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西洲》喵粉冰砂

30、第二十九章：复仇

　　“不行吗？”乐启坤别过头，“也不算喜欢，就是从小觉得她挺好玩的，感兴趣，仅此而已。”
　　“你还说不是喜欢！”柳依依闻言眼圈瞬间就红了，她锤了乐启坤一拳，低声吼道：“不喜欢你为什么让媒人去她家说亲！不喜欢你为什么费尽心思设计让她到咱们家！是不是下一步你就要让她代替我了！”
　　南暝双眸微眯，唇角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怎么可能！你冷静一点行不行！”乐启坤握住柳依依的手，“因为只有她的八字和哥哥是匹配的！我总不能看着母亲为哥哥伤心过度伤了身体吧！你与我从小的婚约，不说青梅竹马好歹也是认识十余年了，我怎么能让她取代你！”
　　“她真的与大哥八字合吗！你以为娘亲不知道我和父亲也不知道吗！”柳依依看向墙上的七月，声音恨恨道：“算算你还是先认识的她而后才认识的我啊！是，她是好看，眼睛漂亮会勾人又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我比不上。那我便把她眼睛嘴巴都缝起来，看她还怎么去勾你！”
　　“你！”乐启坤气急，“冥婚后她便是我的大嫂！我岂会对我嫂子……”
　　“你当真不会？”柳依依打断，“乐启坤，先人在上，现在你敢对着乐家列祖列宗发誓吗！你对她没有半点私心，你尊她为大嫂吗！她嫁来乐家一年两年不算，五年十年二十年后，你还能记得她是你的嫂子而不是当年你没有得到的女人吗！你能吗！”
　　乐启坤胸膛剧烈起伏，抬头看着一排排排位，嘴张了张，最终却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便知道。”柳依依声音有些哽咽，她低下头抹了抹眼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我杀了七月。我知道七月不喜欢阿坤，但我依旧……杀了她。真相就是这样，公子还有什么要问吗。”
　　南暝回头看了一眼七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对这些并不在乎。
　　“那陆雨呢？”攸澄突然发声。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很微小，但南暝捕捉到了身后衣料摩擦的细小声音，是从七月那里传来的。
　　与攸澄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也听到了。
　　“小生猜，陆雨并非意外，也不是冲撞了什么吧。”南暝接着问。
　　“你们什么意思，”乐启坤眯起眼睛，“公子有意所指，不妨直说。”
　　“这句话还是更适合乐公子。”南暝笑：“小生去了乐先公子生前的居所，房间和井口的距离远的离谱，若真的冲撞了什么，怎么可能在房间里打扫跑到外面失足？那口井真深啊，掉进去无论哪里先着地几乎都是死路一条。”
　　“呵……是我让人推的又如何？”乐启坤冷哼，不耐道：“七月拒绝冥婚，不找个引子怎么让她同意。她婆婆年逾六十，她弟弟又小不点一个事儿还记不全，我总不能用老人儿童明目张胆地威胁吧。再说，我在井底铺了枯草，又按约请了郎中，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他能怎么样？谁让从小七月最黏他，我早看不顺眼了，如今出个气又能如何？”
　　“……是，又能如何，”南暝点了点头，嗤笑道：“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他死了，而他死了对你来说又如何呢？”
　　“什么？”乐启坤闻言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陆雨死了。”南暝道，“就在今晚，一两个时辰前。”
　　“怎么可能！我明明……”
　　“死了！”南暝声音冷漠地打断，“怎么不可能？现在他们家就剩下你不想胁迫的老人小孩了，那婆婆操劳过度，还憩在床边毫不知……！”
　　突如其来的一阵恶寒，接踵而至的便是强烈的眩晕在脑中炸开，如山洪决堤，浊浪排空，乌云蔽日，来势汹汹。阴寒的鬼气穿过妖气屏障，直抵心血，逼得南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倒。
　　“南暝！”攸澄接住踉跄的南暝，沉声道：“你的妖气在减弱，是体质问题？”
　　“呃……回头再说。”南暝按住太阳穴，努力想缓解一下脑中的眩晕，“好重的鬼气……果然提起陆雨，七月就要暴走了！”
　　“依依，乐公子！小心！”袁淳昱扔出数道符咒，可纷纷在半空中就直接化为了灰烬，见此情景，袁淳昱面色微变，看向攸澄，吼道：“在下修为不够，烦请二位出手！”
　　“呃啊啊啊！”柳依依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道：“你们看七月！她动了！袁叔叔怎么办啊袁叔叔！”
　　“别怕，”乐启坤把柳依依护在身后，压着声音道：“那根冰棱还能暂时定住她，有袁淳昱和那两个人，岂能让她胡来。”
