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点壹｜八尺之境》山海观

21、第 21 章

　　“老大，我把您的情况和阿晚说了，他也已经向方先生解释过了，方先生表示十分理解。”曹宁哭丧着脸看着背对着自己一颗一颗系着衬衫纽扣的聂勋。
　　“老大，我都是为了您好，我怕您的身体撑不住啊。您看您现在脸上有些血色了，眼神也清亮了很多，但前些天您不是这样儿的…..”
　　“闭嘴！”聂勋低声喝到。

　　几个小时之后，聂勋和方达彦简单通了个话，但鉴于方达彦的身体状况，并没有聊很久。
　　其实聂勋很想知道方达彦是怎么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身体搞成这样的，但觉得方达彦不一定会告诉自己实情——他这么倔又能忍，不会轻易将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别人。
　　左思右想之后，聂勋联系了阿晚。

　　虽然理论上自己不应该在老板背后闲言碎语，但衡量利弊之后，鉴于聂勋对方达彦的那点儿影响力，阿晚还是决定将一些心中的话告诉聂勋。
　　于是他将自己认为方达彦始终没从和轩辕澄失败恋情的打击中走出来，一直在自虐这些事儿一股脑说给了聂勋听，他希望聂勋身为深得方达彦信任的朋友，能在适当时候劝劝方达彦，帮助他的生活走上正轨。毕竟“枕边风”这种东西还是挺有用的。

　　结束了通话，聂勋觉得自己跌入了深渊。

　　////////////////////

　　一个多星期之后，方达彦和聂勋见面了，在边境聂勋的战舰上。
　　他的面色不佳，但再见聂勋的喜悦让他的脸显得异常地生动，适当地抵消了脸上的病气。但他面对的却是聂勋一脸肃穆的神情。

　　“达彦，我有话要说。”聂勋认真地说道。
　　“…..什么？”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方达彦心头。
　　“可能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但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
　　“……怎么了。”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达彦。”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酗酒、滥用药物、用打拳来让自己受伤、流血，交友随便……”聂勋顿了一下：“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痛苦呢达彦。”

　　方达彦难以置信地看着聂勋，随后脸色渐渐冷淡下来，后退一步，双臂抱在胸前，微微歪着头。

　　而聂勋继续说道：“那些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没必要由于别人的过错，因为轩辕澄这种人而继续折磨自己。或许你没有留意，在你的身边关心你的人很多，如果需要帮助……”
　　“我并不需要帮助。”方达彦冷冷地打断到：“所以你觉得我一直都在自虐是吗。呵呵。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不正常。”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其实，这些被外人认为不正常的事，对我来说已经是习惯了。”

　　虽然知道自己是“外人”，但聂勋的心还是被方达彦口中说出的“外人”深深刺痛。

　　方达彦没有停：
　　“从18岁进入军校开始，我的身体就没正常过，我几乎每天都在痛、从早到晚都在痛，痛到想死的时候除了用药我还能做什么，躺在那里等死吗？
　　我这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喝酒和打拳算是两个，我想不明白这些怎么就’不正常的’了？”
　　方达彦笑了出来：“还有那些事，你居然会认为…….”
　　胃部的剧痛让方达彦有些窒息。他咬着牙，拼命将背脊挺得笔直，继续说道：

　　“好吧，随便别人怎么看我。所以聂勋，从以前到现在，你对我做的这些都是出于怜悯是吧。在你心里，我自始至终是个被人欺骗抛弃后自暴自弃可怜虫是吗。”方达彦直视着聂勋的眼睛问道。

　　“别说了达彦…..”聂勋无法面对方达彦的视线，他的嗓子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

　　方达彦其实有些撑不下去了，他的身体并没完全恢复，但还是在能下床走路后的第一时间跑过来见聂勋。
　　此时此刻他很想抽根儿烟，但随后想起，因为聂勋不喜欢烟味，他已经将近1年没碰过烟了。

　　“其实我猜，除了怜悯外，你心里应该多少还怀着些愧疚吧，毕竟当年我被轩辕利用、折磨的时候，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所以你对我好是想补偿我是吗？”
　　“….不，我只是…..”
　　方达彦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但此时此刻他只想用最过分的话来刺激聂勋，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痛。看到聂勋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不重要了聂勋。最后只想告诉你，我方达彦这一辈子再怎么失败，都不需要也不稀罕别人的怜悯和补偿。走了。”说完，方达彦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走出舱门。

　　一分钟后控制台传来“飞行器xxxxxx号与母舰中断连接，即将于10秒后驶离”的提示音。

　　聂勋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方达彦的飞行器从侧后方飞出，很快便飞远，变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了星空中。
　　而他只能停在这里，永远也无法踏出那个无形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