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64、第六十三章：契合

　　“要下雪了。”

　　北鸢看着窗外阴沉天空上方厚重的积云，轻声道。

　　“今年的初春太暖。”攸澄仔细地用巾帕擦着南暝的掌心，低声应道。

　　“三天了，他的烧还是没退吗？”

　　“更热了。”

　　“伤口已经上了药，按理来说早就该退烧了，可如今这样……可能是尸虫毒。”北鸢飘过来，又继续道：“难不成是落了哪里没敷好药？”

　　“没有。”攸澄摇头，为南暝整理好被子，“有办法解那毒吗，不能让他一直这样热下去。”

　　北鸢看着南暝，一时沉默良久。

　　他在发抖。即使裹了两层被子，也能看出来他抖得厉害。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寒冷，亦或者二者皆有。

　　今早为南暝换药时，因为是外敷药，他疼的几次昏迷又抽搐着醒来。北鸢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揪心，真不知道攸澄是如何顶着他半祈求半疯狂的挣扎一个人处理好全部伤口又完成包扎的。他只记得系好最后一条布结时他们二人同样惨白的脸，和攸澄看向南暝时颓废中带着些脆弱的眼神。

　　“对不起，我没办法。”北鸢声音低了低，“尸虫毒引发的高热会自动消退，只要他熬过来，那些毒也就算是排干净了。”

　　“你要他顶着三天三夜的高烧后，再自己硬生生熬过一场毒？”攸澄看着北鸢，一字一句道：“他受不住了。”

　　“知道的办法和药我都试过了，尸虫毒本就是我无法解开才会冰封在那洞穴里，所以只要能撑过发热……”

　　“若是撑不过去呢？”攸澄打断他，眸色冷厉，“自从早晨过后，他连呓语都不曾说过一句。若是我此时按压伤口，他都未必会醒来，如此，你真觉得靠他自己还能撑过去吗？”

　　“那你有办法帮他缓解吗？若有办法就试试吧，温度虽然无法降下来，但也别再上去了……你做什么？”

　　攸澄利索地脱下外衫，抬眸望向窗外的细雪，拎起一桶水，沉默着推门向外走去。

　　北鸢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皱眉道：“你若是病了，谁来照顾他？”

　　“先让他熬过这一晚再谈。”攸澄一桶水淋湿了衣袍，抬头望向天空，沉声道：“就算病了，我也会照顾好他。”

　　立于一片纷飞洁白的瘦雪，昔日避之不及的寒气见此机会，如愿侵入五脏六腑，刻进心肺，大肆徜徉，一点点夺去血液里的温度。

　　冷。却应该不及南暝所受的万分之一。

　　这样想着，就恨不得再冷一点。

　　“咳咳咳……”

　　攸澄捂住心口，只觉得呼吸间一片冰刃涌进肺中，呛得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咳出了声。俯身时衣衫上的积雪落在地上，惊起一片飞舞的银蝶。

　　他费力地喘了口气，一手探上额头，随后转身重新进了屋中，穿上干净的外衫，靠在床边，小心地把南暝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们两个真是相配啊。”北鸢苦笑着用魂元换取片刻实体，伸出手替二人整理好被子。

　　“你魂元还够？”攸澄低声问他。

　　“够不够何所畏。”他垂下眼帘，随后轻声道：“不够倒也省心了。”

　　“在我们……咳咳咳、抓到温染之前，你不能消散。”

　　“好，好。我知道了。还没那么容易化成灰。”北鸢无奈地点头，随后在被子里逮到攸澄的手腕，为他诊脉。

　　“我没事。”攸澄眉尖轻轻皱了一下，碍于怀里南暝的伤口，没有动。

　　北鸢缓缓皱起眉，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你真的知道你自己的状况？”他收回手，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攸澄并未作声。

　　“那寒气霸道，所以用极炎之药压制。却没想二者共生，相互制衡，所以必须格外小心，受冷寒气肆虐，受热烈火炎炎。”北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热尚且只是难忍，可一旦受一分冷，就会损伤一次心肺，长此以往，心脉冰封，气绝而亡。没猜错的话，你的修为遇瓶颈了，提升困难，自毁仙途。”

