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37、第 37 章

　　轩辕澄发现自己的人生中从未有像现在这般恐惧的时刻，这种恐惧超过了他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永远失去方达彦了。

　　站在方达彦的门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走进去，怎样通知方达彦聂勋的死讯。

　　经过将近一周的验证，他们最终确认，聂勋并没有在那场爆炸中生还。

　　他们不知道的是，聂勋其实本来就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但那本应来自轩辕战队的导弹袭击，并且他会在被击中前一刻逃脱，然后被秘密接应回到第一星。
　　但机甲在遇袭前就爆炸了。

　　轩辕澄本来想瞒着方达彦，但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他已经因为私自禁锢方达彦而饱受非议，自上次方达彦自残之后，身边更多了许多眼睛在盯着他。
　　第三星失守，轩辕澄是要负很大责任的，此刻的他在第一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决定亲自将这个消息告诉方达彦，他得让方达彦知道自己与这件事并无关系，他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方达彦会恨自己。
　　他不知道方达彦能不能承受聂勋的死，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其实早已明白，方达彦不再爱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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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达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垂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们在爆炸附近区域提取了很多样本……有检测出他的DNA。”
　　“所以呢，你说完了吗，说完可以滚了。”方达彦平静地说道。

　　“达彦，我从没和你说过自己是怎样获得你前往第四星的情报。你想知道他们的内奸是谁吗？”
　　方达彦不语。
　　“其实并没有内奸，你的行程是被策划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并不会到达第四星。”轩辕澄说。
　　方达彦抬起眼看向轩辕澄。

　　“是我和李晟的交易。”李晟是李净皇帝的长兄。
　　“他会得到他想要的第三星的胜利，而我要的只有你。”

　　方达彦难以置信地看着轩辕澄。
　　李氏兄弟一直是被方达彦所信任的存在，不然他也不会散尽财产来支持他们对轩辕开战。
　　他甚至还说服聂勋不要对李氏怀有敌意……

　　“李晟是个多疑而狭隘的人。你救了来自轩辕政权的聂勋，还和他结了婚，这对李晟来说是不能被饶恕的背叛。他是不会容忍聂勋在他眼皮底下生存的。”轩辕澄接着说：“我恨聂勋，我也想让他死，但我期待的是堂堂正正的对决，而不会用下做的方法。
　　你们自以为要打败轩辕政权，认为轩辕政权是个变态的存在，殊不知你们拥护的李氏政权有多么地阴险和扭曲。你知道李晟也有个实验室吗。”轩辕澄身子微微前倾。

　　方达彦已经没办法思考了，他表情木然地看着轩辕澄。
　　“那个实验室研究的正是和我们类似的大脑中枢控制系统，但他想要达成更极致的控制。李晟为何会让位给李净？因为如果登上那个皇位他便没办法这么肆无忌惮了。
　　这个世界早就腐坏扭曲了方达彦。”

　　“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方达彦说。
　　“我不放心你自己......”
　　“滚。”方达彦再次冷冷说道。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蓝色的眸子像结了霜：“不然你会后悔的。”

　　轩辕澄愣了愣，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不管怎样，方达彦无法作出伤害自己的举动，他的房间布满了监控，自己可以在隔壁房间时时观察他的状态。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方达彦垂着头坐在房间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轩辕澄看着监控视频中方达彦的身影，他在隔壁坐了一整夜。
　　次日上午轩辕澄觉得要做些什么，起码得让方达彦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受不了。

　　在他走到方达彦房门前正要开门的时候，门开了，方达彦站在那里注视着轩辕澄，带着当初在月色下第一次得知轩辕澄身份时的悲伤表情。
　　“李澄。”方达彦说。

　　轩辕澄内心几乎崩塌。
　　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方达彦，就像很久以前那样，他把脸埋进方达彦的耳后，深深嗅着他发丝的洗发水香味。

　　“李澄，放我走。”方达彦说。
　　“你要去哪儿。”
　　“把凶手揪出来。”
　　“你放心，聂筱瞳不会让他儿子白白送命，他会尽自己一切所能灭掉李氏。”
　　“我要找到凶手，亲手宰了他。求你了，放我走。”

　　“………你要去哪儿呢，回第四星？我不可能让你去的。”
　　“不去第四星，而是联盟委员会，找一个朋友，他会帮我把事情调查清楚。”
　　“谁？”
　　“路泽。”
　　轩辕澄知道路泽，这人现在在联盟委员会担任要职，曾经很喜欢聂勋。

　　“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方达彦轻轻推开轩辕澄，握住他的肩，看着他的脸说：
　　“我会回来的李澄。等办完事就回来。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笔帐没算呢你忘了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方达彦轻轻地，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的脸上带着破碎的表情，面颊挂着未干的泪痕。
　　轩辕澄无法对这样的方达彦说“不”。

　　“你真的会回来吗。”轩辕澄问。
　　“是的。”
　　“你发誓。”
　　“我发誓。”方达彦看着轩辕澄的眼睛，他的眼睛极亮，颜色浅到几乎透明：“你也给我发誓，会好好待在这里等我。等我杀了那个人，然后回来算我们之间的帐。”

　　“达彦，你爱过我吗？”轩辕澄问。
　　方达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李澄，当年我为什么没能继续呆在军官专业，你忘了吗。”

　　“…..好…..我会派人送你到联盟委员会。”
　　“我不会谢你，这是你欠我的李澄。”
　　“对，是我欠你的。’
　　方达彦点点头，松开手，转身走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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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澄看着载着方达彦的小飞船越飞越远，很快便消失在天际。然后他想起自己和方达彦见的第一面，那是在军校宿舍。方达彦从浴室出来，用蓝色的眸子扫了他一眼。
　　就是那一眼，让方达彦住进了自己的心中，再也没出来过。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的几粒针尖大小的金属，这是从方达彦脊椎取下来的装置，是轩辕政权最精密的试验品之一，他本来以为会用它永远控制住方达彦。
　　但是......

　　这么多年，这是方达彦唯一一次求他，也是他做的唯一件顺了方达彦心意的事。
　　会后悔吗，或许吧，但面对那个时刻的方达彦，他无法拒绝。

　　以前和方达彦共处的时光，他见过那人冷漠、倔强、愤怒，高傲，坚强的样子，因此他在内心总想着要控制、征服甚至折磨那个人。
　　但如果方达彦从一开始就露出他柔软的这面，事情的发展、两人的关系会不一样吗？
　　没有人知道。

　　方达彦会回来的。他发过誓。
　　自己也发过誓，因此自己会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