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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伍 三载爱恨悔仙途 ...

  •   (一)

      南暝猛地睁开双眼,刚动了一下身体,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酸涩的很,不知道又牵动了哪处伤口,惹得他冷汗横流。他没忍住痛呼了一声,只好再一次躺下,运转灵力让自己好受些。

      记忆回笼,才想起是猎场乱入的一只堕妖鲲鹏向阿姐出手,情况紧急动用了销骨斩了那畜生的翅膀,却被它撕裂空间的能力不知道带到了什么地方。

      南暝垂眸,腰间的销骨还在不停地颤抖着,煞气浓郁,显然刚喝了主子的血还在兴奋着。

      深吸了一口气,南暝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忍痛随便走了走。

      也不知道阿姐怎么样了……

      想到这,南暝耳朵动了动,眼眸一凛,隐匿起了自己的气息。

      哪来的哭声?

      他敛气向声音的源头走去,却见悬崖之上,一抹单薄的白影跪在悬崖边,脊背挺得笔直,肩膀剧烈耸动,明显是在压抑着哭声。

      一袭简单的粗布麻衣,从头到尾一片白,看上去是在守丧。

      南暝饶有兴趣地盯着他脑后飞舞的白纱,心道看来这还是个小瞎子。

      良久,那小瞎子终于停住,踉跄着起身,对着茫茫悬崖沉默良久,才缓缓回过头,准备下山了。

      南暝眼尖地看见他眼前的白纱上晕开两道血色的污渍。

      “还走?再两步就掉坑里了。”

      他像是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腿一软直接滑进了坑里。

      南暝噗嗤一笑,特意发出足靴踏地的声响,缓缓走到了他身边。

      “你这小瞎子怎么一个人上山啊?”

      “我不是瞎子!”小孩儿皱起眉头,捏着拳头对南暝说道。

      “……本公子在这边。”

      南暝觉得他好玩,想伸出手戳戳他脸上的软肉,却被他瞬间躲开了。

      “你是谁?宇泽山后山禁止外人出入,请你即刻离开我门。”

      “小瞎子,你有药吗,本公子受伤了。”南暝答非所问,挑眉看着他道。

      “我不是瞎子!”他似是有些恼羞成怒,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南暝。

      “是,你只是看不见而已,怎么会是瞎子呢?”故作了然,南暝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眯眯道。

      “你!你!”

      他应是从未和人生过口角,此时一张俊逸的小脸憋的发红,气鼓鼓的看起来像只河豚。

      “我我!我什么我,你有没有药啊,没有本公子可就不浪费时间了。”

      如今他身体各处经脉都有损伤,必须尽快调养,尽早回族。

      谁也没想到那男孩儿“你”了半天,随后嘴角向下,直接哽咽地哭了起来。他抽泣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前的白纱再次晕开一片血渍。

      “哎不是,你哭什么啊……我!本公子也没欺负你……你别跑啊,喂!你看着点路!”

      不对,他好像也看不见。

      南暝皱了皱眉,心想他虽然不招小孩儿喜欢,可也没有逗两句直接哭了的主。算了不管了,他一身伤还想哭一哭呢。

      叹了口气,南暝足尖轻点,飞身上树,靠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运气,开始修复受损的经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南暝睁开双眸,却看见晨光熹微,有人踏着流泻的暖阳向他走来。白纱前血痕交错,正是刚刚跑走了小孩儿。

      “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是说受伤了吗?”他抬头,神色颇为认真,“我去药房拿了些成药,你自取吧。”

      南暝落地无声,忍痛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怀里的瓶瓶罐罐,微微挑了挑眉。

      “你要走吗?”忽然,他轻声开口。

      “怎么,舍不得?”

