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女帝是昏君》苏遮墨

10、算账

　　清晨，天刚蒙蒙亮，苏墨便醒了。
　　准确的来说，是被吵醒的。
　　不知为何，从半夜开始，他便能听到院子里传来奇怪的嚎叫声，因为实在是太懒了，就一直没管，一直到今天早上，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实在是受不了了，苏墨决定去看看。
　　不消多时，换上了一身衣服的他，推开房门，看到了正在别院里练剑的夜长安，口中念念有词，正是吵得苏墨睡不着的声音。
　　“这是什么邪教仪式？”
　　苏墨忍不住了，开口打断了夜长安的训练。
　　“大人，我这是在练剑。”
　　夜长安抓着手里的剑对着苏墨挥了几下，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大人今后也要早点起来才好。”
　　“你管那叫起床？”
　　苏墨想起自己大半夜开始就听到嚎叫声，那个点绝对不能算作早上。
　　“大人可曾听过闻鸡起舞的故事？”
　　夜长安摆了个单脚立定的姿势，道：“看完那个故事后，在下感触颇多，逐决定效仿，以此来鞭策自己。”
　　“挺好的。”苏墨拍了拍掌，接着道：“就是以后别在我家练剑，别吵到我。”
　　本来在这古代睡眠质量就很差了，被夜长安这么吵，怕不是要不停的掉头发，最后秃顶。
　　“大人。”
　　夜长安收起了剑，走到苏墨面前，想要抓住他的手：“我的意思是，希望大人也可勉励自己，与我一同早起晨练。”
　　“我希望你弄清楚两件事。”苏墨后撤步躲开，道：“第一，我不想早起晨练，第二，这里是我家，不是皇庄，不要随便进来。”
　　苏墨昨天累了一整天，就希望晚上能好好睡会儿休息下，结果这家伙居然闯入了他的府邸，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是不是该找时间雇一个保镖了。
　　“大人，我这是为了你好。”夜长安的表情有些委屈。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苏墨许下了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好的！”
　　夜长安的表情明朗了起来，他后退了几步，从怀中拿出一册厚厚的书，递到了苏墨面前，道：“大人，这是昨天的账本，请过目。”
　　苏墨接过账本，打开看了一眼，随即皱起了眉头，上面的记录乱糟糟的，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看懂写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当他看到最底下记录的数字以后，表情愈发的难看了，惊讶道：“这么多钱？”
　　“是，大人你昨日收留了千名多的难民，所以开支稍微大了一些。”
　　夜长安道，他起初看到账本的时候也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请了户部的人核实之后，确认了内容没有丝毫的问题。
　　苏墨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这数字未免也太多了，他又问道：“这账本是谁做的？”
　　“是王三，此人本是金西县的幕人，旱灾后，金西县县令引咎辞令，告老还乡，此人便跟着流民来到了燕都，我见他无所事事，便招来做了账房先生。”
　　夜长安事无巨细的将经过全都说了一遍，完了怕他不信，又补了一句：“王三做完账后，我还请了几位户部巡官查过，他们都说没有问题。”
　　“那就是你们都有问题。”
　　苏墨此事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他进屋拿了一副纸笔，自己算了起来。
　　“大人，你只是个学士，术数应当不懂吧，户部每天都要用到术数，他们的算术可不会出错。”
　　夜长安有些不开心，苏墨这态度很明显就是不相信他的办事能力，这次他可是前前后后跑了不少地方，这账本所写的开支是高了一点，但内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我的算术，你们一辈子都学不明白。”苏墨笑了，他所掌握的计算知识别说是户部巡官了，就是整个户部的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他，这可是世界千年发展的知识。
　　见苏墨如此的自信，夜长安心生好奇，他悄悄靠近偷看了几眼，发现苏墨在纸上写的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根本不是数字，也完全没有在计算，这是在做什么？
　　“好了，算出来了。”
　　没过多久，苏墨便将笔拍在桌子上，苦笑一声道：“还好是做了假账，要真这么多钱，那我要穷死了。”
　　“假账？”
　　夜长安惊了，不敢置信的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若只是那王三一人做了假账倒还好，现在的情况是他夜长安找了户部的人来排查，结果是毫无问题。
　　如果这真是假账，就意味着户部巡官，不，可能整个户部都有问题。
　　一个金西县幕人做的假账户部都看不出来了，整个玉朝有多少个县，其中又有多少的账簿有问题，谁又知道？
　　在往上追查，层层递进，夜长安脸色惨白，这账簿的问题，或许会牵扯出惊天的大案。
　　“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吧。”
　　苏墨重新找了本账簿，将真实的开销数字用汉字记录上去，心中思索，自己须得找个人给他做账，外面的人好像不是每个人都能相信的。
　　“多谢大人。”夜长安将账本和苏墨算账的那张纸收入怀中，朝着禁城狂奔而去。
　　至于做账的那位张三，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现在先让他过会儿好日子而已。
　　在夜长安离开后，被他这么一打扰，苏墨也没什么睡意了，索性洗漱一番，出门而去。
　　......
