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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贰 一别今生误 ...


  •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

      “听说了没,梅府那三小姐,前段时间失踪了!”

      “失踪?怎么会失踪呢?我记得她好像才八九岁,正是在闺中的时候啊。”

      “据说是他们家老二放走的,再不走估计人都要归赌场了。只可惜了一个聪慧懂事的小姑娘了,那样小的孩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了。”

      “那梅府也不知道差人出来找找?”

      “找?自从梅老爷去世过后,他们家那位少爷就像吃错了药一样,从前那份谦雅知礼浑都丢了,一天天就知道泡在赌场。被自己亲哥给卖了,谁会去找啊。”

      “嘘,少说点梅家的事,听说朝廷上还在盯着他们家呢……”

      在这样的闲谈在这片城池中流窜四起时,不远处的昀陵,她在一片污浊潮湿的黑暗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眸。

      适应了黑暗过后,她勉强撑着依旧受药效影响的身子,靠坐在了墙角,昏昏沉沉地听着一墙之外的争吵。

      “八九岁?那来这儿能做什么?”

      “花魁……”

      “你以为花魁是随随便便一个野丫头就能做的?你知道培养一个花魁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吗!”

      “阁主您不妨先看看人,若是不满意,我当场把她扔出去。”

      “哼……”

      话音消失的瞬间,刺目的阳光随着打开的房门涌入屋中,一时间刺得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

      “醒了?”

      踏入房间的女人稍稍歪了歪头,缓缓走到她身边,强迫着她向阳光展露容颜。

      “您觉得如何?”

      “啧,”女人纤长的指甲抚上她粉嫩的薄唇,挑眉道:“倒真是个好苗子。”

      家世显赫时,相貌之于她不过只算是芳菲着锦,身外之物。

      可坠入泥潭的那一刻,这副皮囊就成了她溺毙没顶的原罪。

      “烟儿……你答应姐姐,一定要好好活着……”

      “答应我!”

      ——我、

      “一定要活下去!”

      心悸后,睁开眼眸时依旧是那片污浊潮湿的黑暗。

      不由得把自己抱得越发紧了,她五指收拢,指尖泛上青白之色,陷入掌中,留下几道隐约泛上血丝的红痕。

      姐姐,沦为风尘,也算是你想要的好好活着吗?

      *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姐姐,你又在唱什么绯儿不懂的词呀?”

      小丫头推开房门,笑嘻嘻地端着食案问道。

      “随口一唱罢了。”少女的目光从窗外水面上胴胧的月影上收回,浅声回应着,接过了绯儿手中的食案。

      “刚刚去取晚膳时碰见了安姨,她问近日的饭菜还合姐姐的胃口吗,有什么想吃的或者需要改进的地方,都可以和她说。”

      少女沉默片刻,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盈盈的眼眸中划过些恍惚的悲戚之色。

      “突然想吃饺子。”

      “饺子?”绯儿皱了皱眉,随后好奇地问道:“什么是饺子?”

      “就是一种在过年的食物。”少女耐心地回答了这个幼稚的问题,“因为一年只吃这样一次,所以那时家人都会在场,是团聚的时候。”

      绯儿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少女清瘦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问着。

      “姐姐,你是……想家了吗?”

      家?

      她牵起唇角,扯出一抹孤寂的笑。

      “……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从她被那人随手送给赌场作为筹码时,她的家就已经碎了。

      *

      【章台柳,章台柳!】

      【昔日青青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她蜷缩在窗边,透过手掌大小的窗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倒映出的那抹摇曳朦胧的月影。

      “姐姐唱得越来越好听了,”绯儿进来时恰巧听见了她的最后一句,笑嘻嘻地为衣衫单薄的少女披上外衫,“今日阁主说让姐姐想个花名呢,姐姐想好了吗?”

      “为什么突然要想花名?”她的视线并未离开水面,只是缩了缩身子,似乎把自己抱的更紧了些。

      “姐姐还不知道吗?”绯儿皱眉,声音低了低:“阿倦姑娘应是到了年岁,要撤下花魁的牌子了。新的花魁要接替阿倦姑娘,但为了避免生出些意外,还是得需要姐姐也挂个花名牌的。”

      “阿倦姑娘……”她呢喃着这个名字,随后终于回头,盯着绯儿问道:“难道成为花魁的这五年间,就没有一人愿意为她赎身吗?”