      毫无血色的冷白皮肤,微蹙的双眉尽显愁色,鼻梁挺拔,薄唇苍白,白纱飞舞在眼前,和着一塌糊涂的殷红血迹,衬的他添了几分病态而单薄的俊美。

      “谁舍不得!”闻言他颊边绽出一抹新桃,扭头时连耳根都带上了一抹粉红。

      南暝心上一软,大笑着拽了拽他覆目的白纱。

      “你若是能来陪,本公子便留下养伤。”

      “……”他沉默半晌,便低声道:“攸澄。我叫攸澄,不是瞎子。只是眼睛暂时受伤了,会好的。”

      “我叫南暝。”南暝不自知地弯起一抹笑意,揉了揉他的头。

      他似乎被吓了一下,随后才安心地让他抚摸发端,像只草木皆兵的小兽。

      “走,我帮你把眼睛处理一下。”南暝拉着他的手向溪边走去,“总是动不动就哭,眼睛怎么好?”

      “……谢谢。”他怯生生地道。

      “哈哈,那你就往后每日都来陪本公子打发时间吧。”

      只是那时南暝不知道,这一陪,便是三年。

      (二)

      “南暝,这几天总是能听见你在雕刻什么东西,是我听错了吗?”

      南暝从手上的四不像玉簪抬起眼,轻轻瞥了一眼一旁的攸澄,微微挑眉。

      “嗯,左右也是闲着,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哦。”他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南暝扯了扯他脑后飘舞的白纱,“有什么就说。”

      “我会不会有些无聊,”他声音轻了半分,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每日就是和你说些课业上的事,也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又瞎想。”南暝眼眸柔和下来,笑着道:“若说无聊,本公子整天运气调和身体时还一句话不说呢,你不是照样陪着。只是突然来了兴致随便刻些什么而已,莫要再提了。”

      他听了南暝一番话后表情似乎缓和了许多。

      “若觉得无事,等开春,你陪本公子酿两坛酒吧。”南暝抬眸看着靠着的这棵粗壮桃树,满意地点了点头,“馋酒了,就做桃花酿。”

      “可……宇泽山是禁止饮酒取乐的。”攸澄小声道。

      “那太好了,不用担心你和本公子抢酒喝。”

      南暝不以为意,缓缓起身,绕着桃树晃,口中振振有词,好像是在盘算着要把酒埋在什么样的地方。

      “临近年底,总觉得一天比一天冷了。”他数累了,便伸了个懒腰,坐到了攸澄身边,“你们这比我家暖和不少,可还是挡不住呼啸的冷风。”

      “这些天我也在想这事,你伤还未痊愈,就快入冬了,不如你先去我那里住吧。”攸澄神色颇为认真,“等来年春天我的眼睛大概也就无碍了,到时候伐些木在这边建个屋子,总不能让你风餐露宿的。”

      “你眼睛终于要好了吗?”南暝一听他这样说,心中多了些欢喜,调笑道:“这下可能完整看清庐山真面目了。”

      攸澄听他带着戏谑的话语,耳后悄悄染上了一抹绯红。

      “……谁还不是这样想的。”他垂下头,呢喃低语。

      南暝听觉敏锐,自然把他那句不想让人听到了话一字不落地捕捉到了耳朵里。他看着眼前乖巧安静的少年,和他耳旁延伸的红云,不由得心下一软,眼眸中带上了几分不自知的怜惜。

      他伸手把还未回过神的小少年揽在怀里,在他茫然抬头的瞬间,轻柔地在他眼眸处落下一吻。

      “……南暝!”

      他惊呼,白皙的俊脸瞬间红了个透。

      南暝坏心思得逞,就势趴在了他肩上,对着那可怜的耳朵吐气。

      “本公子困了,借你当靠枕啦。”他又搂紧了攸澄一些,笑眯眯地用气声道:“还有,你真可爱。”

      话音未落,他便捕捉到了怀里人过速的心跳轰鸣。

      (三)

      “你亲手做的?送我的?”

      南暝摆弄着手上黑色的剑穗,扭头看着桌旁安静的少年。

      “我记得明日是你生辰。”他阖眸饮下一口清茶,才继续道:“前些日子掌门送了我和师兄剑穗,才想起来销骨似乎没有,所以匆忙做了。不知你可否喜欢?”

