在后背自己无法处理，只能光着膀子让李澄帮他上药。
　　“脖子上也要涂些药，你的项链要不要摘下来？”李澄问到。
　　“不用，没事。”方达彦说。
　　“我看你一直挂着这条链子，好像从来没摘过。”
　　“嗯，从小几乎没离过身。只在入校前摘下送去检查了几个小时。”
　　“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算是吧。只是习惯这样戴着了。吊坠是我家的族徽，我哥也有一条。”

　　正对两人的宿舍房门显示屏正在播放新闻——今天是李兆皇帝和林徐儿皇后结婚50周年纪念日，画面中全是皇帝皇后的音容笑貌。
　　方达彦看着电视，明显陷入了沉思，然后他突然开口问道：“之前的照片，那不是你母亲？”
　　李澄表情顿了一下，随后想起了照片的事，回答到：“照片里是我母亲。”
　　“但，好像和皇后殿下长得不大一样？”
　　“对，我并不是李兆陛下的亲生子嗣，陛下是我舅舅，我母亲的胞兄。”

　　方达彦震惊了。

　　“你以前不知道吗？”李澄说：“呵呵，我以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一直以来李澄都不是很享受三皇子、殿下这种称谓。因为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三皇子”。
　　当年他的母亲、唐极的公主、李兆的胞妹，爱上了宫里的下等侍卫，并意外有了身孕。李澄的亲爹应该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和公主闹了这一出后，怕被皇室追究，于是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公主深受打击但依然坚持生下了李澄，此后精神状态愈加不好，很快便病逝了。对于妹妹的遭遇李兆皇帝很是痛心，便将李澄过继了来，立为三皇子。
　　李澄的身世虽非宫中禁忌，却是大家心照不宣不会主动在明面提及的。而私下总有关于李澄出身低微、血统不纯、不配为皇子的闲言碎语。

　　“我控制不了别人如何议论我评价我，只能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让那些人闭嘴。”李澄说。
　　所以当时他才会对我的境遇感同身受，屡次出手相助吗——方达彦心里想。

　　“算了，不说这些了。”李澄神色稍稍舒缓了一些：“让我奇怪的是，你对这些竟然一无所知？怎么办啊方达彦，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今后怎么在军队里生存呢？”他唇角勾笑，抬起手轻轻地刮了一下方达彦的脸颊。
　　两个人都愣住了。
　　然后李澄拿过一张纸巾在方达彦脸上轻轻擦了擦。
　　“蹭到药了。”他说，语气十分平静。

　　这时门铃响了，屏幕切换到了房门外，一张充满了屏幕的大脸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李澄不为人知地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
　　“大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殿下。”他冲李澄打了个招呼，然后将视线转向方达彦，用极其兴奋的语气说道：“听说你又挂彩了，我来参观一下。”

　　来人名叫南笙，和方达彦关系很好，两人以前便认识。南笙是为了陪方达彦才考的军校，三个月集满了10个F被淘汰。之后他申请转专业，由于其它专业的新生在进行文化课的集训，于是他回家恶补了一通，通过了考试，这才得以继续在军校上学。

　　军官专业和其他专业的上课地点不同，但学生们在入校前两年都是住在一栋宿舍楼里的，因此南笙晚上时常会来找方达彦。
　　他一来，宿舍就会变得很吵。
　　“啧，伤这么重！”看到方达彦的后背，南笙大惊小怪地说着：“你当年不是很会打架吗达彦，怎么现在都干不过低智商的机器人？”
　　“它并不低智，只是设置在了陪练的初阶模式。”方达彦纠正到。
　　“随便吧。幸亏我转系了，不然下场可能比你强不了多少。”
　　“你那是被淘汰的….嘶～”方达彦被南笙一巴掌拍在后背的伤上，疼得皱起眉。
　　李澄在旁脸色一变：“轻点儿。”他说。
　　“没事儿，他受得住。”南笙说着便无比自然地从李澄手中接过药瓶和棉垫：“我来吧殿下。”
　　东西都被南笙拿走了，李澄只能走回自己的座位。

　　南笙不是个细致的人，下手没轻没重。
　　“嘶～～你不能小心点吗。”方达彦抱怨道。
　　“我已经很仔细了少爷，您这点疼都不能忍的话趁早和我一样转专业。好了！伤处应该全涂到了。”南笙后退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然后把药放在一边，拉了把椅子坐在方达彦旁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参观完毕你可以走了。”方达彦冷冷地说。
　　“那不行，我还没说正事儿呢。”
　　方达彦扯过被子翻身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脸。。
　　“明天周日，有空吗，一起吃饭？”南笙对着被子大声问道。

