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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二章:掌心 ...

  •   “解毒和止血的药你有带吗?”北鸢深吸了一口气,语速飞快。

      “他的背……”攸澄双目赤红,给已经昏迷的南暝喂了颗药丸,随后抖着手向他背后施术试图止血。

      若说还能凭借着九尾狐的血统免疫些毒素,那南暝背上的伤势可谓严重至极。从肩膀到腰下一片血肉模糊,连一处完整的皮肤都找不到,最深的地方甚至隐隐见骨。他呼吸起伏微乎其微,虽有攸澄的灵力极力制止,却仍是汩汩黑色的血液随着呼吸起伏,源源不断地从残破不平的血肉中渗出来,把全身的白衣浸成了深红色。

      北鸢身为灵体无法触碰到生人,只能白白着急,几欲伸手却最终还是作罢。

      “先走,此地不能久留。”他咬了咬牙,看向洞口的眼眸中夹杂着怒气,“他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了,先带暮离去个安全的地方。”

      攸澄胸膛剧烈起伏,终是呼出一口气,阴鸷的眸子死死盯住北鸢,缓缓摸出了一张传送符。

      “他若有事,我绝不会饶你和那温染。”他声音沉入冰点,仔细避开南暝伤口,把他护在了自己怀中,灌注下灵力,传送离开。

      就在三人离去后不久,洞穴前的空间开始扭曲,随后一人披着宽大的斗篷,随着漫天飞舞的灵力出现在洞穴前。他整张脸躲在兜帽中,环顾四周,静默良久,缓缓垂下了头。

      “君上……”

      ——

      “那是尸虫,专以活人血肉为食,毒性更是猛烈,发作时有如万虫噬心啮骨,亦虫亦蛊,原本被我们封在冰层之下,怎么突然……”

      “如今想那些还不如想想怎么止住他的血。”攸澄看着南暝背上模糊的血肉,漆黑的眸子深处全是自责与心疼。

      “唔……”面朝下的人忽然抓住了攸澄的衣袖,口中发出了些模糊的声音碎片。

      “南暝,你醒了?”攸澄停下脚步。

      “好疼……”南暝确实是醒了,背上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因昏迷得到半分缓解,反而是折磨着他混乱的神志,硬逼的他从眩晕中醒了过来。

      醒来后那份痛楚反而更加清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南暝身体又在不自知地颤抖,眼里不由得蓄了些泪光,疼的他恨不得想捅上自己几刀去分散背上滚烈的痛苦。

      “好……疼啊……让我呃、晕过去!让我晕过去……”

      攸澄听着他话中的哭腔,只觉得一时间一份恨不得能感同身受的痛苦从心口蔓延,随着南暝呼吸的节奏,带着阵阵窒痛侵蚀全身。攸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后只是咬牙哑声说了句好,随后点了他的睡穴。

      即使是在睡梦中,南暝还是会不时呼出些破碎的呜咽,由于无法蜷缩起身体,他还死死地攥着攸澄的衣袖,浑身颤抖,出了一头冷汗。

      攸澄沉默着抱着他,双目赤红,唇角不禁向下垂着,脸色和南暝一样苍白。他本就看着冷淡,带着如此表情,整个人都透出些痛苦夹杂悲戚怜惜的情绪;眼神阴郁,呼吸粗重,少了几分名士之姿,多了些冷厉的阴霾。

      “你做好准备,他……还会被疼醒的。”北鸢看着攸澄的模样,眼底浮出些不忍之色,低声道。

      “你能不能治好他。”攸澄盯着北鸢,冷声问道。

      “七分看药,三分看他自己。”北鸢皱眉道。

      “你最好同样是棋子。”

      “若不是,那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何其容易。”攸澄斜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道:“更何况,你早已经死了。”

      北鸢闻言不禁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果然如北鸢所料,一路上南暝又疼醒了数次,睡穴根本不起所用。索性他背上的血终于算是止住了,只要不大幅度乱动,还不至于流个不停。攸澄小心地把他锁在怀里,以防他因为醒来时瞬间的疼痛而挣扎,一路下来衣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最严重的时候,南暝疼的咬着他手臂,若不是及时再次晕了过去,恐怕是要下来一块肉。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攸澄的目的地。

      “翊桓君?这是?”开门的修士一时间被攸澄冷厉的脸吓得退了两步。

      “临时借宿,可以借用药房吗?”攸澄迈入门中,低声问道。

      “啊,当然。”那修士敛起震惊的神色,恭敬道:“之前洛师兄交代过,若是翊桓君来青雪门,定要全力相助。我先带您去药房,随后去禀报门主。若是有需要的药您自取便可。”

      “多谢。”攸澄微微点头。

      “这位公子伤的好重,需要郎中来看看吗?”那带路的小修士看见攸澄怀中血肉模糊的人,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试探道。

      “不用,多谢。”

      到了药房后他便走了。攸澄把南暝放在一旁的榻上,转身飞速地抓了一副止血的药。

      “他脸怎么这么红?”北鸢现出实体,皱眉道。

      “他在发热。”攸澄回答的冷静,手下动作没停,又抓了一副消炎解热的药,飞速道:“应该是背上的伤处理不及时。还有那毒素,要抓什么药,我三副一并煎出来……”