      “喜欢。”南暝用脸蹭了蹭那软乎乎的流苏,“只是本公子觉得销骨还配不上它,不如贴身收着了。”

      “想要香囊我便再做,贴身带着剑穗做什么。”攸澄笑得有些无奈,低声道:“系上吧,便是做来给销骨的。”

      “哼哼,它倒有福喽。”南暝不情愿地把剑穗系上销骨,挑眉看着攸澄,佯怒道:“有人为它做东西。还从未有人为本公子做东西呢。”

      “胡说。”攸澄清澈的黑眸带着笑意,“若不是看在你生辰的分上,哪里轮得到它。”

      温澜潮生,南暝不禁弯出一抹得意的笑,对着那剑穗爱不释手。

      “还有,今日课业上先生们讲了些阵法。课后我翻古籍时,却留意到了一个阵法,或许能帮你抑制一下销骨的煞气。”

      闻言南暝目光一凛,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那阵法是宇泽山的古阵,可以对抗阴气、鬼气等会干扰到灵力的气息。”攸澄回想着书中的内容,严肃道:“但这阵法复杂,现阶段我可能没办法掌握。其二,这个阵法需要附着在实体上,我想……剑鞘应该可以。”

      “再想想别的。剑鞘上原本就有禁制了,可能会干扰阵法。”南暝点了点销骨的剑鞘。

      “……锁链吗?”攸澄思索片刻,皱眉道:“可是会影响你出剑吧,并不实用。剑穗玉佩之类的挂饰又承受不住阵法……”

      “锁链可以。”南暝却不这样想,“我本来也不怎么想用它了,如果你说的封印阵法真的有用,那我便重新铸剑,彻底封了它也好。”

      “好。”攸澄点了点头,“那我便再研究看看。”

      “交给你啦攸小澄。”南暝伸手掐了掐他脸上的软肉,笑眯眯道:“谢谢,生辰礼本公子很喜欢,并且已经开始期待明年的了。”

      “你喜欢就好。”

      在南暝看不见的地方,他清俊的眉眼中透出了几分缱绻难掩的温和。

      (四)

      南暝听到了熟悉的足靴踏地声音,甩了甩沾着露水的绒毛,缓缓睁开眼眸。

      “南暝?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人冷淡的眉目间带了几分讶异,为那张过分清冷的面容减少了些距离感。

      “秋日暖阳难得,本公子无聊晒晒太阳,谁知道你回来了。”南暝九条银白的尾巴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银光,“怎么,吓到了?”

      “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形态……”攸澄眼中还带着些震惊之色,端详着眼前两人高的巨型九尾狐,眨眼的频率都变得快了起来。

      “你不是去听学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南暝打了个哈欠,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中因为他震惊的神色得意了好一会儿。

      “师兄接了我的任。只是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件案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案子?”

      南暝来了兴趣,一阵烟雾横斜中,他恢复了人形,穿戴整齐地走到了攸澄身边,静候下文。

      “好像是有户人家一直闹鬼,却怎么看都看不出异常。”攸澄下意识后退拉开两人过分近的距离,眉尖轻蹙,继续道:“师弟们也去看了,却无人能解决。掌门让我过去帮帮忙,那家人终日惶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交给本公子吧!”南暝答应的爽快,“阴月阴日出生的通灵体质,不和你开玩笑,保准解决。”

      下山来到尘世,二人并肩走在热闹的巷口,难免迎来许多行人的侧目。南暝常因为狐族貌美而被瞩目,早就习惯了,只是看身旁的攸澄,意外地发现他依旧眸光冷淡,对周遭的目光置若罔闻。

      南暝这才发现,这一年多来攸澄可变了许多。初见时明明一幅单薄愁苦的小可怜模样,如今却是身姿挺拔,眉目间虽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隐有名士之姿,矜贵自持。

      “怎么了?”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攸澄微微侧头,黑眸沉稳又掺了几分冷厉,映的那张天生有些冷淡的面相越发拒人于千里。

      “前面摊上有面具,给我买一个吧!”南暝回神,正巧瞥到前面一众色彩鲜艳的面具摊位,“要不然一直被看,怪不好意思的。”

      攸澄眉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而后点了点头。

      南暝一时对手里两个面具犯了愁,于是拉来袖手旁观的攸澄,请教了他的意见。

      “你说是这个狐狸耳朵的好看还是这个猫耳朵的好看?”

