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74、棋子（3）

　　“你记得穆岩之为何要乔装改扮去西虞国吗？”
　　“不是为了查明当年太子被刺一案吗？”三七反问道：“可涤尘大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也许真是上天的安排吧，庆幸的是这世上有日轮花刺青的不只涤尘大师一人！”
　　三七难掩惊讶。
　　“也是他，让我们得知了当年惨案的一部分真相。”老爷子的脸上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当年那些杀手要杀的根本就不是太子，刺杀太子只是表象，他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太子妃……”他回想起那个他曾视为亲生女儿的孩子，那个眼神清澈，笑容柔美的孩子，却在大好年华惨遭他人毒手离开了人世。
　　而三七则是又一次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到了：“冲着……太子……太子妃来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啊？有太子在……为什……难……难道！是……为了……”
　　老爷子的话语验证了三七的猜想：“就是为了给他的女儿腾位子……”
　　屋内的两个人都是心绪难平，为了追逐权力，无所不用其极，视人命如草芥，当年的韩孝德是这样，今日齐王亦是如此，不愧是一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了！
　　过了许久，老爷子平复了心情，才又缓缓开口道：“当年攻下定州之时，我亲手斩杀了杨素恭，前纪的影使统领林渊也因此成为丧家之犬，没想到他竟然会带着手下转投到当时已深得高祖皇帝信任的韩孝德的门下。在韩孝德的指使下行刺太子妃。事成之后，等着他们的不是厚赏，而是屠刀。影使成了刀下亡魂，死后被丢进了乱葬岗，只有一人因受伤太重暂时闭了息，后被一拾荒的老者所救，才活了下来。”
　　“后来呢？”
　　“他为了替兄弟们报仇，用烙铁去除了手上的刺青，化名沈让，进了宫，净了身，后来的事情也是一波三折，但最终他还是到了皇上身边伺候，成了皇上的心腹，又拼了一条命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真相和盘托出。”老爷子喝了一口凉茶，接着说道：“只是他也只是个听吩咐办事的，有些细节他也不甚清楚。”
　　“晋王殿下……知道吗？”
　　老爷子摇了摇头。
　　三七听罢却跳了脚：“晋王殿下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因为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了！”老爷子又用一种让三七摸不着头脑的眼神看着她，“下面有事情需要你去做……”老爷子指了指凳子，“你先坐下，听我说完。”
　　三七也不管这茶是不是冷的，够不够难喝，给自己倒上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这才稍稍安定些。
　　“我们‘静’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动一动了。杨容隐发现涤尘大师的真实身份，正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能‘惊动’韩孝德的机会。果然不出皇上和我所料，韩孝德动了。而涤尘和皇上的秘谈，势必会让韩孝德惴惴不安。所以他才又是提拔他的儿子，又是假意辞官来试探皇上的态度。”
　　“皇上不仅没准他辞官，反而还加封他为太师，借此让韩孝德安了心。”三七说道，“而晋王殿下不可能眼见韩家做大而无动于衷，所以皇上就给了晋王殿下一个南下的机会？”
　　老爷子轻点了下头：“一个过了多年顺风顺水日子的人，他曾经的死对头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还被皇上重新提拔重用，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三七在屋子里踱着步轻声呢喃着：“蒋太傅，再加上之前的涤尘……”
　　“会疑心！会疑心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皇上是想逼他……”三七翻转手掌，做了一个“反”的手势。
　　“现在他还不至于反，只是这样的事情再多几件，就很难保证了……”
　　“可是……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一人新兵谋反，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还有齐王……”三七没有把话说完，但老爷子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若是有良知，知道什么叫忠君爱父，能及时醒悟，皇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可……”可他若是受了韩孝德的蛊惑，主动反了，也是皇上将他一步一步推上这条路的啊！
　　“三七，事无两全，韩孝德的根基太深，那些腌臜事他从不亲自动手，而替他办事的那些人身家性命都在他手里，又怎么会将他吐出来。若我们没有十足十的证据，做一切都是徒劳。对于韩孝德我们不能扬汤止沸，只能釜底抽薪！若是不能一击即中，将其连根拔起，后患无穷啊！”
　　“皇上想要我做什么？”三七问道。
　　“亲近晋王……三七你可以拒绝的！”
　　“好。”
　　“三七……”老爷子知道韩孝德派人跟着他，他甩掉了那些跟脚狗，却又故意给他们留了点线索，让他们不至于完全跟丢。目的既是为了争取时间和三七秘谈，也是想让那些人亲眼看到自己从六合山庄的宅子里走出去，让他们去跟自己的主子汇报。而之后三七一旦亲近晋王，就意味着六合山庄开始向晋王靠拢了，那么三七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多么希望三七不要答应得如此决绝，希望三七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他这一生为了朋友之谊，做了许多的错事，辜负了很多人，都已经无法弥补了，现在就连他唯一的孙儿都要因他之故而身陷囹圄。这虽然是皇上的旨意，但确实是自己布了这个局，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而同样的三七也知道，这肯定已经是老爷子向皇上据理力争之后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况且她也有她的担心，皇上的计划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停止，这件事情既然落到了六合山庄头上，不是她做就是老爷子做，“老爷子，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三七低着头，她不想让老也只看到她眼底的浓烈到散不开的担忧，她知道老爷子还在替皇上做别的事情，她也知道老爷子现在是不会告诉她的，所以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老爷子，你在做的事情……很危险，对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三七从怀中取出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小瓷瓶放到了老爷子面前：“新炼的……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