　　“所以？”攸澄又把人紧了紧，冷声道。

　　“你知道。”

　　“我知道。”攸澄斜睨了他一眼，“若不这样做，你能让他的热退下来？”

　　“那他知道吗？”北鸢反问。

　　“他不需要知道。”

　　南暝正巧轻声哼了一下，口中混乱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糊涂话。攸澄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也别多嘴把这些事告诉他。”他一边哄着人，一边对北鸢说着，“那些过去的事，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话音落下，他轻手轻脚地放下南暝，直起身再次走进了那片雪夜。

　　北鸢摸了摸南暝的额头，依然烧的滚烫，但听他刚才犯糊涂在说话，也应该算是有了些好转的迹象。他抬眸看着立于雪中的人，一双青色的眼眸起伏，不知道再盘算着什么，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往复，一天一夜，虽然南暝的烧还没退，却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吓人了。

　　“呃……”他缓缓睁开眼，就看见北鸢浮在旁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醒了？”听到了他的声音，北鸢睁开双眸，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醒了。你自己感受一下，还在发热吗？”

　　“在。”南暝觉得头有些沉，思绪却是脱离了身体，转的飞快，“阿澄呢？”

　　“去给你煎药了。”北鸢答道，“你别乱动，你背上的伤才不渗血了，还疼吗？”

　　“麻了。”南暝觉得有些渴，却无法动作，盯着桌上的水许久，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还要上药吗？”

　　“怎么，怕疼？”北鸢好笑地问道。

　　“心里已经疼麻了，但身体并没有。我记得……之前好像一直在乱动，让阿澄和我一起难受。”南暝偏头忍不住轻轻咳了一下，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继续道：“所以趁醒着、特意交代一下，再换药就把我绑起来咳咳咳……嘶——”

　　“还说不疼，忍一下吧，还没到换药的时候。”北鸢在一旁又心疼又无奈。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怕疼。”南暝挨过背上那份钻心剜骨，费力地抹了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

　　“怕疼还那样扑到他身上。”

　　“哈哈……唔！”又扯上了伤口，南暝额上浮出了些冷汗，咬紧牙关忍过，随后才轻声道：“如果躺在这受这份苦的是他，我才更难受。”

　　“我记得从前沫湘拿鞭子教训你的时候，分明并未用力，你却总是鬼哭狼嚎，吵的人头疼。在他面前倒是安静。”北鸢笑着，可眼底却有些不知名的难过之色。

　　“阿姐知道不是很疼，我才敢那样喊的。”南暝想起之前一次模糊着醒来时，看见攸澄脸色惨白，眼睛红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若我现在再鬼哭狼嚎一番，他直接能难受死了。”

　　“你们俩还真是……”北鸢无语，最后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

　　南暝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水，只觉得越来越渴，越来越困，眼皮开始打架，几乎要睡过去了。幸亏攸澄回来的及时，推开门时的声音把南暝的睡意全部驱散殆尽。

　　“等等再睡。”攸澄打开食盒端出两碗药，“喝了再休息。”

　　“嗯。”南暝乖巧地应。

　　攸澄半跪在床边，一口一口吹凉，然后把药缓缓喂给他。因为南暝是在趴着，所以难免有些吞咽困难，喝的费力，一碗药下去已经出了汗。

　　“出汗了，好事。”攸澄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又仔细地掖了被子，柔声问道：“还冷吗？伤口感觉怎么样？”

　　“不是很冷了，也不怎么疼了。”南暝回答，费力地扯了个笑，小声问着：“能不能奖励一颗蜜饯，药好苦。”

　　攸澄抚上他的脸，轻声说道：“还有一碗，喝过之后再吃好不好？”

　　“好吧。”南暝看他面色有些苍白，心里一阵不舒服，于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攸澄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南暝看在眼里，想着应该是上一碗药自己喝的时间太久害得他腿跪得发麻了，在心里不由得狠狠地谴责了一下自己喝药的速度。

