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32、第三十一章：烟火

　　二人闻声抬头，只见屋顶正上方正坐着一个少女，一袭粉衣，背对着光，看不清容貌，声音中满是警惕。
　　好生耳熟的声音，定是在哪里听到过……
　　“乐奕姑娘。”攸澄开口道。
　　南暝看向他，突然间心灵福至，打了个响指。
　　之前在枫漫山上，那位被害姑娘的遗体是一个女孩儿来帮忙化妆入殓的。当时南暝在远处隐隐闻到了她身上的果香很像他妹妹的香薰味道，特意留心了一下，也听见了她和攸澄的对话，自然觉得熟悉。
　　“别了这些时日，姑娘可曾记得小生？”南暝笑。
　　屋顶的少女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一个轻巧的落地，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是……枫漫山的公子？”乐奕神情有些惊喜，“还有翊桓君？”
　　攸澄表情淡淡的，对着乐奕点了点头。
　　“二位是来参加姐姐婚礼的吗？怎么在这里翻进来了？”乐奕问道。
　　“不是。我们依然在追查挖心案。”南暝一面应着她话，一面感应着自己的妖气。
　　“哦！听闻前些日子昀陵发生了一起挖心案，公子可否找到些许线索？”乐奕道，“我上午刚看见洛临，那家伙还在念着这件案子！”
　　“不重要，当务之急，小生在这里感应到了当初给凶手留下的气息。”南暝道，“乐姑娘，你是明月坊的人，出入应不会有人阻拦吧。”
　　“公子的意思……此人就在姐姐家？”乐奕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没错。”南暝点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去捕捉一点点微小的气息波动。
　　“可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宾客盈门，众目睽睽之下凶手如何动手？”乐奕皱眉道。
　　“……陆青姝！”攸澄突然开口，“洞房里唯有她一人，她在何处？”
　　“那里……”乐奕瞪大眼睛，指了个方向。
　　与此同时，南暝亦睁开眼睛，伸手指向同方向，开口道：“找到了，那里，走！”
　　“姐姐！”乐奕惊呼，跟在二人身后。
　　“你去叫人。”攸澄回头看向乐奕。
　　“……好！”乐奕面上犹豫片刻，最终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姐姐就麻烦二位了！”
　　南暝和攸澄赶到洞房前。守在外面的侍女七横八落，全部倒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攸澄蹲下探了探其中一个的鼻息，抬眸道。
　　南暝点了点头，看向虚掩着的门，也顾不得什么人间的礼数了，一脚踹开房间门冲了进去。
　　烛火低垂昏暗，摇曳着撑出一方暖黄的光亮。房间里安静无比，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正中间的桌子却是被掀翻，杯碟酒壶全都摔成了碎片，酒水撒了一地。梳妆台前的铜镜也砸在了地上，依稀还有暗红色的血迹。花瓶碎片、钗饰、床幔满屋都是，让人有种无从下脚的凌乱感。
　　“可恶！没赶上吗？”见到眼前此情此景，南暝不禁低声咒骂了一句。
　　如此明显的打斗痕迹，只能期望……
　　南暝放轻脚步，在尽量不触碰地下杂物血迹的情况下慢慢向屋内走去。随着残烛摇动的光影，他终究是默了默，叹了口气。
　　到底是又来晚了一步。
　　尸体就在床的正中央，面上盖着红色的盖头，姿势扭曲，红白相间的喜服凌乱褶皱，有些地方甚至被划出了口子。而她身旁的墙上、床头上、床单上全是喷射状的血痕，宛若红梅傲雪绽放，夸张到令人心悸。
　　攸澄无声地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尸体面上的红纱，纯黑的眼眸暗了暗，确定了她的身份。
　　南暝看着床上女孩儿挣扎扭曲的姿势和渗了鲜血愈发鲜红的喜服，心间突然浮现了一股莫名的沉重。
　　她死在了新婚之夜……
　　“——谁！”耳尖地捕捉到了窗外传来的细小声音，南暝猛地扭头望去，只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个黑影。
　　他反应过来，迈开步子把轻功运转到极致，眯起眼睛追了出去。
　　攸澄目光追随南暝的背影消失在窗边，他低下头，把手上的红纱重新为她盖好，随后便沉默着后退了一步。
　　一串嘈杂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踏响，随即一个高大的红衣男子出现在门边，还未站定，待看见房间凌乱的景象后，脸上的急切变为不可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落在攸澄身上，又缓缓转向床上的尸体。
　　“姝儿……”
　　他本来还醺红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踉跄了一步栽到了地上，又抖着手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床边，呆立了良久。
　　攸澄垂下眼眸，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什么……”第二个赶来的人单手执剑，一身汹汹的气势在看见屋内的混乱后全部化为了呆愣。
　　“姐姐！姐夫！洛临！”后面是乐奕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而近，“有没有事——”
　　她扶着门，额间的汗都来不及擦，就戛然而止，被定在了原地。
　　“翊桓君，这是——”洛临把目光从墙上喷射状的血点中移走，开口问道。
　　“我们来晚了，没能救她。”攸澄目光看向床上的女孩儿，低声道。
　　“……怎么会！”乐奕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暗藏水光淋淋。
　　她颊边还带着桃色的妆，如今却难掩苍白容色。
　　“明明今早还……还是我给姐姐化的妆……她怎么会！”
　　她声音哽咽，越说声音越抖，终于是双手捂住嘴，身子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同时，立在床边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脱下了喜服，轻轻地甩开，温柔地盖在了陆青姝的身上。
　　“洛公子，”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仿佛用着全身的力量在清晰地吐字，“麻烦你帮我打一盆水，姝儿怕冷，要温水，再拿一条干净的毛巾来。”
　　突然被点名的洛临愣了一下，应了一声便放下剑转身出去。
　　“姐夫……”乐奕呆愣地看着他，后知后觉一般抽噎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姐姐、姐姐她……”
　　“你姐姐……最疼你，一向不舍得你哭。”贺知秋五指死死地攥成拳头，直直地盯着陆青姝许久后，转过头双目赤红着看向乐奕，声音有些颤抖：“来看看她。”
　　乐奕浓密蜷曲的睫毛眨了眨，一滴泪如此溢出了眼眸。
　　她看着几近恍惚的贺知秋，终于崩溃。
　　“啊——”泪水滚落连成珠帘，她哭喊着，双手捏成拳，狠狠地捶了一下地，低下头放声痛哭了起来。
　　贺知秋呼出一口颤抖的气，别过头不忍看乐奕。他闭上眼睛，飞速地抹了一下眼角，再睁开时视线定格在窗边。他呆呆地看了一会，扯起了嘴角，弧度带着苦涩和讽刺。
　　“烟花过后，星星就没有了。”他呢喃着，明亮的眼眸渐渐失色，晕开一层薄薄的水雾。
　　“以后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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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最近事情太多啦。今天起回顾更新，欠款会一一补上。
最近也要期末了，希望大家稍稍体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