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93、柒 回顾难言相思苦

　　（一）

　　“北鸢！”

　　南沫湘飞身落在他身旁，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面容上带了些欣喜。

　　“你怎么来了？”北鸢看见她时有些惊讶，“这会儿没忙着照看弟弟吗？”

　　“那小子太能闹了，我可烦死他了。”南沫湘连忙摆手，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就是怕母后让我照顾他，才连忙跑到你们这儿躲清闲，快别让我回去！让我住个两年吧，那小子一见我就哭，估摸过两年懂事了就好了。”

　　“你是不是虐待你弟弟啊，”北鸢笑眯眯地和她开玩笑，“要不他怎么一见你就哭，你是不是打他了？”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南沫湘煞有其事，“我就只是在他来找我玩儿时瞪了他两次，可没打他，别瞎说！”

　　“哈哈……”他大笑，“那怪不得他见你就哭呢，是我我也烦你。”

　　南沫湘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冷哼。

　　“只不过你来我这儿也没个清闲。”北鸢叹了口气，沉声道：“母后重病，外又有战事，父王内外操心，我也不是帮着照看我弟弟就是协理朝政。”

　　“君后的病还没好吗？”南沫湘皱眉道。

　　“族中少医，开了许多药也不见好。”他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有些疲惫道：“我快把医书翻了个遍，可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来花园里走走透气了。”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喊我就行！”南沫湘安慰，“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不用和我客气。若需要支援，我也可以给父王带个话。”

　　“好。”北鸢笑，可那份愁色依旧没有减少，“我一会儿就吩咐他们把你上次住的寝宫收拾出来。”

　　“嗯，麻烦了。”南沫湘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也不好受，只好低声应。

　　“好了，不说这些了。”北鸢恢复精神，温声道：“阿容应该睡醒了，你还没见过他呢，要不和我一起去看看？”

　　“算了吧。”南沫湘立刻摇头，“我一向不喜欢小孩子，你去吧。”

　　“阿容很乖的，他喜静，不会吵你。”北鸢拉住她离开花园，笑眯眯道：“随我一起看看吧，保证比你弟弟讨人喜欢。”

　　“真的假的啊？”

　　南沫湘将信将疑，跟着他去了寝宫。

　　“阿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北鸢看着床上自顾自玩闹的安静小孩儿，挑眉向南沫湘道。

　　“你从哪看出来的啊，他明明都不理我。”南沫湘放下无用的玩具，看上去有些郁闷。

　　北鸢笑而不语。

　　（二）

　　“怎么是你一个人啊，你哥呢？”

　　北容看着逆光而来的女孩儿，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却又在听到她话后悉数封冻。

　　“他被父王叫去议事了。”他撤了两步，说话时并未看她。

　　“这样啊……”

　　南沫湘看着眼前不是很想搭理自己的小少年，心中疑惑，想着她是哪里惹他了吗，怎么每次来都是一幅避之不及的面孔。

　　“阿容，姐姐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北容被她清丽的声音唤回思绪，习剑的动作一滞，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南沫湘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清了清嗓，继续道：“难道是上次陪你下棋时悔棋了？或者与你切磋时没控制好力度把你挑飞了？还是之前那盘小糕点不好吃？哎呀我解释过了，不小心把盐当成糖了……”

　　“不是！”北容打断，声音里有几分急切。

　　二人对视几秒，最终还是北容率先移开了视线，不自在地清了清嗓。

　　“我没生气！没有，就是……”他声音越来越小，“就是你还是第一次叫我阿容，之前都是父王和兄长这么叫我。”

　　南沫湘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噗嗤一笑，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她把她揽在怀里，笑眯眯道：“我看北鸢也这么叫你，感觉挺亲近的，没想到还吓你一跳。”

　　“父王和兄长怕是要说到很晚，姐姐能不能陪我待一会？”他不想接她这句话，率先转移了话题，“做什么都好，剑法，棋艺，或者上次你做的糖糕？”

　　“哈哈……”南沫湘闻言不禁笑出声，不可置信道：“我亲弟弟都嫌弃我做的东西，被荼毒了一次你还想吃啊？你可比那臭小子让人开心多了。”

　　“这次我和姐姐一起吧，”北容弯了弯唇，温声道：“如果糖和盐没弄混，我觉得一定会很好吃。”

　　“你说的啊！”南沫湘语气里有些兴奋，“我做了后你要是不吃完，我就找个漏斗都给你灌下去，走，去小厨房。”

　　“姐姐若是找兄长有要紧事，我可以派人通传一声。”北容看着自己被她握着的手，眸光沉浮，不紧不慢道：“虽然可能有些难度，但我的人应该能进得去，大不了被父王骂一顿了。”

　　“不用不用，”女孩儿并未回头，满不在乎道：“我找他也没什么事儿，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和他说一声而已。左右他忙着，那你就直接替我打声招呼算了。”

　　“姐姐要走了吗？”北容皱了皱眉。

　　“嗯，我也不能一直在你们这儿。”南沫湘回头对他眨了眨眼，“放心吧，过段时间我会再过来的。下次我带我弟弟一起来玩，他比你小不了多少，可能你们之间会更有共同话题呢。”

　　“姐姐能来便好。”

　　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却也强打起精神，笑着对她说道。

　　（三）

　　北容看着面前受了伤却也面不改色的女孩儿，眉梢染上了些疼惜之色。

　　“没事儿嘶……”南沫湘摆了摆手，“让你看笑话了，鬼泣是南暝新帮我炼的，还没用习惯。你的腿也受了伤，咱们就先在这躲一躲吧。”

