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61、第六十章：圈套

　　正午，盛烈的阳光抛洒下绚烂的金光，带给这片春寒料峭的山野几分恰如其分的溶溶暖意。

　　南暝盯着掌心簇拥浮动的黑色妖气，双眸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暮离，你是不是比前些年进步了些？”北鸢偏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妖化过后的身姿，轻声问道。

　　“嗯？”南暝回过神，一把夺去手中妖气的生命，回答道：“不过是把倒退的修为追回来了大部分，若真说进步，对妖气和灵力的控制倒是精准了不少。”

　　“你尾巴和记忆怎么样了，还有销骨，怎么也没见你随身带着。”北鸢下意识看向他身后，却只是看到无数狐火勾连出的九条尾巴模样。

　　不远处的攸澄闻言看向二人，澄澈的黑眸中闪烁了些别的光彩。

　　“就还是那样呗。”南暝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我把销骨封在了族中。虽然没了趁手的剑，但总算不受它影响，舒服多了。”

　　“当年我便劝你莫要轻易铸剑，现在封了也好。”北鸢叮嘱道，“记忆的事不必强求，毕竟是因为尾巴受伤而牵连到的，可能即使找到相关联的人也没办法准确的恢复。”

　　“顺其自然吧。”南暝抬眸看向攸澄，四目相接时带着不言而喻的默契。

　　“如何？”他走过来，低声问道。

　　“差不多了。”南暝应，不知从哪里拿出狐裘，披在了他身上，认真道：“把这个披上。九尾神狐一族的皮毛能免疫大部分毒素，小生再藏些狐火进去，若是你看不清楚漏了几只飞虫也不要紧。”

　　“嗯。”攸澄点头，又递给他一条巾帕，“湿了水，勉强抵一下瘴气。”

　　“阵法都记住了吧？”北鸢在一旁颇为担心，“那些阵法一旦触发，他便会有所感知。还有一点，除我布置的阵外，他可能还有防范。不过他的阵法水平和暮离不相上下，小心行事，应该无碍。”

　　“什么叫于我不相上下啊。”南暝小声抱怨，“非得拉上我一起说你才舒服。”

　　“万不可掉以轻心，那洞穴里的毒虫每一样足以危及常人性命。”北鸢没理他，只是向攸澄一样一样地交代着。

　　南暝走到洞前侧耳倾听，洞穴中一片死寂，隐约有些烧焦的糊味。

　　“走吧，应该平静了。”他把及膝的银发扎成个马尾，回头招呼道。

　　“我就在外面，若真有麻烦立刻唤我，安全要紧！”北鸢在二人身后道。

　　南暝挥了挥手，和攸澄共同进入这虫巢中。

　　二人刚踏进洞穴之中，脚下便响起了窸窣的异响。

　　南暝皱眉，一束狐火照亮地面，却发现烧焦的蛊虫残骸遍地，每走一步便是踩上残存的碳化外壳，颇有一种无从下脚的困扰。

　　肩膀被拍了拍，南暝回头，看见攸澄对他摇了摇头，示意继续前行，

　　南暝点头。二人踏着满地狼藉，一路躲避机关、破解阵法，终于来到了南暝上一次到达的地方。南暝扔出一簇火焰，清楚地看见左右两侧的墙上已经没有毒虫了。他回头看见攸澄眯起双眸费力地辨认着周围的环境，动了动心思，轻轻招手，身后原本隐匿起来的狐火骤然盛放发散，一瞬间照亮了二人前后的这方天地。

　　攸澄下意识遮住眼睛躲避突如其来的强光，慢慢适应后缓缓移开手臂，不停地眨眼确认前方的丝线阵。

　　“如何？”南暝低声问道。

　　“还有些看不清楚，等我缓一下。”攸澄揉着眼睛，稍稍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在那张网前方停下了脚步。

　　“看样子像是寒蚕丝。”他拔出霜河，向前方打出一道凛寒的剑气，几根丝线应声凝结。见此，攸澄轻轻点了点头，“嗯，便是了。寒蚕丝吹毛立断，毒火不侵，坚韧万分，是见血封喉、杀人无影的利器。唯独畏寒，成冰一刻后便能轻易斩断。交给我吧。”