      绯儿看到了她眼里接近于哀求的希望,嘴唇动了动,却又将否认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应该是有的吧。”

      她看着眼前小孩儿有些勉强的笑意,眸中的微光动了动,最终犹如绽放过后的烟花一般,湮灭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零落成泥碾作尘……雪月花。”

      她轻轻吐出这几句话,随后回过头,继续看向水上那轮晃动的银钩。

      她已经烂在了这片黑色的土壤里,却依旧好笑地奢望着梅香如故。

      “什么?”小丫头没反应过来,愣着发问。

      “花名,雪月花。”

      梅花以傲雪凌寒成名,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

      梅家的三小姐,生于暗香疏影的雪月夜晚,大抵也将会是要死在成年时出阁的那个雪月夜晚。

      或许更早,早就死在了成为赌场礼物的那一刻。

      *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物不如新,人不如故。】

      “姐姐,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绯儿听着她的歌声停歇,随后轻声问道。

      “嗯,比之前好多了。”

      雪月花随意地应着,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只是出神地盯着窗外水面上的月影。

      “明明还有两年才是出阁的日子,真不知道教坊司的舞师急什么。再说了,我就觉得姐姐跳的很好看,就那些舞师们事多。”

      绯儿看着雪月花有些苍白的侧脸,小声嘟囔着道:“姐姐本来就瘦,这几个月下来脸上更没肉了,绯儿看着都心疼。”

      心上骤然柔软几分,闻言,雪月花轻轻笑了笑,伸手把小孩儿抱在了怀中。

      “这话就只在我面前说说,千万别让外人知道。”

      “嗯嗯,绯儿又不傻!”绯儿在她怀里蹭了蹭,笑嘻嘻道:“姐姐你好香啊,今晚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油嘴滑舌。”

      “嘿嘿……姐姐,你在看什么呢?这窗子这么小,我看你天天坐在这向外看,可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啊?”

      “能看什么,就是看看长久悬挂在天上的月亮,映在水里是什么样子而已。”

      “可姐姐看了这么多年,不会腻吗?”绯儿抬起头,颇为疑惑地问道。

      “跟在我身边,你会觉得腻吗?”雪月花揉了揉绯儿的头。

      “当然不会!绯儿最喜欢姐姐了,要永远跟着姐姐!”绯儿闻言蹭了蹭她柔软的掌心,随后埋进了她的怀中。

      “小粘人精。”

      她绝美的脸上浮现出哀伤却又温柔的笑容,把她的小太阳揽进怀里时,眼眸习惯性地望向水面的残月,却思绪一停,轻轻蹙起了眉尖。

      “绯儿,外面好像有人。”

      “嗯?有人?”

      绯儿从她怀中回眸,警惕地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却只看见水上昏黄的月亮隐隐染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红。

      “是血吗?”雪月花惊呼,“快出去看看,是否有人因伤落水!”

      绯儿点了点头,匆匆忙忙地向门外跑去。刚要推开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过头,面露难色道:“姐姐,我能出去,但不能带人进来。轮值的侍卫应该在守着,你也出不去,那我要怎么办?”

      “先别管那些了,救人要紧!”

      有些让二人意外的是,今晚并未有不近人情的侍卫死盯着不放,她们顺利地把奄奄一息的人藏在了这个昏暗的隔间。

      就像是注定,她要救下他一样。

      *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姑娘识得好词,谱的好曲,如听仙乐,在下佩服。”

      “公子过奖,”雪月花不禁低了低头,轻声道:“称得上是借词,却只是随口唱唱,哪里算是好曲。”

      “谦虚了。”靠在床边的人唇边扬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面具下隐匿的表情看不清楚,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可声音中却听不出半分病弱之感,“不过我少时游历烟花之地,听到的都是以娇糯软媚的小调,常勾得人骨头都跟着酥了一半儿。可这段时间听下来,姑娘的歌声婉转低回,多半是乐府诗词,传世之作,如此独特,我还是第一次见。”

      “身为这池沼中人,光是说服自己放弃挣扎任其吞噬便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哪里还分得出神,低下头来顺从这片置人于死地的污泥呢。”

