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36、第 36 章

　　聂夫人走出房间，身后是面色苍白地跪坐在地板上的方达彦。

　　——如果他真的爱聂勋，那今天这些话想必会让他无法承受，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从只有自由和爱的荒唐情怀中惊醒。
　　他必须知道聂勋曾付出了什么，这样才会珍惜自己的身体和生命——

　　聂夫人无意忤逆轩辕政权，但在不被政权控制的内心的柔软角落，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获得幸福。

　　//////////////////////

　　次日午饭后，方达彦终于开口对轩辕澄说了第一句话：
　　“我父亲临终前是否曾说过什么。”
　　轩辕澄愣了一下，回答：“应该并不曾说过什么。”
　　“真的吗。”
　　“是的，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被捕前受了重伤，一直到去世都没有清醒过。”

　　方达彦垂下头，他清晰的记着当年鲵在本子上写的字：
　　“您的父亲至死都在后悔当年的决定，他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定会竭尽所能护您周全。”

　　这是支撑他当年活下去的重要信念之一。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不舒服吗？”轩辕澄问。
　　“我想见聂亭。”方达彦突然说。
　　“亭亭？”轩辕澄面露讶异：“你认识她？”
　　“聂勋时常和我提起她。”

　　轩辕澄低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好，我会让你见到她。”

　　////////////////

　　聂亭的五官没有哥哥那么惊艳，但也娇俏动人，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方达彦，一言不发。
　　两人会面的地点在方达彦住所外、那片绿荫葱葱的园林中，园林修剪得优美雅致，风徐徐吹着，环境很是惬意，但方达彦知道两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被严密地监视着。

　　“聂亭，你哥哥时常提起你。他和我说了许多你们儿时的趣事。他说，他最讨厌吃饺子。”

　　聂亭看着方达彦，神色如常，并未开口说话。

　　“每当这时，我便想起了我最讨厌吃的饺子。”方达彦接着说道。

　　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落。
　　聂亭微微抬头，她的眼睛望向天空，不知聚焦在何处。

　　“但是他每次都会吃很多。”她轻声说道，尾音飘在空中，听上去像是在叹息。

　　///////////////////////////

　　“终于见到你了方达彦。”告别之际，聂亭说道：“不过如此嘛，我曾经以为你是个神仙。”她轻笑了一下。
　　方达彦也笑了笑。
　　聂亭扫了一眼方达彦左手的机械指。
　　“虽然很讨厌你，但之后只要有空我就会来看看你。小心轩辕澄，他是个疯子。”

　　////////////////////

　　“亭亭其实本来应该是我的未婚妻。”
　　晚饭时，轩辕澄说。
　　“但自从你走进我的视线，我的心里就容不下别人了。再加上她很崇拜她哥哥，我本来以为她会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

　　方达彦心中冷笑了几声。
　　虽然下午交流并不很多，但方达彦知道聂亭有多厌恶轩辕澄。同时，聂亭告诉方达彦他们也在暗地里试着联系聂勋。
　　当然，这一切都是用兄妹之间的密语完成的。

　　“你不用参战吗轩辕澄。”方达彦问道。
　　“我不方便离开第一星，这你应该知道。但我会远程指挥部署。其实这挺好，让我有机会和时间陪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会拾回我们之间那些曾经的美好。”
　　“我们之间曾经有过美好吗？”方达彦冷笑到。
　　“当然，我都放在了自己心里。其实你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方达彦有些后悔和轩辕澄多说了这几句，因为轩辕澄又开始神神叨叨地回忆起往事，他的语气和神情让方达彦越来越不适，虽然没有了痛觉，方达彦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胃部在身体里的抽搐，他本来还想强迫自己多吃几口，但最终忍受不住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

　　聂勋并没有被分到第四星最核心的战神机甲，不过这并没有关系，他的本意也不是帮助李氏打败轩辕。
　　从他参战以来，轩辕澄就开始更加紧密地部署，以防他偷偷潜回第一星。这确实是聂勋的打算，但他会通过不同的途径实现。
　　他无法放任以及忍受方达彦呆在轩辕澄身边，他把那节断指带在了身上，用它来时刻提醒自己要清醒，并且坚持下去。

　　李氏已经取得了在第三星战场的胜利，但接下来的仗就没那么好打了，因为其他行星支持李氏的势力并没有第三星那样强势。
　　但聂勋并不关心。
　　他将迎来一场惨烈的征战，战后他将不会再回到第四星舰队。

　　都已经安排好了。

　　其实轩辕的统治并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完善和全面。聂筱瞳在表面上极为铁血地捍卫轩辕政权，但暗地给自己留了不少后路，而其中的一些恰巧在之前就被聂勋秘密地掌握了。
　　只怪轩辕父子过分自信和膨胀。他们以为聂勋的背叛纯属意外，殊不知自己的控制网络已经出现了不为他们所知的松动和裂痕。

　　穿上战服，坐上机甲，聂勋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如果顺利的话，一周后他会见到方达彦，然后带着方达彦逃出第一星。

　　在统帅下达出发命令后，聂勋的机甲随着成千上万的战舰驶出舰母。

　　战争是惨烈的，但他天生就是个战士，无畏炮弹与硝烟。他驾驶着机甲，在飞溅的战舰碎片和绵延的炸裂中灵活地穿梭。
　　终于，他看到了自己在等的那个机会，他握紧手中的控制器，然后在脑海中开始倒计时。

　　30，29，28……
　　10，9，8，……..
　　轰，他的机甲在太空中如烟花般绽放，机甲的碎片随着爆破散落在太空中，很快便汇入了其他的碎片和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