　　......
　　禁城，南薰殿，这里是摆放着先帝画像的宫殿，女帝最近几日时常来次，望着先帝的画像怔怔出神。
　　在大殿的门口，户部尚书与户部群臣跪在那里，神色凝重无比，还有一位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汗流满面，神情绝望，夜长安就站在一旁，一只脚还踩在此人身上。
　　“你说，逆臣说这王三做假账，贪了银子？”
　　女帝背对着众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语气听起来冰冷无比，与平日里那一切都不在乎的声音完全不同，这也正是王三害怕的原因，威压感实在是太重了。
　　“陛下，苏大人他确实是这么说了。”
　　夜长安将今早的事情解释与女帝听，随后又补充道：“但我请了户部巡官仔细查看，账簿中并未发现问题，或许是苏大人他......”
　　话还没说完，夜长安便感觉到女帝那股威压的气息转向了自己，他连忙跪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长安，孤没有让你说其他的，孤只是在问你，逆臣有没有说王三做了假账。”
　　“回陛下，苏大人说了！”
　　夜长安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问题所在，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那为什么你们查不出来？”
　　女帝终于转过了身，面朝户部众人，语气中有些戏谑：“莫不是太久没算过账了，术数怎么用都忘了？”
　　“陛下赎罪！”
　　户部尚书的额头不断的有冷汗流出，他举起了苏墨之前用来打草稿的那张纸，高声道：“臣从刚刚开始便一直在研究苏学士的术数之法，已经看出了一些门道。”
　　“说。”
　　女帝带给众人的威圧感顿时消失不见，户部尚书的脚一软，瘫在地上，左右两位尚书郎连忙将他搀住，维持跪着的状态，户部尚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口道：“启禀陛下，事实上这王三所用的账簿造价之法，乃是术数上的一大漏洞，以目前臣等的水平，根本无法弥补，所以哪怕是臣看到了，也看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躺在地上的王三阵阵抽搐，他本来还想着怎么靠自己的三寸不烂只舌好好辩解一番，结果上来就被判死罪了，一点道理都不讲，这苏墨到底是什么人？他就说了一句自己账簿造价，陛下就这么相信？
　　“接着说。”女帝平淡的语气感觉不到她是否发怒，但所有人都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苏学士这张纸上写着的，或许是他自创的一种记号，他以这种记号来进行运算，简化了术数的过程，将我们术数上的缺陷给补足了。”
　　说到这里，户部尚书装着胆子往前挪了几步，将草稿纸抬高，道：“臣以为，此番乃是因祸得福，若是咱们能从苏学士那里学到他的术数之法，于整个玉朝都是一间极大的幸事。”
　　“哦？”
　　女帝忽然来了兴趣，诗画忽然出现，搬来了一张木雕的龙椅，女帝顺身躺下，对着户部尚书招了招手：“过来，细说。”
　　户部尚书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心里一下子长出了一口气，女帝这幅态度，想来他应该是不会被问罪了，户部尚书努力的揣摩了一下女帝的内心，决定顺着苏墨这条线继续说下去。
　　他在尚书郎的搀扶下缓缓移动过去，挤出了一副笑脸，道：“臣提议，专门建立一部，为廉部，召回苏学士，以他为首，去各地重新排查账簿，同时翰林院新增术数一科，长久下去，账簿作假之风，定不会盛行。”
　　女帝眯起了眼睛，问道：“那依你所见，全国各地排查账簿，所需多久？”
　　户部尚书闭上眼睛，手指不断的掐算，最后长袖一甩，道：“依微臣所算，不出五年，定能查遍全国！”
　　“滚。”
　　女帝长袖一挥，户部尚书与两位尚书郎便被一阵狂风吹得连爬带滚跌出了门外，南薰殿大门猛地合上，只留下门口一脸懵的户部尚书，他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问题啊，反正苏墨都不在朝堂了，派去各地游历不是正好？
　　莫不是昏君忽然对朝堂之事没兴趣了，不想弄这清正廉洁的部门？
　　户部尚书猛地拍手，随后长叹一口气，他觉得一定是想的这样，不由得哀声道，昏君无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