      闻言,他愣了一下,深沉的眼眸望向那个倚在窗边的单薄少女。

      养伤这段日子,他虽躲在这间水下的隔间,却也大概把周遭状况摸了个清楚。

      昀陵,邀月阁,仙门明月坊下统辖的一处极尽享乐的天堂。从前他便听说过,邀月阁的招牌就是五年一任的绝世花魁。却没料到,被政敌追杀的如今,竟被眼前这个风尘女子救下。

      既是花魁的候选人,自然生得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庞。可他却觉得,那双本该夺魂摄魄的桃花眼中,总是在笼罩着一层惨淡愁云,虽添显出几分悲天悯人之姿,却应该是不及明眸善睐,笑语吟吟的灵动模样。

      先前他还并不知晓花魁的来历,总以为是她刻意为之的作态,可长久下来,日夜对着那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眼眸,再听她这番话,总算是明白了些什么。

      那双时常被沉霭笼罩瞳眸背后,掩藏着不知多少的身不由己。

      “姐姐,阁主说想见你!咱们先动身吧,若是让她见到现在这样,咱们可就惨了!”

      小孩儿推门而入,清脆急促的声音同时打破了双方的思绪。雪月花敛起眼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扫到倚在床边身负重伤无法行动的罪魁祸首,随后缓缓撑起身,走到门边,对绯儿点了点头。

      “现在就走吧。”

      “姑娘!姑娘且留步!”

      隔间昏暗,被唤住的她顿了顿,在光与暗的分界前停住了脚步。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看见了她往后孤身一人,永远被困在了这片距离阳光咫尺之隔的黑暗之所。

      “哎呀别耽误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吧!”绯儿拍了拍门,神色紧张地催促。

      “姑娘如何称呼?”他忙驱散方才的幻象,开口问道。

      “叫我雪月花便好。”她颔首,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不是这个,是本名!”他再次阻止了她踏入新阳的步伐,“姑娘原本叫什么名字?”

      她面上无悲无喜,只是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望向他,一时沉默,并未作声。

      “公子好生歇息。”

      随后她掀动薄唇,话语里带着些冷淡的倦怠,沐浴到久违的阳光时,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面容。

      “……姐姐,似乎咱们好久没一起在这样好的阳光下出门了。”

      黑暗再次降临的那一刻,他隐约听到一墙之外,那小丫头兴奋中带着些许忧伤的话语。

      金丝雀。

      *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姑娘还是不肯告诉在下名字吗?”

      雪月花停了歌声,习惯性地望着窗外的水月发呆。

      他看着月华下她苍白到几近于和那几缕流光融为一体的面庞,不由得心中泛起如那束清辉一样微弱却清晰可鉴的疼痛,伴随着呼吸弥散在了胸膛。

      “也罢,白日我讲到哪里了?”他自顾自地呢喃着,“十五岁时的游猎应该说过了吧;和域北边疆的谈判……”

      “公子的伤势恢复过后,是否打算一路北上,重返故乡?”

      被她打断,他眨了眨眼睛,随后笑着应道:“应是如此。离家时被追的有些狼狈,总得回去算上一笔账不是?”

      “既然如此,又何必执着于一个称呼?”她通透的黑眸望向他,轻声道:“花名也好,闺名也罢,无论唤哪个,都不会改变一分一毫的现状。”

      一只清醒的金丝雀。

      就和他一样。

      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抬起手,终于摘下了数个月以来都不曾卸下的面具。

      “你愿意和我走吗?”

      似是并未料到,雪月花薄唇动了动,却并未发出半点声音。

      “你也知道,我家在北方,世代隐居。我呢,闲散公子一个,大富大贵可能没有,正常生活还是足矣。”

      “……为什么?”雪月花偏了偏头,松散发髻垂下的几缕墨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不知道。”他笑,“或许情意这种事本就没什么理由。”

      “邀月阁背后是仙门,你让我如何与你走?”

      她继续问着,表情看不清楚,语气却难得的激烈了起来。

      “我叫司徒律。”他浅声说着,摸出袖口中的玉佩,“北方与仙门不两立的司徒。”

      “你是……司徒皇室的人?”