　　“你没事吗？”北鸢动了一下，想到自己的状态根本扶不了人，随后皱眉凑到他身边轻声问。

　　攸澄摇了摇头，转过身时一手压住心口，费力地喘了一口气。他侧过头，看见南暝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才安心端了第二碗药过去。

　　“南暝，醒醒，最后一碗药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哦。”南暝才发现自己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连忙眨了眨眼睛，喝下攸澄喂过来的药。

　　“头疼？”攸澄问。

　　“嗯，晕。”南暝这回喝的快，几乎没来得及被那份苦味荼毒就赶紧忍着恶心咽了下去，歪了歪头，笑着道：“我的蜜饯呢？”

　　攸澄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随后喂了他两颗梅子。

　　“你的手好凉快。”酸酸甜甜的果肉驱散了药汤那份令人咋舌的苦味，南暝觉得头脑也没那样晕了，于是碰上了攸澄的掌心，“多贴贴。”

　　“我去收拾碗和药灶。不在宇泽山，不能失了礼数。”攸澄任他发热的脸颊磨蹭自己掌心，继续道：“刚喝了药，你再睡一会。等烧退了再贴。”

　　“退烧后你就不凉快了。”南暝微微动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虽有些不舍眼前的清凉源头，却还是听话地合上了眼。

　　“好了，你去吧。你也多休息，回来就和我一起睡。北鸢你看着他。”

　　攸澄低笑了一声，幽深的眼眸深处浮出些怜惜之情。

　　“好，只有我不睡觉的世界达成了。”北鸢哭笑不得。

　　“以后有你睡的，着什么急……”南暝嘟囔着，到底还是敌不过发热的困倦，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待他呼吸平稳，攸澄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你欺他一时迷糊，他烧退了过后还能瞒得住吗？”北鸢看他毫无血色的薄唇，无可奈何。

　　“能瞒一日便算一日……咳咳咳……吧。”攸澄撑着床起身，退到了门边。

　　“你昨夜一共出去了七次，放任不管只会越来越严重！”北鸢温和的面容难得染上了些怒意，“会死的！你自己的情况你比谁都清楚，你若是出了事，暮离怎么办，他会怎么想？”

　　“我回去处理这些寒气，谁来照顾他？”攸澄眼眸冷漠地看着北鸢，冷淡的脸因为那阵激烈的咳嗽反而沾上了些薄红，“你的魂元还剩几日，或者还剩几个时辰？或者你觉得、咳咳……你觉得他还能经得起一次长途跋涉，随我回去？”

　　北鸢皱着眉看他，又回头看见还趴在床上的南暝，当及觉得无比头疼。

　　“我还能再拖些时候，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咳回去也不迟。”攸澄费力地呼出几口冰冷的空气，随即道：“还是一样，有些事不必告诉他。”

　　真是……

　　北鸢从没觉得自己有如此气过。

　　真是天造地设的两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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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点：倒春寒，指初春（北半球一般指3月）气温回升较快，而在春季后期（一般指4月或5月）气温较正常年份偏低的天气现象。它主要是由长期阴雨天气或冷空气频繁侵入，或常在冷性反气旋控制下晴朗夜晚的强辐射冷却等原因所造成的。所以春天下雪是正常的！我家之前五月份还下过雪！
第二点：高热，是人体患病时常见的病理生理反应。不同的疾病，在发热时常有不同的其他症状，大体地说有如下几种情况：
1. 发热伴寒战，可能是肺炎、急性胆囊炎、急性肾盂肾炎、流行性脑脊髓膜炎或败血症等。
2. 发热伴咳嗽、吐痰、胸痛、气喘等，可能是肺炎、胸膜炎、肺结核或肺脓肿。
10. 间歇性发热伴寒战、畏寒、大汗等，可能是疟疾或伤寒等病。
我之前发过42度的烧，真的特别冷，整个人都觉得要冻死了那种，然后思绪转的特别快，轻飘飘的，眼睛惹得一直流泪。
以上均摘抄自百度百科，目的是为了证明本章的真实性。本章所有看似不正常点，出了那些毒以外作者都亲身经历过，真人真事，并不失真，不用怀疑，可信赖观看！
这几章有点不好写，更新晚了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