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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五十九章:虫巢 ...

  •   南暝把霜河提在手上,灌注灵力,撑出一方幽暗的微光。

      周遭的黑暗像是有生命一般吞噬着一切可能存在的光热。南暝眼眸已然变成猩红色,仔细压住脚步,悄无声息地一点点探入洞穴深处。越向里走就越觉得阴冷,南暝已经看不见霜河光亮外的任何事物了。

      幸亏没让攸澄跟进来,若没了霜河这点光,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不时响起些爬虫足端划过墙壁的窸窣,落在南暝耳中,不禁有些恶心反胃。他向来讨厌这些多足爬虫,如今那些声音被黑暗与静寂放大,更让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知道这些虫子会不会怕火。南暝想着,却担心一把狐火放过去打草惊蛇,让后续的探索变得困难。他们本来还有机关和阵法要费时破解,如今这些虫子不主动袭击人倒是好事,还是尽量别惊动了它们,给自己徒增难度。

      正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一口浑浊的空气吸入肺中,呛的南暝晕了一下。

      好浓的瘴气。

      他捂住鼻子,尽量压低身子,低头时却是隐约看到了前方膝盖处的一道幽蓝色反光。

      南暝停下步,把霜河的亮光微微提了些,才勉强看清那根状如发丝的细线,几乎融入进了黑暗之中,若不是金属质映出了霜河的颜色,南暝怕是撞上去了。

      一路走来他躲过的机关也是不少,这根丝却是最难发现的一个。南暝想了想,还是召出了狐火,操控着它浮向前方。

      银白的狐火在这方天地格外明亮,南暝觉得眼前的黑雾瞬间暗淡了许多,视线也终于清晰了起来。待眼睛适应这抹更加明亮的火焰后,南暝定睛望去,身后不由得起了一层冷汗。

      前方开阔的地界布满了不计其数的丝线,犹如一张细密的巨网,封住了前行的通路。那些线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寒光,怕是稍微沾到就会被割出一道伤口的程度。

      南暝操纵着狐火飞向墙壁,并未靠的过近,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借着外焰闪烁的流光,果然看到墙上或趴伏或游窜蠕动的毒虫。

      好恶心……

      忍着胃中不适,南暝稍稍后退,隐藏起霜河的光芒,让那一簇狐火悬浮在一道丝线处,静静等候。

      未过多久,耳边传来翅膀震动的“嗡嗡”声,南暝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稍稍提亮了狐火的光芒,吸引着飞虫扑去。

      那飞虫绕着狐火盘旋,南暝看准时机飞速调整了狐火的位置,让那只虫子撞上了丝线。它追随火焰穿过丝线,还在飞着,随后在空中分成两截,失去平衡坠落在了地上。

      南暝甚至清楚地看见切口处迸开的绿色汁液,和那两截身体从空中落向地面的途中又碰上别的丝线,被切割成更细小的碎块,伴随着汁液滴落的声音,散乱地在掉在了地上。

      南暝第一次产生并不想看得这样清楚的想法。

      在蛊的世界中,一只的死亡代表的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原本死寂的蛊巢忽然暴动起来。那只破碎的虫子尸体如同清水滴入滚沸的油锅,炸开不计其数的异动。南暝耳边瞬间充斥起了不禁的虫鸣、爬行时的窣动,身体交叠时硬壳的碰撞,毒液的腐蚀,数千种振翅的频率,甚至蛛丝上的挣扎与吸食……

      他心道不好,掐灭狐火的光芒,急速向后退去。

      空气中的瘴气似乎越发浓重糜烂,熏的南暝眼睛和胸口都有些痛。

      一一躲开机关阵法,南暝得空,一道狐火映上墙壁,恍惚间甚至感觉整个巢穴的墙壁都活了过来,正不规律的在收缩蛹动。再仔细一看,不是墙壁在动,而是无数的毒虫巫蛊密布墙壁,前赴后继摩肩接踵地赶向蛊巢的深处。