　　“呵，是吗。”南暝捂着心口，冷笑道：“公子以为若是单纯的对峙，小生会费力把你们带到这儿？”
　　话音刚落，攸澄五指并拢，插在七月胸口的冰棱寸寸碎裂，化为洁白的粉末消散殆尽，压住她的灵力悉数消失。
　　阴风绕梁，鬼影森森，殷红的喜服荼蘼盛放，恍若血染。
　　“什——”乐启坤听出南暝话里的意思，面色大变，来不及说完，便被飞身而来的七月扼住了喉咙。
　　袁淳昱试图以符咒镇住七月，可甩出去的符咒一张也进不了她的身，反而激怒了七月，凝结的鬼气直接打在袁淳昱身上。袁淳昱倒退了两步，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看样子内伤不轻。
　　“你放开他！是我杀了你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放开！”柳依依见状疯了一样扑向七月，一边吼着一边哭喊，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掰开她的手。
　　七月不理她，五指越收越紧，掐着乐启坤脖子的手越抬越高，已经离地。
　　“呃咳咳……走……”乐启坤口中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随后费力地抬起手，一个用力推开了柳依依。
　　“小姐！”袁淳昱挡在柳依依面前，“小姐你不要紧吧！”
　　“都什么时候了！我没事不要管我！”柳依依踉跄着跪坐在地上，“救救阿坤！袁叔叔求你救救他！”
　　“二位公子！”袁淳昱闻言转向一旁的两人，“就算二位公子有意为七月伸冤，那也是应该交给衙门来审理，不能任由毫无心智可言的鬼怪亲自动手啊！二位公子！”
　　“衙门？”南暝撑着攸澄直起身，声音冷然：“他们会得罪一个门派给平民伸冤？”
　　“……但是——”
　　一声骨头碎裂的轻响，乐启坤的头毫无生气地低垂了下去，身体也没了一点挣扎的动作。
　　空气中暴怒肆虐的鬼气渐渐归于平静。七月手一松，乐启坤的尸体应声坠落，砸在了地上。
　　柳依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乐启坤，随后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小姐！”袁淳昱撑住她倒下的身体，“小姐你振作一点、小姐！”
　　南暝吸了吸鼻子，猛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而这味道的源头——
　　“坏了！”南暝眼尖，隐隐看见柳依依身下外衣的深蓝色有加深的趋向，心道不好，吼道：“攸澄！她好像怀孕了！救人！”
　　攸澄皱眉，抱起昏过去的柳依依直奔医馆。袁淳昱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这都什么事儿！”南暝松了口气，目光转向七月。
　　七月站在乐启坤的尸体前静默良久，最终缓缓跪下，低下了头。她的肩膀开始剧烈颤动，随即波动至胸口，全身。一滴、两滴，暗红色的血珠从她的下巴滑落，每一滴似有千斤重，砸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声音分外清楚。
　　南暝摸出怀里的猫儿面具，走到她面前，沉默着蹲下把面具递给了她。
　　她缓缓抬头，颤抖着手接过那个面具。
　　南暝掀起她的盖头，瞧见她灰白色的脸上两道血红的泪痕清晰可见，一滴滴鲜血从紧闭的眼睛中渗出，费力地穿过金线，在眼尾处汇集，缓缓滑下，坠落在素白的面具上，给它添了一笔鲜艳的红色，又顺着面具边缘继续下落，落在地上凝成一汪红色的湖泊。
　　“我去看的时候，他是笑着的。”南暝声音温柔下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痕，“这应该是他送你的东西吧，帮你拿来了。”
　　七月低下头，把面具拥入怀中，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抖得很厉害。虽默默无声，但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无助感。
　　是啊，无论如何报复，就算她把他杀一千遍一万遍，她想护着的人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她又怎么会真的满足。
　　天边的暖阳撑开一方黑暗，终欲破晓，照亮浓雾一般的黑夜。晨光熹微中，七月渐渐消散，归于尘埃，徒留一湾浓郁的血泊印证着夜里发生的一切。
　　南暝合上乐启坤半睁着的双眸，关上祠堂的门，浑身沐浴在微薄的晨光里，向医馆走去。
　　案子里还有很多南暝没想明白的地方，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重要了。
　　东方天欲破晓，早起的人家已陆续升起炊烟。一阵冷风袭来，南暝只觉得北风刺骨，身子乏得厉害，隐隐有些困顿。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南暝喃喃自语，加快了赶路的脚步。