      “六芒太阳纹,司徒氏的族徽。”

      司徒律走到她身边,将那枚血红的玉佩收入她的掌心。

      “贴身玉佩交予你,皇室内乱,我正在被□□追杀,没办法立刻带你走。”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掌,敛去了一贯玩世不恭的作态,眸光坚定道:“但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你沦为任人宰割的玩物。此玉为凭,绝不负你。”

      “若只是救命之恩,公子大可不必至此……”

      司徒律收拢掌心,将她五指连同玉佩一起扣住。

      “明月可鉴,今日我所言所行,皆因情爱,而非感激。”

      雪月花看着眼前人开合的薄唇,坚定的眼眸,除了那些复杂情感生出的蝴蝶在眼前飞舞外,一瞬间竟觉得几分惧意涌上心头。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还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是“姑娘原本叫什么名字”还是“我与你讲讲外面的事吧”?

      是“姑娘不着粉黛也似清莲,出淤泥而不染”还是那句,“你愿意和我走吗”?

      又或许是雪月出生的梅府三小姐梅念烟,就和那凌寒在雪月的花一般,零落成泥身入尘埃,却还期盼着馥郁如故。

      *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她停了歌声,迷蒙的眼眸透过铜镜,落在身后人的身上,却又从未落在他的身上。

      “你是何人?来杀我的?”

      “对不起。”

      来人承认得坦然,随后又继续道:“只是还未到时候。”

      闻言,雪月花不禁低笑了起来。

      “也罢,看来我连死亡都要任人摆布。既然不到时候,你又为何来见我?”

      “要查吗?”他答非所问,“这两年司徒氏政变频繁,皇室深陷其中,难免分身乏力。”

      “你这是做什么,”她笑得讽刺,“若是查到另有隐情,你就不怕我不想死了奋力反抗?”

      “不会的。”他声音沙哑冷淡,似乎没有分毫情感,“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派人动手。司徒律不会回来了,他保不住你。”

      似是意料之中,雪月花只是看着桌上那块似被鲜血染红一般的六芒太阳,并未作声。

      “若想知道,我可以把司徒氏这两年所有变故整理给你,只希望你能活到出阁那日。”

      “……你是哪派?”她缓缓回眸,“因何杀我?”

      “我来自域北,和人类毫无干系。”

      那人隐匿在黑暗之中,宛如鬼魅。

      “只是为了一句‘对不起’,如今要说更多句的对不起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剖心,自杀。

      她看着手中的剪刀时只是在想,是不是她是唯一一个以如此惨烈方式自绝的人。

      【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

      冰冷的钝刃划开胸膛时,麻木的疼痛中却隐隐带着几分轻快的解脱。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你既然救不了我,又为何赐我一条浮木,看我带着痛苦的希望,挣扎溺毙。

      【自我别君后,人事不可量。】

      【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对不起,温暖我的小太阳,我的绯儿……

      对不起,姐姐。

      【奄奄黄昏后……咳咳咳,寂寂人定初……】

      我始终相信,其实,会等到你。

      【……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

      雪月夜晚出生的梅家三小姐,终究是死在了十八岁时的那个雪月夜。

      *

      梅念烟亲启:

      烟儿,是我。

      自我与你辞行,无一日不想念。

      原本这两年一直在写信给你,只是深陷棋局,一举一动皆被监视与阻拦,多半了无音信,无法传达。

      时局动荡,我拒了圣上联姻,躲在前线,更不提何时才能回去。可能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还在边疆战场,驰援父亲。

      我算着时间,大概是你出阁的日子到了。我虽不能亲自接你回来,但派了亲信一路南下,将这封信一并带给你,把你从那苦地救出。

      对不起,没有能力早日脱身去找你,你等的辛苦,又要随他们奔波一段路途了。

      近日小心,我很担心政敌或别派势力查到了你。但邀月阁守卫森严,料他们拿你没办法。

      另,我还查到了有关你的身世,你大哥非你所想那般绝情,恐词不达意,所以等你我相见再亲自赘述。

      若我在政变中出了什么意外,你一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千万保重,莫要带着那块玉佩靠近司徒边界。

      若有必要,不必理会那玉佩,丢下便可,平安为重。

      于此,翘盼重逢。

      司徒律,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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