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三七二十一》清樽晓星

73、棋子（2）

　　老爷子故作疑惑地嗯了一声。
　　“直觉，直觉而已。孙儿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晋王殿下一次，当时穆世子曾对我提过现今朝堂的局势。皇上先是提拔了韩秉文为户部尚书，后又赐了韩孝德太师衔，皇后在后宫中也是地位稳固，齐王又极受皇上宠爱，大有压过晋王之势。这样的烈火喷油，鲜花着锦之盛本也无可厚非。只是……”
　　“皇上却先后将南方巡察、乾州治灾这样的事情都交给晋王处理，这些虽都是地方上的事情，分量可着实是不轻的！说句犯上冒昧的话，这可都是笼络民心的好机会啊！这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三七看着老爷子，试探性地说道：“我总觉得，皇上是要动动韩家了。”
　　老爷子面色不改从容说道：“韩孝德可是高祖皇帝临终前留给皇上的顾命大臣，又一直忠心耿耿，皇上为什么要动他，你这话可就说得奇怪了。”
　　被老爷子这么一说，三七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错了，可没过一会儿，她却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不满地对老爷子说道：“老头子！你跟你亲孙儿说话还这么多弯弯绕绕！”
　　老爷子又落下一子，抬眼一笑。
　　三七假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要论起亲疏来，高祖皇帝为何不留你为顾命大臣啊？”老爷子刚要开口就被三七制止了：“诶，无心官场那种鬼话，换做以前我还能相信，现在！你在暗中替皇上办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还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信啊！”
　　“你祖父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嘛！名利权势非我所好，无心官场也是真的，不离开只是因为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我就说嘛，我祖父这么肆意潇洒，怎么会是那种恋栈权位的人呢！”三七刚将老爷子捧得高高的随即就问道：“所以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
　　老爷子随手抄起桌边的扇子就敲在了三七的脑袋上：“还学会套你祖父的话了！”
　　“谁让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让我一个人猜来猜去的！猜得我头都大了！”三七抱怨道。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你现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等将来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三七无奈地趴在桌上，这嘴巴撅得都能挂酒壶了。
　　“你这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趴下了？”
　　“我都累一天了，回来还得费脑子捉摸这捉摸那的，趴一会儿还不行啦！”三七嘴上虽然抱怨着，但还是乖乖地坐了起来，她盯着眼前悠闲地下着棋的老爷子，脑中灵光乍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产生了：“老头子！是不是！是不是！高祖皇帝早就打算动韩家了！”
　　这个大胆的猜测让三七的思路顿时清晰起来，她激动地站了起来：“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只有这样这一切才能解释得通！”
　　老爷子欣慰地看着这个兴奋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孙儿，可不知为什么眼中却还透着几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伤感。他收敛了情绪起身说道：“我曾对你提过韩孝德此人，当时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自然是记得，你说他是一个审时度势，对局势看得透彻，总能在关键时刻站对立场的人。”
　　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当年，我随高祖皇帝讨伐哀帝，大军一路攻打到邓州，这一仗极为关键！若能胜，就是尘埃落地一片坦途。当时守城的将军叫徐珂，此人有勇有谋，高祖皇帝欣赏他的一片才华，多番劝其投诚，可徐珂对哀帝却是极为忠诚，带领守城士兵负隅顽抗，邓州久攻不下，我们的粮草也出了问题。正在情势焦灼之际，当时身为邓州知州的韩孝德趁徐珂不备将其绑了，率领着邓州军民投了诚。那徐珂不愿背叛当场自刎。韩孝德在纪朝经营多年，人脉颇广，先后为高祖劝降了多个城池，也因此得到了高祖的信任。只是……”
　　老爷子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头微皱：“当年雍朝初立，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朝局民心。但随高祖征伐多年的大都是些有开疆拓土之能的武将，却无甚治国理政之才。韩孝德在此时上奏高祖，建议采取怀柔之策，任用那些对新朝没有威胁的前朝官员，正是用人之际，高祖自然没有意见，同时还能让天下臣民晓得高祖皇帝不拘一格任用贤能的胸襟，是极有利于稳定民心的。”
　　“只是不曾想，韩孝德此人心术不正，凭着高祖对他的信任，借此机会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只是他当时做得隐秘，我等都不曾察觉。随后几年他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却在暗中经营自己的势力。也是在无意之中，我发现了他与朝中几位重臣过从甚密。只是当时高祖皇帝已身染沉疴，而韩孝德在朝中的势力又盘根错节，难以清除。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只能选择隐忍不发，徐徐图之。”
　　“高祖皇帝临终之前，将太子、我、蒋乐康、韩孝德四人叫到床前，认命我三人为顾命大臣，辅佐新帝，守护大雍江山。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寻了个想要共聚天伦的理由主动请辞，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当初蒋太傅辞官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三七问道。
　　老爷子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只有高祖皇帝、当今圣上和我三人知道，蒋乐康是个宁折不弯的倔老头，他发现韩孝德居心不良，频频打压朝中重臣，不满佞臣当道，多次上奏无果后，心灰意冷竟想要以死明志，幸好被他儿子及时救下。自此之后他远遁江湖，他的亲信也都在朝堂上缄默不言，韩孝德为了不给他人落个残害朝廷忠良的恶名，这才放了他们一马。”
　　“这十几年，皇上面上纵着宠着韩家，实则是在各部培养安插自己的亲信。隐忍不发不是软弱，缓缓图之只为一举灭之！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反击了！”
　　三七不得不佩服当今皇上的隐忍，心志之间实非常人所能及：“所以，蒋太傅进京是皇上反击的第一步？”
　　“皇上的第一步从穆岩之去西虞国就开始了。”
　　三七难以置信地问道：“什么？老头子，我这才刚想清楚一点，又被你弄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