      “狐狸的。”

      “可猫耳朵这个比较小巧,带着应该会更方便。”

      “猫的。”

      “但狐狸的太精致了,配色完美。”

      “那便狐狸的。”

      “你能不能给点有用的意见啊!”

      在南暝嫌弃的眼神中,攸澄无奈地掏钱把两个都给他买了回来。

      “这还差不多。”南暝带上猫耳朵面具,满意地拍了拍攸澄的肩膀。

      “就是这家,到了。”攸澄没理会他,摸出一道灵符,还未脱手便在空气中燃出了一道幽绿色的火焰。

      “又来。”

      南暝通灵体质,感受到那份阴气的威压,胸口有些上不来气,颇为郁闷。

      “你没事吗?”攸澄看着他隐隐发白的面容,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没事儿,体质原因,只是有些难受而已。”南暝不由得缩紧衣衫驱散冷意。

      忽然身上一暖,阴气减少了大半。南暝低头,原来是攸澄脱了他的外衫,正踮起脚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们校袍内有辟邪符咒,有没有好受一些?”

      “你衣服太小了,本公子穿不下。”南暝甩了甩小一号的衣服,佯装嫌弃,“护了一半,算了,我把灵识关些吧。”

      攸澄愣了一下,看着披在他身上确实有些小的外袍,耳尖红了一块,低下头利索地收回穿好。

      “你怎么都不坚持一下?”南暝挑眉逗他,佯怒:“不诚心给我是吧?”

      攸澄:……?

      最终某狐狸以此为借口胡搅蛮缠,在回山的路上又讹了攸澄两串苹果糖。

      (五)

      南暝一向不擅长阵法咒术,但记忆超群,只是小时候误看了禁术书,便一直牢牢记得那个禁术,或者亦称为,“诅咒”。

      “博览群书,静心修炼,参悟灵韵,结识仙友,名扬仙门,游历山河,然后,忘了我。”

      “忘了你我间的一切,直到再次遇见我为止。”

      攸澄面上带着些痛苦又不可置信的神色,落在南暝眼中,和着禁术反噬的血脉翻涌,那份疼痛自心口蔓延,连绵而不绝。

      “南暝!”他挣扎着开口,少见的有些失态,“你若不回来我便等就是了,可你凭什么要我忘记?你没有资格来左右我的记忆!”

      南暝侧头呛出一口鲜血,周身妖气萦绕,眼眸嗜血,死死地盯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

      “呵,”他笑着打断他的话,走到被定住的人身前,邪笑着抬起他的下巴。

      “笑话,还有谁补我更有资格?”

      攸澄淡漠的眉目间带着些南暝看不懂的狠厉,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你疯了!我讨厌你!”

      只不过没等他说完,南暝便俯身咬上了他的脖颈。

      锋利的犬齿刺穿肌肤,浓重的血腥味逸散开来,南暝还不嫌够,猩红的眼眸闪了闪,再次用上了力,似乎想要咬掉一块肉来。

      咒术生效后,他唯一能在他身上留下自己来过的证明,也只是这些不过半月便会痊愈的痕迹了。

      对不起,此去恐怕十死无生,你便不要再记着我了。若我能回来,便一定会来见你,与你重逢。

      这样想着,南暝便听到了攸澄沙哑的声音。

      “南暝,”他低沉的声音里有了几分哭腔,一字一句,“我讨厌你!我讨唔——”

      那些不想听到的话语,最终被南暝强势地止在了唇齿之间。

  • 作者有话要说:  冬奥会+过年+走亲戚+生日+身体不舒服 谁想更新啊啊啊啊啊!我的新书怎么发了鸽子的新一章就有人看啊别这样别看我了我这边还欠着债呢我裂开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再也不鸽子了呜呜呜 大概明后天就能把外传写完了呜呜呜呜我终于要不欠债了 逃避既可耻还没用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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