　　到医馆门口时便远远看见袁淳昱在和攸澄说着什么，攸澄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淡淡却听得认真。南暝怕扰了两人说话就停了脚步，刚想安安静静地等着两人说完再过去，谁料到攸澄突然转过头正巧看到了自己。
　　他侧面长眼睛了？南暝心中嘟囔了一句，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柳依依怎么样？”南暝看向攸澄。
　　“发现得早，她和孩子都没事。”攸澄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
　　“小姐惊吓过度，再加上刺激，好像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袁淳昱接道：“刚才醒来了一次，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昏昏睡了过去。”
　　南暝“哦”了一声，继而又问道：“那乐家那边怎么交代？”
　　“交给我吧。”袁淳昱道，“刚才和翊桓君商量了一下，二位要事在身，不妨交给我善后。”
　　“袁先生不恨我们把柳小姐弄成那样？”南暝笑着问道。
　　袁淳昱叹气，苦笑道：“路都是她走的，我当初答应柳兄照顾她，可毕竟不能面面俱到。仔细想想，小姐娇惯大了，现在也算罪有应得。”
　　南暝轻笑一声，并未作答。
　　攸澄见此对袁淳昱略微点头，道：“麻烦袁先生。我们便先离开了。”
　　“哪里。祝二位公子查案顺利。”
　　二人告别了永宁镇，继续向西南方向进发。
　　初冬的朝阳并不耀眼，洒在林间斑驳出一片交横的枝影。
　　“攸小澄，有件事刚才在乐家祠堂小生便想说了。”南暝突然心灵福至，侧头看向他。
　　“嗯，”攸澄低头应道，“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让小生不要管你的话，”南暝摘下面具，一脸认真道：“那种情况下，小生绝对不会动手杀柳依依的。”
　　“我知道。”攸澄唇角微勾，声音含笑。
　　“你不知道！”南暝皱眉，“你是皎皎冷月，是第一公子，是宇泽山的代表。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先想到你，再想自己。任何时候。”他抓住攸澄的胳膊，眸光闪了闪，似乎比晨光更为夺目，“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万事你定会先偏袒我，可就是这偏袒会把你我绑在一起。虽然你有能力摆平一切，但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世人口舌与冷眼。我无规无矩惯了，人间很大，纷争太多，我绝不允许你成为世人谈资，所以，此后任何事，我都会替你着想，不会不管你，明白吗，阿澄。”
　　攸澄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波涛涌动，又似烈火焚天，待南暝正欲细看时却一切归于平静，古井无波。
　　“嗯。”攸澄眼眸弯成弦月，声音中似乎蕴藏着无数情感。
　　他低头，在南暝额间轻轻献上一吻，停留许久后才分开，笑着道：“我知道了。”
　　攸澄很少会笑得如此灿烂，平日的浅笑如水与惊鸿一瞥足以令人炫目，如今眉眼弯弯笑意缱绻更如揽月入怀，不由得让南暝的心脏快了几分。
　　脑中似乎炸开了大朵金灿的烟花，余响随着眼前人的笑容更加引人迷幻，目之所及皆是花火盛放，给他白皙清冷的脸庞镀上一层绚丽的金色光晕，连同视线也不愿离开他半分。南暝一时看入了迷，回过神才发现攸澄早已挪开了视线，只剩下一个晕上薄红的耳垂。
　　心情变得灿烂无比，南暝凑过来牵住他的手，笑嘻嘻地问道：“去哪里呀？”
　　“巽阳。”攸澄反握住他，十指交叠相扣，侧过头时颊边红云并未消散，眉目间皆是笑意温柔。
　　南暝看他时眼眸深处带上了些温柔。
　　“再和你说一些事情吧。”他笑着叹了口气。
　　“小生的身体……有点小问题。”

　　“当法律不能为受害人伸张正义时，同态复仇将变得合理。”——夏洛特·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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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太喜欢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了。
另：不要觉得柳依依杀人是小题大做啊。我更倾向于是长久压抑过后的一次冲动，嫉妒最终转为了疯狂的火焰。
有些空白是我故意留下的，最后会有单独的每个案件的详细补充。
今天我们这下了端午过后的第一场雨，小可爱们有没有让五彩绳顺水流走呢？
下一章开新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