　　军校第二阶段，周日全天没课，平日晚上也都是自习、完成作业的时间，不再有晚课，学生们的私人时间多了一些。
　　方达彦没理他。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南笙继续说道。
　　“不想说话，我胃疼。”方达彦说。
　　“胃疼明天也能好了吧，总不可能疼一天啊。人家约了你好几次了，好歹赏个脸，就当给我个面子？嗯？那就这么定了。”
　　方达彦不说话。
　　“明天下午6点，我亲自来接你，不要迟到。”南笙拍了拍方达彦的腿站起身。
　　“那我走了殿下。”他和李澄打了个招呼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宿舍。

　　和南笙在一起时的方达彦很自然，任何不满意、不舒服都会说出来，而和李澄相处的时候，他即使再难受也轻易不会哼一声。
　　李澄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帮方达彦把被子拉拉好，然后关掉了旁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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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李澄答应陪方达彦一起练习格斗术。贵为“三皇子”，李澄从小便接受了顶级格斗师的指导训练，技术十分了得。

　　“要时刻记着拳不离心，肘不离肋，拳不离肘，肘不离怀。”李澄边和方达彦边练习分解招式边说着：“上步、避开、俯身、注意空隙，防守！你整个中庭都暴露了达彦！”李澄抓住方达彦的防守漏洞用肘部顶向他的心窝下方，方达彦闷哼一声后跪坐在地蜷起身。

　　“还好吗？”李澄弯下腰询问着。
　　方达彦一时间痛到连话也说不出。其实李澄并没怎么用力，但碰到的地方恰好是他最薄弱的部位，以至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休息一会吧。”李澄递了瓶水给他：“你的防守动作太僵硬，漏洞很明显，对方很容易便能判断你的软肋并发动攻击。”李澄继续说道：“机器陪练的初阶模式没那么智能，但到了中阶后，它的计算性能会提高很多，能够专门攻击你的软肋而且出手毫不留情，你这样一碰就丧失战斗力是不行的。”
　　“那怎么办。”方达彦叹气道。
　　“只能多练，没有别的办法。5点了。”李澄看了下时间：“回宿舍吧，你晚上不是要出去吃饭吗。”
　　“嗯。走吧。”
　　回宿舍的路上，方达彦一直用指尖揉着心窝下方。
　　“还是很疼吗？”
　　“好多了。”
　　“抱歉，我下次出手会注意一些。”
　　“没事儿，和你没关系。”方达彦伸手拍了拍李澄的肩。

　　回宿舍洗澡换了衣服后正好6点，南笙准时出现在了大门口，笑意盈盈地带着方达彦去赴约。
　　李澄独自出门吃了晚饭，然后去后山散了个步看了个日落，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方达彦已经回来了，抱着枕头侧身躺在床上。

　　“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得呆到9点。”李澄说。
　　“嗯。”方达彦闭着眼，看上去不想说话的样子，李澄知道此刻他一定是很不舒服了。
　　“我帮你揉揉吧。”李澄说，然后拿开方达彦怀中的抱枕，让他平躺在床上，搓了搓手，掌心对准他心窝下方微微凹陷的地方揉了下去。

　　集训结束回家休息的那两周，李澄自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并表示可以在方达彦身上实践一下。
　　起初方达彦是拒绝的，觉得丢人又矫情，但有一次痛到快虚脱时实在无力拒绝只能任李澄摆布，李澄给他按了一会儿后居然有些效果。
　　那之后方达彦特别难受的时候李澄都会帮他揉揉。虽然集训后军校对学生私带S7的管控松了很多，但方达彦不想一直通过药物止痛，他怕对S7产生依赖性。

　　方达彦的肌肉处于放松状态，腹部平坦柔软，李澄刚揉上去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皮肤下面那个器官在僵硬地纠结着。李澄的手掌力度浑厚、也确实有一套手法，缓缓揉了一会儿后，纠结慢慢平息，方达彦的呼吸也放松了很多。

　　“今晚吃什么好吃的了。”李澄问。
　　“什么也没吃。”方达彦说：“难受的要命，没呆多久就回来了。”
　　“周正送你回来的？”
　　“我自己回来的。”

　　周正是南笙在信息通讯专业的同学。除了南笙这种转专业的以外，信息通讯专业的同学普遍要文弱一些，周正便是如此——白白净净瘦瘦的，五官文雅娴静。
　　像方达彦这样高大冷俊不苟言笑的类型大概很招这类学生喜欢，南笙有挺多同学都想认识他。
　　军校不允许学生谈恋爱，虽然谈恋爱不会被强制退学，但会严重影响品行评定成绩。不过非公开地暗传情愫互通有无学校是管不过来的。

　　周正和南笙家里往来比较密切，因此南笙特别肯帮他，时不时就约方达彦出来吃吃饭，散散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会被拒绝。
　　“我今天告诉周正，以后不要再约我了。”方达彦说。
　　李澄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看向方达彦，正好对上冰蓝眸子投过来的视线。
　　“都要挂科了，哪儿有精力应付这些。”方达彦接着说。
　　“不会，我陪你练，你肯定不会挂科。”李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