　　南暝心道幸亏带他进来了，不然单凭自己，没准真的要硬生生把这道网翻过去。他看着面前身姿挺拔，剑气如虹的身影，看着他面对道道天罗地网巍然不动，轻描淡写闲庭信步，挥洒的寒气让那些错综复杂的寒蚕丝全部凝结，像是在空中织出了一张透明的细密蛛网。

　　“再等一刻钟便好。”攸澄转身回到南暝旁边。

　　“怎么感觉若不是咱们两个，换成别人就很难进来了。”安静了一会儿后，南暝突发奇想，笑道：“小生擅火，一能照明二能杀虫；你擅阵法，又有霜河辅助，才能破了这寒蚕丝和往后的阵。”

　　“像个为我们量身定做的圈套。”攸澄难得的开玩笑，轻轻笑道。

　　“你这样一说，确实如此。”南暝笑着赞同，“那不妨猜猜是谁的圈套，意欲如何？”

　　“需不需要首先排除北鸢？”攸澄问。

　　“也不一定。”南暝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下，才打了个响指，故作玄虚道：“谁知道外面那个是不是‘北鸢’呢？”

　　“何解？”攸澄似乎来了兴趣，低声问。

　　“在他出事之前那些年，状态很是不对。”南暝道，“之前小生有的记忆不是错乱的嘛，尤其是整理北鸢那部分，当真困难至极。他那时在冲击已经濒临瓶颈的修为，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一道雷下来就精神不正常了，好像身体里住着好几个人一样。”

　　“性格不同？”

　　“说话的语气和方式也不同。”南暝摇头，“当时小生还去帮忙，不得不和他打了两天。之前本来就打不过他，那时更是让他狠狠揍了一顿，才勉强安抚了过来。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突然又变得正常了。不仅正常了，感觉性格也有了些变化，啧，从前便觉得他总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那次之后便更是如此，越发深不可测了。小生醒来后便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五年前得知他身故的消息。”

　　“那你为何如此信任他？”攸澄问道。

　　“不知道。”南暝如实回答，“大概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小生还是觉得，无论他想达成什么目的，他到底是谁，都不至于到了要害小生的地步，没事的。时辰是不是差不多了？”

　　攸澄点了点头，随手划出一道剑阵，剑气凌厉，满目冰棱应声碎裂，化成点点闪烁的粉末，缓缓落在了地上。

　　“走吧。”攸澄率先迈开了步伐。

　　“你走慢点，若是有丝线漏掉了怎么办。”南暝驾驭着狐火追上。

　　“试过了，我这条路没有。”攸澄拽着他走在自己身后，继续道：“前面是北鸢的第一个阵法，我去吧。你仔细看看周围，别被什么毒虫从后面偷袭。”

　　“嗯。”南暝捶了他一下，缓缓挥手，凭空便又燃起了数到火焰，浮在了攸澄身边为他隔绝虫蛊，驱散黑暗。

　　南暝转身看了看身后，却只看到了一团黑暗，甚至连入口的亮光都看不清楚。虽然二人前行甚远，但他一直觉得他们在笔直地前行，许是一直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有些不辨方向了。

　　“好了。走吧。”

　　南暝惊讶地转回头，正巧看到他手上捏出的最后一道结，随后前方地面闪现出蓝色的圆形阵法，最终变得暗淡，直至消失。

　　“这么快？”南暝咋舌。

　　“这阵本就不算困难。”攸澄向他招手，“你过来，我再设一道阵，隔绝后路的危险。”

　　南暝还带着震惊之情向他跑了过去，持续震惊地看着他娴熟地结印划符灌注灵力，动作优雅一气呵成，心中不由得产生出了些羡慕之情。

　　回去得找他教阵法了。

　　“走吧，注意脚下。”攸澄走过来拽了一下南暝的衣袖，“而且前方似乎开始有瘴气了。”