      南暝只觉得正遭受着视觉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胃中翻江倒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数十道狐火发散开来,在虫群中燃起。银白色的火墙瞬间蔓延到四处,一路延伸到洞穴深处不知多远的地方。

      他也顾不得了,霜河划开迎面飞来的毒虫,把即将爆开的浆液冻成冰粒,南暝看着那些雾一样的绿色冰粒,一时间想起之前看到过的种种,只觉得更加恶心,险些没吐出来。

      他速度快得在空中略过一道残影,出了这洞穴时还未停下,又飞出数十米后身子才晃了晃,撑着霜河慢慢站稳。

      “怎么了,脸色这样惨白。”北鸢皱眉问道。

      “你这手下……哪是跟蛊虫有关,”南暝捂着胃,抬头看他,“他就是吧?那里都不能称为山洞了,分明是个蛊巢。阿澄呢?”

      “他在你进去不久后说想去周围看看,现在还没回来。”

      南暝想他有疑于北鸢,又和他没什么可交谈的,在周围探查倒也正常。索性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也不怕他没有剑看不清山路遇袭,便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不提醒我那些虫子不能杀?”

      “其实是可以杀的,只要用对方法。”北鸢有些歉疚,“我以为你会用狐火。只要别让它们闻到气味反应过来,还能杀上几只。”

      “这下也不用考虑了,我一把火放过去,可能连山都要烧了。”

      “不会。”北鸢摇摇头,“洞穴深处应该是坚冰,倒不用担心把山林点燃。”

      “你们布置的那片锋利的丝网应该怎么过?”南暝按着胃,皱眉问道:“总不能一根一根躲吧。”

      “什么丝网?”北鸢面带疑虑,“我只设了阵,小染也是放了些触发类的捕虫网和驱虫药粉,你若问我阵法我还能回忆一番,至于那个网……应该是小染后来布的吧。我只和他来过这里一次,后来他倒是自己来过好多次,具体完善了些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也罢。它们若是怕狐火,那狐裘会有用吗?”南暝问,“我还带着条狐裘,是乳毛。”

      “稍微用狐火覆一下。”北鸢道。

      “等他回来你把阵法告诉他吧。”南暝终于觉得胃里好受了些,伸了个懒腰,抬眼看着北鸢,不以为意道:“今后你这样打算怎么办啊?”

      “等你们抓到他,我便会把魂魄封印在族陵,”北鸢默默抬起头,叹息道:“十年内便会尘归尘土归土,自行消散了。”

      “每每有朋友或亲人离世,我便会想,你说我们选择修仙这条路是对的吗?”南暝手撑着地,懒懒散散地伸开腿,继而道:“普通人或妖尚有轮回可言,但修仙者身死便会魂灭,绝无来生与重逢。”

      “你的时间比他们多了十数倍,还贪心和他们抢什么轮回?”北鸢轻笑着问。

      “总有人,我要了他此生此世却觉得不够,还惦记着生生世世也不嫌腻。”南暝笑开,“亲人,挚友,仙侣,皆是如此。”

      “此生此世遂了意,你能保证生生世世都遂意吗?”北鸢站在他旁边,想伸手揉揉他的头,却恍惚意识到自己是魂体而停下了动作,沉默了一下,随后道:“你想,血海深仇,兰因絮果,阴阳两隔,或素昧平生,若是生生世世里全然是这些结局,那时你还会想着吗?”

