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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浮屠鬼 ...

  •   王郃回首,只见敖兰成和敖向各自跪倒在地,周身筋骨酸痛,动弹不得。
      他立在门侧,看地上果有一枚被击落的褚红色小圆石子,便向敖兰成斥道:“兰儿,你竟如此胡闹!”
      原来敖兰成见制止不了叔父,且知道他脾气强硬倔强,定不能善了。不得已间,便要抛出暗器打他穴道,暂时阻住他孤身赶赴嘉兴。
      这本是下下策,并无十分把握,果然王郃听风辨物,眨眼间发出了三枚先前从桌上收缴的石子。一枚打落了袭来的石子,另外两枚还击,分别击中了敖兰成和敖向的大穴。
      敖兰成伏在桌上,抿唇不语。敖向此时亦软倒在柱子边,艾艾叫道:“哎哟我说姐夫……兰儿拿石头打你,你教训他就完了,也封我大穴作甚么?”
      王郃一咬牙:“你闭嘴,就是你带坏的兰儿。”
      他犹自心惊,还在思寻着当先那阵惨叫声——方才他并未听清,一声虽是近处敖向发出的,可分明还夹杂着一声远处稚嫩尖利的童音!
      正思虑间,院内又是一阵骚乱惊慌,几个下人匆匆跑来扑倒在门前:
      “先、先生……不好了……”
      敖向横躺在屋内,却仍抢先问:“哎,对对,你们几个,方才谁叫啦?小娃娃?可有人死伤?”
      王郃瞪他:“乌鸦嘴!”弹指又射出一枚石子,将他的哑穴也一并封了,正视了跪倒在阶下的人,“干甚么畏畏缩缩,放心说来。”
      “是,”下人粟粟道:“先生,方、方才院西墙外的小胡同里有人喊叫,我们……还未及出门查探,墙头就……就、就滚落下来一具——小孩的尸首。”
      “甚么?”王郃大惊,越过几人,抢先大踏步往外去,“死了?”
      “这不知道,没、没人敢……”
      此时月轮没入黑云,偌大的院中暗寂无影。王郃摘了柱头上的纸灯笼,一径往墙边去,燕报堂上下的伙计都没经过阵仗,大都一齐瑟缩在院内待命。
      院西青瓦粉墙,灯笼照亮了一团地面,火光到处,渐渐显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形。他一身灰色粗布衣服,头下脚上,烂泥一般滑落在墙角。
      王郃上前一照,是个十岁上下的男孩,倒立的身子朝向墙壁瘫着,手脚倒垂,粉白的小脸却被生生拧至后背方向,朝着院中众人,着实诡异。孩子双目死瞪,小口汩汩涌血,倒灌进鼻中、眼中,糊了一双血眼,颈中淤紫,确死无疑了!
      这一幕血腥惊骇,几个跟来的伙计登时被吓得腿脚一软,惊叫着委顿在地。
      王郃沉静地朝四周一张,随即提气一跃,纵上墙头,提起灯笼照到下方。
      胡同里被照出一小方光明,却空空一片,只有砖瓦青苔。
      忽地,暗处风浮影动,王郃心底一突,立马抬手运气,暗灌力道,猛地扬手将灯笼奋力掷去,随即劈出一掌,势若隔山打牛。
      空中“腾”的闷响,那头掷来的一物迎头撞上纸灯笼。两物相碰,烛光一盛,却瞧见空中之物是也一个男孩!
      王郃悔也不及,那孩子被他的掌风击中,飞出撞在墙上,继而滚落地面。那纸灯笼烛火一灭,四下里再次没入黑暗,寂静无声。小孩亦一声不吭,不知死活。
      王郃心下一凉,不想来人这么阴毒,居然对小孩儿下手。正自犹疑着是否上前查看,对方却先发制人,破风而来——
      依稀见浓如泼墨的夜色中浮腾起一朵月晕,乘风袭来,横腿直扫王郃下盘。
      王郃立在墙头,脚下瓦片松动,被迫退后半步。随即,他伸臂迎击,截住来人一踢,脚尖旋即颠起一块瓦片,朝那人胸腹处飞踢而出,同时勾手去抓他小腿,要使其上下受敌。
      没想到这人身法灵快至极,已击飞瓦片,继而不退反进、不守反攻,竟以腾空之势便旋身点踢,下下正冲他脸面而来!
      “好轻功!”
      王郃不禁大赞一声,一式“百剑入水来”,扬手周旋,以柔化刚。
      只见月光下那人一袭霜月白衫,于墨色中浮腾翻跃,如大鹏如神骏,凌空而卧,上下飞腾。一抹月白残影灵动飘摇,点踢力度不大,落点却颇为诡妙。
      瓦檐狭窄,无奈下盘不稳,王郃活动不开,一时守护不及,便接连被踢中肩头与大臂。不得已让了几步,突然又矮身直入,钻进来人身下,一招“迎天揽月”,抬掌狠击其腰侧。
      那人反应极快,转身出掌迎上。双掌相击,暗劲非凡。他借王颌掌力飘身而起,并不纠缠,施施然落在对侧瓦墙上,道:
      “点灯!”
      王郃这才知巷子中不止一人,这第二人居然声息全无,叫他毫无觉察,可谓怪异!
      还未等他细思,斜下方巷子中有烛灯摇曳点起,烛光抖动闪烁的刹那,那厢陡然射出十数根暗器,钢劲如针、迎面而来!
      乘隙进攻,好一个卑鄙计策。王郃仓促间闪身躲避之余,合掌接了一根,险些中计。
      此时四周渐明,他迷眼一看,手中那物赫然是金腰燕的羽毛,而巷中交手之人,居然是位老相识!
      胡代负手立于墙瓦上,身着苍色云纹腰带束霜月长衫。他身姿修长,眉目英挺,唇角含笑,面上还余三分少年气性。巷中一人竹青袍,执一盏玲珑灯笼,侍立在下。
      王郃脱口而出:“浮屠鬼!”
      “王铜嘴!”胡代摹腔作调地学了一句,转而笑道,“——我给你取的诨号,没想到还挺溜。”
      王郃扔了手中羽毛,讥道:“小子,你这手‘张公子抄’,还差你老祖十万八千里呢!”
      “我这是手下留情。不像你,还是性烈如牛恶声恶气,脾气好臭,这便是衡山的待客之道吗?”
      手下留情?王郃回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瓦墙下的小小尸体,不禁心生怒火:这便是手下留情?他大怒:“邪派狂徒,为祸世间,今日竟在我门下残害无辜孩子,看我先取了你的小命!”
      胡代一手指向巷中的孩子:“老东西,可别出言不逊、血口喷人。若非我大发善心,这小东西早就魂归西天了。”
      此时地上那男孩已闷哼着醒来。瞧他头上光光,一个秃脑瓜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俨然正是今日在燕报堂听书的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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