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颗星星给她》夏鹤清

2、第2章

　　“放开我。”

　　林潇咬牙切齿地说。

　　秦晔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把手臂从她腰上收回来。

　　林潇去开船。秦晔握住她的胳膊:“我来开，你坐着休息会吧。”

　　“你会吗？”她皱着眉头。

　　“会，刚才看你开过了。”

　　林潇让座，让秦晔试着开船。

　　他学东西确实很快，捣鼓了一会，就把船开走了。

　　吃完午饭，林潇把鱼收拾了一下，骑着电瓶车去镇上找卖鱼的刘老板。

　　她没让秦晔陪着一起去。

　　他不认路，驮着他也不方便，其实就是嫌他太碍事了。

　　鱼店关门了。

　　林潇不是第一次来送鱼，猜测着这个点刘老板可能在家里吃午饭，就绕到鱼店后面，去他家里了。

　　他果然在吃午饭。林潇把鱼倒进大水桶里:“刘老板，一共三百九十五，你给我三百九十就行了。”

　　刘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秃头，松弛的胖脸上覆着一层油，又矮又胖，站起来跟林潇差不多高，宽大的白衬衫上都是油污，大肚子比孕妇还突出。林潇离他好几米远，都能闻到一股汗臭味和海腥味。

　　“潇潇来了呀。”

　　刘老板放下筷子，从脏兮兮的小板凳上起来，乐呵呵朝林潇走过去了。他这人一看见小姑娘就两眼放光，面目特别猥琐。以前林潇过来送鱼，还被他摸过屁股。但是这一片就他出价最高，林潇就忍了。

　　“嗯，刘老板，这是今天我早上刚弄的鱼，现在还活蹦乱跳着呢，特别新鲜。”林潇扯出一副笑脸。

　　“咱家潇潇的鱼最新鲜了，每次我都能卖出好价钱。”刘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锈迹的铁盒子，数了五百块钱出来，递给林潇。

　　林潇连忙推拒:“刘老板，我没有带零钱过来，您给我三百九十就行了，这多的一百……”

　　“给你就拿着！”

　　刘老板突然握住林潇的手腕，把钱往她手里放。可是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都把钱放到林潇手里了，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反而用力地握紧了往怀里扯，嘴里发出油腻粗哑的笑声。

　　“刘老板……”

　　他那张油脸越凑越近。

　　林潇被他抓着手腕后退不了，只能把头往后仰。

　　刘老板抱住林潇的腰，把她压到橱柜上:“潇潇呀，我特别喜欢你这个小姑娘。人聪明漂亮还能干，比我家那个母老虎强多了。这一百多块钱就当是我送你的，你陪我一次，就一次……”

　　他扯着林潇的衣服，手往里伸。

　　林潇在他脚上狠狠地踩了一下，用肘部去撞击他的肚子:“放手！刘老板，我要喊人了！”

　　她话音刚落，就被捂住了嘴。

　　“喊什么呢？以前我摸你，你也没反应啊。现在又在这给我装什么呢？难道嫌我给的钱不够多？那我再加一百，两百块钱你给我睡一次。”

　　“放手！”林潇生气了。

　　见旁边的桌上有半瓶啤酒，她拿起来朝身后砸过去，“啪”的一声脆响，碧绿的玻璃碴划破她的手臂，冰冷的啤酒淋湿了半边衣服。有血珠啪嗒啪嗒地掉到她白色的上衣，瞬间染红了一片。

　　刘老板闷哼一声，松开林潇，捂住不断往外涌血的脑袋:“小贱人！你他妈敢打我！”

　　他扑过来，身上的肥肉乱颤。

　　林潇端起桌上的菜盘砸他，弄得他身上都是菜叶子和油汤。

　　“老刘，隔壁的都开店了，你还没吃完饭啊！”

　　一个胖女人走进屋里，身上穿着红碎花裙子，黄毛卷发，五官被肥肉挤到一起，嘴边一颗大浓痣，痣上长了根黑毛。

　　林潇和刘老板一愣，看向那胖女人。

　　“老婆……”

　　刘老板手足无措。

　　胖女人看他满头是血，又看林潇衣衫不整，立马瞪大了眼睛，急冲冲地跑过来:“这是怎么了！老公，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呀，哎呀，这得去医院啊！”

　　胖女人忙着叫救护车，没空管林潇。

　　林潇在地上捡了四百块钱，赶紧跑走了。

　　◇

　　憨憨闻见小主人的味道，嗷嗷地叫了两声，从院里跑出来了。

　　秦晔听见憨憨的叫声，放下手里的毛线和钩针，也跟着出去了。

　　林潇停好电瓶车，看到憨憨朝她这边奔过来，两条短短的腿蹦跶着，歪头晃脑的，吐着粉粉的舌头，尾巴摇个不停。

　　她一把抱起憨憨，用食指挡着嘴唇，“嘘”了一声。憨憨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把狗嘴合上，一截粉舌头还露在外面。

　　她身上都是血，狼狈不堪。

　　可不能让她爸看见了。

　　她抱着憨憨正准备偷溜回屋里，就迎面撞上了出来的秦晔。

　　“汪！”

　　憨憨看见秦晔叫了一声，林潇赶紧捂住它的嘴。

　　看着林潇身上的血迹，秦晔皱起了眉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怎么弄的？路上摔着了？”