      南暝歪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说了句不知道。

      “若是生生世世都守着一个人,看他哭,看他笑,看他为你而生为你而死,倒也是件极为难过的事。”北鸢轻声说着,望向将欲破晓的湖蓝色天际,眼眸之中无悲无喜。

      “怎么,不打算尝尝冥府的汤?”南暝打趣。

      “自然要尝。”北鸢回,“只是我可没那种机会。你的人回来了。”

      南暝早就隐隐闻到了攸澄身上的檀香味从身后袭来,只是并未起身,听着他脚步声来到身后,才伸了个懒腰,向后靠在了他腿上。

      “怎么了,这样没精神?”攸澄看着他有些散乱的发髻,微微躬身替他整理端正,温声问道。

      “想你了,”南暝笑嘻嘻地仰起头,抬手碰上他有些冷淡的眼眸,舔了舔唇,用着气音挑眉道:“想到腿软站不稳。”

      咫尺之颜挂着明丽又狡黠的笑,伸出的舌尖犹如一条鲜红的毒蛇,缓慢游离于唇上,散发着诱惑又危险的视觉冲击。

      攸澄微微眯起眼眸,后撤了一步,随后俯身捞住南暝因骤然失去支撑而向后倒去的身体,一个用力把人提了起来。

      “诶!”南暝踉跄了一下,直接撞进了他炽热的胸膛。

      “在外面也这样胡闹,”攸澄按住他肩膀帮他站稳,随后俯身在他耳边沉声道:“回去再管你这张嘴。”

      “怎么,还不许人说话了?”南暝闪躲着,挡住自己的耳朵,转头瞪他,“离我耳朵远点!”

      “洞中情况如何?”攸澄放下手后退了两步,收起插在地上的霜河,颇为认真地问道。

      “棘手。”南暝收了玩闹的心,皱起眉正色道:“机关倒小生倒还记得,只是有个困阵难解。刚才出来时放了把火,不知道那些虫子还剩多少。再等正午吧,那里面还是太黑了,而且还有瘴气,前面还不知道得多远,小生其实并不太愿意让你涉险进去。啧,真不应该因为懒得理解那些风水五行就不仔细听阵法课,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毕竟谁都有不擅长的领域。”攸澄揉了揉他的头,随后看向他眼眸,缓缓道:“若是有什么危险,不必管我。”

      “又说起这话来了,小生都说了不可能。”南暝皱眉,轻轻捶了一下他肩膀,埋怨道:“你昨日才说同生同死,怎么今日就变卦了?当心小生咬你。”

      “那就变卦成你生我死吧。”攸澄闻言笑了笑,温声道。

      “都活不行吗,”南暝等了他一眼,然后打着哈欠说:“你死我死的听得人难受。奇怪,北鸢呢,走吧,找他问问阵法的事。小生约摸着晌午里面动静差不多就该消了,咱们也商量些对策,早日去汀芷湖抓人结案,小生还想带着你回域北见娘家人。”

      “那我算不算半个娘家人啊?”北鸢在空中显形,笑眯眯地问道。

      “算算算,算一个都行。你去哪了,本就修为高深,如今还成了这副模样,越发来去无踪,存心吓人。”南暝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手一指,一团狐火穿过他有些透明的身体,继而又飞回南暝手上。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我哪敢在这打扰你们,离了远对着山是面壁罚站了。”北鸢哭笑不得,“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回头看你们分开些才敢悄悄飘过来。知道你们两个如胶似漆,能不能收敛一点?快别难为我一个无法封闭五感、死时也没王后的孤魂了。”

      “好吧,看你这么惨,那便克制一下吧。”南暝勉强接受,转回正题,“你说说里面还能记住的阵法吧。小生和他一起听着,总不会遗漏。”

      “好。”北鸢点头,认真道:“我记得我一共设置了十八道阵法,彼此独立又起承转合相互勾连,一一讲给你们听。”

      他讲的认真,南暝面上带着笑,却在心里狠狠地捶了他一拳。

      这真是人能设出来的阵法吗?这真有人能听得懂吗?

      悄悄瞥了一眼攸澄,却在他脸上看见了和北鸢十分相似甚至更为认真严肃的神情。

      好吧,好吧。

      南暝再一次在心里唾骂了自己当年阵法风水课上偷懒的恶行。

      莫名感觉他被故交和仙侣抛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更新。
    不知道新简介有没有骗进来人,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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