　　“我没事，这场是我们的战事，本不该让你来的……”他声音沉了几分。

　　“咱们一向交好，支援这种事这都是应该的。”南沫湘满不在乎，“来日南疆若有什么情况，到时候我们还要拜托你们呢。”

　　“可你毕竟是长公主，下次还是别亲自带兵了。”北容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若出了什么事，我……我们怎么向君上交代。”

　　“就是父王的意思，没事的。”南沫湘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但即使父王不说我也是一定要来的。听说你被外族围困，我吓得魂都快出来了，别人来我都不放心。阿鸢那边南暝去帮忙了，所以你这边我就来了呗。辛苦你们两个了。”

　　“还是兄长辛苦些，我修为不及他，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还要你来帮忙……”

　　“又这样说！”南沫湘打断他，却因扯到伤口而面色扭曲了一下，缓了好久才继续道：“总是带上你哥做什么，你已经很厉害啦。”

　　“……休息一会儿吧。”北容眸色柔了柔，轻声道：“大约明天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她点了点头，又把身子缩了缩，似乎有些冷。

　　二人临时找到了个山洞，却因受伤行动不便而无法生火。北容看着她因失血而略有苍白的睡颜，心中滞涩，缓缓俯身，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口，将她搂入怀中。

　　南沫湘只觉得身上一暖，睁开眼时对上那双深沉的灰青色眼眸，心跳缓缓加速。被他独有的气息包围，只觉得一时呼吸都放轻了，回过神时脸上的热度逼得她连忙低下头，假装镇定。

　　“不冷了吧？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是平日里的沉稳，可落在耳边却带了几分热度。

　　“啊……哦。谢谢。”

　　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注意到彼此加快的心跳声音。

　　(四)

　　“南暝，你输北鸢几盘了？”

　　南沫湘走过来便看见自家笨蛋弟弟愁眉苦脸地看着棋盘，而坐在他对面的北鸢却依旧风轻云淡，笑意绵绵。

　　“阿姐你别吵！”笨小孩儿甩了甩头，郁闷道：“他下棋也忒厉害了，老谋深算的狐狸。”

　　“你难道不是狐狸吗？”北鸢挑眉问。

　　“我是说你老谋深算。”南暝叹了口气，最终认输，“下不过，阿姐要不你来？”

　　南沫湘摊手拒绝。

　　“我从来都没赢过他。我还指望着你呢，谁想到你也不行。”

　　“我……”南暝想反驳，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闷闷不乐。

　　“前几日父王和你说了什么啊？”南沫湘坐在一旁吃水果，看着北鸢问道。

　　“你猜？”北鸢将棋盘上的棋子悉数收起，温声道。

　　“别卖关子。”南沫湘白了他一眼。

　　“你我的婚约。”

　　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面上也依旧是温和的神色，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啊？”南沫湘倒是被他的话呛了嗓子，便咳嗽便不可置信道：“咱俩什么时候有婚约了？”

　　“我也被吓到了。”北鸢笑得无奈，“好像是伯父和父王在你小时候定的，说要将你嫁与未来北疆的君上。这不，就这样落在我头上了。”

　　他们二人谈话专注，并未留心周围。也没注意到交谈期间，一旁闭目休息的南暝忽然耳朵动了动，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朝着三人身后的灌木方向扫了一眼。

　　“阿嚏——”他揉了揉鼻子，打断了二人的交谈，“阿姐，我有点冷了。要不然回寝宫里说？”

　　“真是……”南沫湘还沉浸在父王不经她同意随意提起婚约的愤怒中，恶声道：“行了，先回去再说吧。”

　　南暝走在一行人的最后，路过那片繁茂的枝叶丛边，冷哼一句。

　　“好歹是一家人，想知道什么跟上便是，何必偷听。”

　　他离开后片刻，北容现身，灰青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晚，北容做了个梦。

　　心悦多年的女孩儿十里红妆，明眸善睐，而站在他身边的人却从不是自己。

　　（五）

　　北容看着南沫湘眼眸中的泪光，垂眸沉默不语。

　　“阿鸢他……”

　　她抓着他的袖口，少有的失态，依旧只是为她百余年的青梅竹马。

　　“别太伤心。”

　　她脸上依旧是有些呆愣的神色，过了许久，悲伤溢出眼眸，顺着极美的侧颜滑落。

　　“没想到……十年前匆匆一面却成了永别。”

　　南沫湘呢喃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北容自是知道其中的内幕，只是眼眸中划过一丝厉色，抿了抿唇，便不发一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姐、北容。”

　　她弟弟似乎来提醒南沫湘时辰不早，要启程回族。北容回应了他的点头，后撤一步与面前的女孩儿拉开距离。

　　“往后北疆便托付在你手上了。”南沫湘抹了抹眼中的泪水，再次看了一眼面前的木棺，沉声道：“听说你们这边不安宁，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和阿离。”

　　北容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转身离开。他素来深不可测的眼眸翻滚出滔天巨浪，最终悉数消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阿姐，你是不是还想对北容说些什么？”南暝看着南沫湘，眉尖微蹙，“若是想交代什么便过去吧，不是说还想找他一起过年吗？”

　　南沫湘闻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她回眸时看向灵堂内那道挺拔的背影，眼眸中多了些温和与眷恋。

　　“阿鸢离开的突然，他心里一定比我更难受。”

　　“罢了……”

　　若说坦白心意，至少近几年，都不会是好时候，再等等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