      他话音未落,耳边便传来一个脚步声,随后北鸢走到了他旁边,一手拉开装药的抽屉,垂眸开始抓药。

      “你在燃烧魂元?”攸澄看向他的面色稍稍缓和。

      “不然你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北鸢并未看他,“我本就要消散,也不差这些魂元。暮离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若还是袖手旁观,那和他百余年的交情倒真是说不过去了。”

      攸澄并未回复,见此只是架起火煎上了药,随后走到南暝身边,探出手摸了摸他额上的温度。

      “如何?”北鸢侧头问道。

      “严重了。”攸澄皱眉,“比刚才又热了些。”

      他起身拿了条巾帕,投了温水,为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他这样需要多久才能痊愈?”攸澄抚上他梦中依旧皱起来的眉目,低声问道。

      “两个月?或者更久。”北鸢回答,“就是血肉重新长出来的速度。他可能要快一些,不过背上那么大一片,可有他受的了。”

      “会……留下痕迹。”

      “嗯,必然。”北鸢瞥了一眼他那片惨不忍睹的血肉,“就是不知道一般的药能否去掉,毕竟那属于新长出来的肉,也不算疤痕。”

      “……本不该让他受这苦的。”攸澄眼眸暗淡,声音有些颤。

      “你不必自责。那时若不护着你,你们二人都会受伤。尤其是尸虫毒,他尚且还能挺过去,若换了你,可不只是发热的程度了。哦,有人来了,我就不躲了。”

      “翊桓君……呃,这位公子是……”

      北鸢向再次一脸震惊的修士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南暝,随后转身拿起药杵开始制药。

      “同行的医师。”攸澄敛起面上有些脆弱的表情,轻轻呼了口气,继续道:“林门主如何说?”

      “门主说青雪门虽然不及宇泽山,但救治伤患的药还是有余的,让您尽管用,还安排了客房,随后我就带您过去。这位医师公子……”

      “哦,不用准备我的,我有办法。”北鸢抬头看向攸澄,温声道:“你先带他安顿,我在这看着药,好了就送过去。”

      攸澄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环住南暝,正欲将他抱起,却没料到他摇了摇头,死死抓着身下狐裘。

      “松手,”攸澄睫毛颤了颤,似是不忍心见他这样,俯下身凑到他旁边,柔声道:“是我。去舒服点的地方趴着好不好?”

      “不行,不行……”睡梦中的南暝如同听到了他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含糊道:“疼……你不要动我。好冷,我不要动……”

      “……”攸澄就这样看着他,五指成拳,骨节隐隐泛上了青色,随后哑着声音哄道:“乖,不疼……了、松松手,我们去暖和的房间。”

      因为高热,南暝脸上晕着一片粉红的薄云,他呼吸的频率很轻,似乎每一次都是用尽了全力。虽面上发红,薄唇却是毫无血色,因为疼痛还在微微颤着,有些地方还被他自己咬出了血。

      他嘴里嗫嚅着什么话,连成了一团,索性随后是放了手,抓住了攸澄的衣袖。

      攸澄见他配合,尽量平稳的抱起了他,想拍拍他作以安慰,却觉得无处下手,最后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话欲言又止,终是藏在了胸口。

      “劳烦带路吧。”他看向一旁一脸惊呆了的修士。

      “哦!好,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短时间内收到了太多巨大的震惊,他带路的时候还有些发愣,甚至没注意差点撞在了门上。

      “就是这里。既然翊桓君要照顾病人,那我便吩咐不让人打扰,让这位公子安心养病。若有什么需要,翊桓君向轮换的师兄弟们说就行。”

      “麻烦了。”

      “哪里。天色已晚,我也不便打扰,希望这位公子早日痊愈。”

      那修士恭敬地行了个礼,随后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帮攸澄掩上了门。

      攸澄摸着南暝额上的热度,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冷……好冷……”

      他拿过一床被子,把南暝腰下并未受伤的地方盖住。

      “喝了药就不冷了,再等一会。”

      攸澄看他好像有些呼吸不畅,于是又拿了床薄被,叠好垫在了他胳膊下,稍稍缓解因为趴着而带来的压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暝闭紧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似是有些茫然,呆愣了许久后才小幅度偏过头,看向了攸澄。

      “我在,怎么了。”攸澄收回手,把那条被他额上温度同化的巾帕重新投进水里,低声问着。

      “下雪了。”南暝眼睛慢慢睁大,有些无神地望向他。

      “没有。”攸澄手上沾水,轻轻抹去了南暝眼角因为体温过热而流下的生理泪水。

      “那、为什么这么冷。”南暝继续问道。

      他声音很小,反而像是一片即将融化的雪花。

      “……你哭了吗?”南暝费力地眨着眼睛,“别露出这种表情……看着有些心疼。”

      “没……”攸澄呼出了一口气,沉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很疼了,只是冷。”南暝喘了好久的气,才勉强说出来这句话,“所以你也别这样了,不难过……”

      “再睡一会吧,”攸澄遮住了他的眼眸,偏头向上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有些倔强的哽咽:“醒了……就不冷了。”

      掌心传来睫毛轻颤的触感,随后那双眼睛闭上,一阵难言的钝痛便从掌心的蝶翅飞舞传到心间,混着呼吸的频率蔓延至五脏六腑。

      “亲亲我,我便睡了;不亲也好,只要别那样难过……”

      攸澄俯下身,隔着浸湿的手掌,在南暝眼眸处落下了一个低柔的吻。

      他似是毫无察觉,还在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随后声音越来越小,终究平稳了呼吸,再次昏睡了过去。

      如同从未清醒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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