　　林潇朝屋里看了一眼，见她爸正在睡午觉，悄悄地松了口气:“没摔着，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

　　“我看看。”秦晔伸手。

　　林潇后退一步:“真没事。”

　　“让我看看。”他重复了一遍。

　　林潇深吸口气，瞪向他:“你有病啊，非要管我的闲事！”

　　“你吃了枪药吗说话这么冲。”

　　林潇眼眶一红，赶紧低下头，把憨憨丢到地上，用力推开秦晔:“对啊！我就是吃了枪药！”

　　她跑回屋里，把门锁上，这才放心地让眼泪涌出来。

　　其实没什么好难过。

　　虽然她被刘老板占了便宜，但是她也拿酒瓶砸破了他的脑袋。

　　而且钱也拿到手了，还多了十块。她一点都不难过，可这该死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她抽了张餐巾纸放到脸上，把头仰起来，纸巾很快就被浸湿了。

　　秦晔站在窗户外面，看她哭得肩膀颤抖，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是真的一点都听不见她的声音。她哭得很安静，很压抑。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林潇才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去厕所洗澡。

　　秦晔抱着憨憨站在边上看她，之间隔了还没有两米。可他们就跟透明人似的，林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轻轻地关上了厕所的门。

　　洗完澡出来，林潇拿干毛巾搓着湿头发。她有点自来卷，发量又多，每次洗完头发都要炸毛，而且很难吹干。

　　院子里，秦晔在洗衣服，盆里的水是红色的。

　　他洗的是林潇刚才换下来的上衣和裤子，穿在里面的衣物他没碰。

　　“我自己洗。”

　　林潇推了下他的肩膀。

　　秦晔稍稍抬眸，瞥了眼她胳膊上几道渗血的口子，又继续闷头洗衣服。

　　“你聋了啊！”

　　她直接把盆端走了，又把秦晔手里的衣服抢过来:“变态！谁让你碰我东西的！”

　　她在飘着泡沫的水里翻了翻，没看到自己的贴身衣物，这才放心了，又对抿唇不语的秦晔说:“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哪里给你添麻烦了？”

　　“你哪里都在给我添麻烦。”

　　秦晔重重地吐出口气，搬着小板凳转身就走了，似乎是生林潇的气了。

　　林潇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拎起憨憨的狗耳朵:“以后他要是再碰我的东西，你就咬他！”

　　“汪汪！”

　　憨憨很配合地叫了两声。

　　“砰！”

　　随即而来的关门声吓得林潇和憨憨颤抖了一下。

　　林潇抱起憨憨，对着那扇门骂道:“门摔坏了你掏钱修！神经病！”

　　◇

　　早上，秦晔又做好了早饭。

　　林潇看了一眼，就拿了根黄瓜去院子里吃了。她还在跟秦晔生闷气。

　　屋里的秦晔看着外面的林潇，拍了下憨憨的小屁股，用下巴指了指林潇:“叫她进来吃饭。”

　　憨憨“汪”了一声，晃着尾巴跑出去了。

　　林潇啃黄瓜啃得正起劲，憨憨突然跑过来咬着她的裤脚。她拍着憨憨的狗头:“松嘴！憨憨！”

　　让她这么一吼，憨憨委屈得直哼哼，眼睛湿巴巴地看着林潇，狗脑袋在她腿上蹭着。

　　林潇看向屋里，抓住秦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一把拎起憨憨，往屋子里走:“哼！还让狗来叫人。”

　　她把憨憨放到地上。

　　完成任务的憨憨去啃骨头了。

　　林潇拿起筷子吃饭，头始终低着，就怕一不小心看到秦晔那里去了。

　　她才不想看见他。

　　不过，她总能感觉到前面有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煎熬的吃完饭，林潇去出海了。

　　后面的秦晔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今天的鱼特别多，林潇收完网手臂酸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秦晔自始至终都坐在边上，安静地看着她忙活，也不过来帮忙，就跟大爷看戏似的。

　　林潇把船往回开，开得特别快，因为知道秦晔没怎么坐过船。

　　果然，没一会他就手慌脚乱地找了个塑料袋子，哇的吐了。林潇坐在前面开船，悄悄回头看了眼他苍白痛苦的脸色，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让你不帮我收网！

　　吃我家的饭，我都让你吐出来！

　　◇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林潇远远地看见门外聚集着一群人，隐约能听见一个泼妇的叫骂声。

　　等走进了，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林潇暗道不好。

　　刘老板家的母老虎找上门来了。

　　“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跟她那个不检点的妈一个样！还把我老公的脑袋砸破了，人现在还躺医院里！医药费你今天必须给我掏出来！”

　　林潇的爸爸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立场特别坚定地说:“不可能！我家的孩子从小就懂事，不可能打你男人！肯定是你男人欺负我家潇潇了！”

　　“我男人怎么欺负她呀？你说说，我男人怎么欺负她了啊！”胖女人双手叉腰，转过身来和围观的人说:“他家这丫头可不是第一次勾引我家老刘了！以前就让我撞见过一次，她拉着我家老刘不撒手呢！我家老刘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哪里经得起她这么勾引人！”

　　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附和着。

　　“老林是个好人，就是没找着好媳妇，还生了这么个女儿，真是丢了我们村儿的脸。”

　　“是啊，前几天他家闺女还在海边捡了个男人，带回家里住了。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说出去多难听啊。”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都是她妈教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