　　二人拿出湿帕子捂住鼻子，慢慢向前摸索去。由于从这里开始南暝便没探索过，所以行进的速度慢了些。一路歼灭残余的毒虫，小心避开无数机关和阵法，甚至南暝的头发还被飞出的利刃削落了一绺，二人终于有惊无险，来到了一道冰墙面前。

　　“你还可以吗？”攸澄回头看着眉尖已经皱起的南暝，低声问道。

　　他嗅觉太过于灵敏，穿梭在浓郁的瘴气中，难免要多受些罪。

　　“还没事。”南暝捂手帕的手越发用力了些，觉得胸口有些闷，看着面前这道巨大的散发着寒气的冰墙挡住了二人前行的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到头了吗？”

　　攸澄并未作答，伸出手在墙上摸索了片刻，随后找到了某一个点，手下灵力隐现，用力一按，二人面前的冰墙应声而响，从中间一分为二，慢慢分开，让出了下一段路。

　　浓重的冷气扑面而来，南暝瑟缩了一下，缓缓跟着攸澄迈入这个冰后世界。

　　“好冷。”攸澄环顾周围，不禁呢喃道。

　　“全部结冰了，倒像个冰屋。”南暝接他的话，“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没事。这里虽冷，但并不是阴寒的冷气。”攸澄皱眉，“就只是单纯的……冷而已。像是因环境与灵脉天然而成，十分特殊。”

　　身后的冰墙又缓缓合上，一声巨响过后，这方天寒地冻之中便再没有了半分声音，真如下着雪过后的夜，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继续向前走吧，瘴气貌似进不来这里。”南暝道。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攸澄低声道，把南暝拉到了自己身边，以霜河撑出了一道冰蓝色的结界。

　　银白的狐火安静地燃烧着，无论凑得离二人多近，都带不来丝毫暖意。这里虽然是“温润的冷”，并不刺骨逼人，但也确实是冷到南暝呼出的水汽在睫毛上凝结成了一层细碎的冰粒。

　　南暝被攸澄揽进狐裘里，却觉得身边人的体温在一点点下降，心知可能是寒气诱发了他的老毛病，便挨着他越发紧了，燃起剩下有余力支配的狐火注入他的狐裘，尝试着维持他的体温。

　　最好的办法便是立刻拿到东西，然后出去。想到这，南暝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便又被一道墙拦了下来。

　　攸澄皱了皱眉，故技重施，开启了这第二道门。

　　南暝原以为在刚才漫长的时间里受的寒气已经算是冷到极致了，只是没想到如今开了这道门后还有更冷的寒气在等着他们。

　　“这是生物能待的地方吗？”南暝打着颤，“小生感觉血液都要冻住了。”

　　“到了。”攸澄声音已经哑了下来，却还是用手包起了南暝的双手，放在唇边轻轻呼了口温热的气。

　　“你嘴唇都白了，别再进去了。”南暝反手握住他的手，缓缓迈入这道墙后。

　　索性墙上冻了好几颗夜明珠，不再是浓重的黑色了。这里很小，应该是这洞穴的尽头。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冰台，一人长度，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雾状的寒气。距离这台子左侧不远处是一块块小的冰块，摞起来几乎摆满了左侧全部空间。南暝轻轻瞥了一眼，每一块冰块里面都冻着一个红色的球形，大概得有上百个。

　　南暝走向了另一边，果然在角落的冰台上看见了五个黑色的盒子。他拿了其中一个最小的，飞速转身离开出了门。

　　南暝收好那盒子，对攸澄点了点头。

　　二人刚迈开几步，便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天地开始摇曳，脚下的、周围的，所有冰层都缓缓生出道道蛛网一般的龟裂，而且二人听力敏锐，皆从冰层之听到了些窸窣的响动。

　　“快走。”攸澄率先拽着南暝的手，飞一样向前跑去。

　　“什么东西！”幻月划出一道风刃切割开迎面而来的“冰粒”，南暝却分明清楚地看见了那冰下的黑色躯体，于是大声道：“这冰下好像是虫子！”

　　“是。而且它们要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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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要不要改个晋江风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