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22、第 22 章

　　方达彦在床上躺了三个礼拜。
　　本以为在李澄之后，已经没什么人和事能够伤到他了，但聂勋寥寥几句便将他击垮。
　　聂勋其实没做任何过分的事、甚至还对自己特别好，他只是格外怜悯自己而已，但这怜悯带给自己的痛让李澄当年的欺骗几乎不值一提。

　　当年20几岁的方达彦曾不止一次想过要么就算了吧，但当时是因为自己在失败者的心境下找不到缈缈前路的方向。
　　而现在他脚下的路不止一条，却似乎没什么动力继续走下去了。

　　其实和聂勋重逢之后，他已经尽量去修正之前的那些不良生活习惯了，只是这一个多月他实在没办法因为太想那个人。然而自己第一次自发地、毫无保留地投入的感情，却被那个人认为是不正常的病态。
　　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喜欢他，暂别一个多月后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喜欢，而如今……

　　方达彦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了。他躺在床上，睁眼望着天花板。

　　阿晚进来汇报说，良谦请求通讯，是要事。
　　方达彦思考了数秒钟，还是起身靠在床头。
　　“接进来吧。”他说。

　　“达彦你病了？”良谦问。
　　“没什么大碍。你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是的。我们刚解密了一些藏在’茧’中的信息，其中包括人工异物质精纯的合成。这也是当年轩辕澄的实验室项目，就是你作为试验品的那个……”

　　——所以，我是因为注射了这种物质身体才会产生排异么，被排异的也包括灵子——

　　“根据你得到的信息，现在有条件合成那种…..人工异物质精纯吗？”方达彦问。
　　“有是有，但是达彦，你或许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良谦说。
　　“它很危险吗？”
　　“据说如果是天然的异物质精纯，经注射后人的大脑可以得到充分进化，甚至可以控制周围的人和物。”
　　“但人工的应该达不到这种效果吧，不然轩辕澄为什么要关闭实验室？可以试着合成一下吗？我只需要轩辕曾经在我身上注射的剂量。”
　　“你拿这些干嘛用？”
　　“有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放心，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良谦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你会帮我吗良谦。”
　　“……好吧。”
　　“谢谢。”
　　“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最近太忙了抽不开身，等下个月时间空了我去看你。”
　　“好。”

　　不到一个月之前，方达彦有两个心愿。一是找到让聂勋恢复自由的方法，二是正式和聂勋在一起。
　　现在看来第二个愿望恐怕无法实现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实现第一个心愿，即使聂勋不在乎或者这根本不是他心中所想也无所谓，至少对第四星的李氏政权会有些帮助，不过他现在还不会让第四星知道这些。

　　又休息了一个多星期后方达彦恢复了工作。这次生病让他元气大伤，他觉得自己没有精力也不想过多参与赌场的管理了，只等着搞定合成异物质精纯后让哥哥或者随便什么人接管。
　　他发现最近不管是卧室还是办公室，平日用来播放新闻的显示屏都是关着的。
　　“把显示屏打开吧。”他吩咐阿晚。
　　“别开了，太吵，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有价值的消息我每天都会给您汇总。”阿晚说。
　　“打开吧。”方达彦说。
　　阿晚知道当老板第二次提出同样的要求时，意味着自己必须这样去做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他打开了显示屏。

　　显示屏中在播放星际新闻。
　　画面切到了蛮夷星某处破败的犄角旮旯：“1个月前与唐极新政第六军在边境激烈交火后逃逸的星际海盗头目今日在蛮夷星被捕。”
　　听到唐极新政第六军，方达彦抬头看了看显示屏。
　　新闻里继续说着：“在当日的交战中，唐极新政第六军损失惨重，为了抓捕海盗头目，唐极新政皇室重金悬赏……”

　　方达彦的视线扫向阿晚，发现阿晚的眼神闪烁，似乎不敢面对自己的注视。
　　“啪”地一声，他合上手中的文件夹。
　　“发生了什么。”方达彦看着阿晚说道。
　　阿晚深吸了口气：“当时您还病着。您身体最近一直都不好，医生说要好好修养，不能再受刺激….”
　　“受刺激？”方达彦的声音冷到自己听了都发抖：“到底怎么了。”
　　“……在那次和星际海盗的交战中，聂少校受了伤……”
　　“受伤？区区星际海盗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再说了，即使受了伤，已经过了1个月伤也该好了。在你眼里我这么容易受刺激吗？”

　　1个多月前两人那场争执让阿晚有些无法判断老板和聂少校之间的关系——老板回来时心灰意冷大病一场从此不再联系聂少校，而聂少校第三天就出了事儿。
　　“其实…….聂少校至今还在昏迷…….”阿晚轻声说道。

　　阿晚说得对，方达彦确实不适合受这样的刺激。他死死盯着阿晚，仿佛没听懂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聂少校现在在第六星医院，唐极最好的医生都在那里了，他会没事的。”阿晚补充道。

　　方达彦表情木然地呆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站起来，瞬间头晕目眩，只能弯腰用双臂撑住桌子支撑着身体。
　　“老板。”阿晚连忙过来搀扶。
　　“阿晚。”方达彦伸手挡开阿晚，咬着牙说：“安排飞船，马上飞第六星。”
　　“方先生，以您的身份无法通过正规途径进入唐极新政领地，就算您能进去，也见不到聂少校。”
　　“总能找到办法。”
　　“聂少校身份非同寻常，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医院周边肯定戒备森严，并且听说他母亲已经飞去第六星寸步不离地陪他了。”

　　方达彦闭上眼调整了一下呼吸：“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曹宁告诉你的？”
　　“….是的…….聂少校还有一些手术需要完成，医生说，手术完成之后情况应该会稳定下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
　　“是近距离正面直袭，少校的战机当场报废。”
　　方达彦沉默了。同窗几年，他很清楚聂勋的实力，至少在彼时，聂勋和李澄是不相上下的，李澄在学校能一直保持第一不排除聂勋放水的缘故。

　　阿晚接着说道：“应该是聂少校战机的武器发射装置出了故障，但战机损毁严重，目前无法收到足够的数据以用来分析。”
　　“基地中控系统的记录呢。”方达彦问。
　　“记录显示，被击中前战机一切正常。但这个中控系统之前就出过问题，一直没有升级修复过，因此数据的准确性存疑。”

　　“阿晚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方达彦靠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用手捏着鼻梁。
　　“老板您…..”
　　“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好。”阿晚退了出去。

　　方达彦后悔至极。那天他不该对聂勋说那些狠话，他清楚地记着在自己说那些话时，聂勋痛苦的神情。
　　如果那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那对自己来说，任何事都不再有意义。

　　聂勋即使状态不好也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除非遭人暗算。方达彦决心将此事查清楚，如果幕后有双黑手，他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