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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咸鱼和烤师 ...

  •   你穿越过盛夏的河谷吗?

      河流在身侧穿行,环绕你的只有散发着光的雾气,那些光雾背后,是你看不见的太阳,山戴着帽子,草木流淌而下,你要到回望的时候,才能看见走过了怎样的山水。
      -
      左灵潇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不是第一次跟攻略对象一起离开学校,但以往的感受就像是穿过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这一头还是学校的风景,迈出那根自动门的铁轨,隔壁就是另一个世界。

      有时候是这个人的家,有时候是一个陌生的广场,有时候是一些贩卖着五颜六色装饰品的小店。

      学校之外的世界,左灵潇只能依靠那些被她选中的“幸运儿”,才能窥得对方记忆中一二,若是这位朋友连想都懒得设想要怎么跟她出去玩,也不是没有过一迈出学校,就回到校门路口的事。

      右忆在前面骑着自行车没说话,左灵潇其实能感受到她并没有准备要敲敲自己脑袋,放点生物电过来看看她在想什么。但她依旧谨慎而沉默地放空思绪,只在回头看到逐渐远去的两侧行道树,以及

      白色雾气褪去后出现的天空时,不由自主地想到:右忆看起来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个还活着的朋友,要把她提溜去不知道什么地方写试卷。

      “重死了,下来。”

      学委把车停在校外马路的弯道旁,自行车维修摊的老大爷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

      左灵潇相当识趣地从后座上跳下来,略带好奇地打量着修车大爷这种几乎不会在她的“外出任务”里出现的NPC。

      “过来写题。”

      右忆甩着手里的试卷,从自行车小铺里翻出来两根小凳,就放在门口的茶几上,从校服里摸出一把笔,放在左灵潇的方向。

      “行——”她一点儿也不怯场,坐下就写好名字,“从哪儿开始写?”

      右忆抱臂,略微往后仰了一点,颔首睥睨她:“你问我干嘛,不是你自己说的:‘巩固会做的,弥补拿不准的,放弃绝对不会的。’当然做拿不准的。”

      左灵潇拿笔的手颤抖一下,默默地闭嘴低头,开始从第一道选择题琢磨。她到底是个属猴儿的小东西,刚写完前六道选择题,就开始挪来动去地坐不住,抬头看眼右忆停在路边的车,反手一点:“你怎么带我到这儿来写题,难不成修车大爷以前是清北毕业的?”

      右忆叹气一声:“你这个想象力,不至于写不出语文大作文啊。”

      “……教书育人不可以人身攻击,你这是违反师德的。”

      右忆便道:“你自我贬低倒是跑得挺快。没有,我只是顺便来修一下自行车刹车……你没发现刚刚我是用脚减速的吗?”

      左灵潇扫一眼她鞋子,边上果然沾着些碎叶子,似乎是她们俩穿过一个环卫工人扫起来的落叶堆时,右忆为了躲开那堆东西,在地上踩了一脚,平衡晃来晃去的车身。

      这过于清晰的记忆令她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哦”一声回她,空下不会做的最后两道选择题,随意划出填空里的几个关键数据,蓦然回头往身后看了一圈。

      街道一直延伸到她目力的尽头,风摇动着树,叶子因着秋季的气息而簌簌落下,车道上偶有汽车开过,也有各种拉着东西的小三轮车,或是骑着自行车经过的路人。交错有致的商店,三五个店主聚在一起磕着瓜子聊生意,时不时传来笑声。

      自行车摊的修车大爷,正倒挂着右忆的自行车,拿着一些新的零件,帮她修补后刹和轮胎。

      右忆不满地敲敲桌子:“看什么呢?赶紧写题,考场你这么东张西望,明天就是通报左灵潇考场作弊,本门成绩记2分。”

      左灵潇转回来,瞪大眼睛拍响试卷:“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但不能质疑我的人品,背答案那是靠本事,抄答案我才不干——不是啊,你是没事干就脑补吗?怎么能补出来这么多东西……”

      右忆循着她刚才的目光望过去,笑道:“为什么要脑补?学校附近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是你学校附近,又不是……啊,对,我学校旁边什么样来着?”

      左灵潇在草稿纸上画了两笔,随手划掉。

      “忘了,就记得门口拉面好吃,可惜一直踩点到学校,一过早自习就不行了。我得早起才能吃上,也没吃过几回,有时候还特地装病请假跑去。”

      右忆只是拿上另一支笔在纸上写着公式,戏谑她:“你都抽奖一百六十多次,居然还没从自己学校路上走过?不是只要这个被选上的跟你一起离开学校就行吗?”

      左灵潇毫不客气地翻她一个白眼:“我谢谢你,你偷看系统说明书的时候能不能看齐全点,那人家就没想过要跟我在放学路上一起快乐讨论学习,希望马上就到图书馆鏖战试卷。我有什么办法?”

      右忆点点头:“那你是得谢谢我,不仅带你补课,还带你出来放风。”

      左某敷衍地鼓鼓掌,脑袋一埋,放弃接话,专心爱数学题去了。
      -

      她做题的速度不算慢,高一的知识还没有难到让一个能考上高中的人干瞪眼,何况她们学校也不是什么世界级名校,没有高一就吃完高中课程的奇怪爱好。

      会做的做,一点头绪没有的,抬手就放过,左灵潇唯独在试卷的取舍上,十分契合她的名字。

      欢快地将几何题的答案填在末尾,她压平掉填空题上悄悄用笔杆比划比例压出来的痕迹,把试卷推到右忆眼前。

      右学委是什么样的人物?光是一个大四毕业生的过去身份,就注定了她玩的考试花样只会比左灵潇多更多,那试卷一被拿起来,她就盯上几何填空旁那道因为反复搓压而显得更明显的痕迹。

      “也不是不行,”她道,“高考的图形比例肯定严格按照题干来的——我发现了,你是正经知识一点儿没上心,这些考试的‘小技巧’记得挺清楚。”

      左灵潇毫不知错,义正言辞地答她:“拿分就行了呗,好用为什么不用。”

      “那你出去怎么办?”右忆凭着记忆给她对答案,“这次能出去,总要继续上学的吧?高中的知识不记得,学习方法也丢掉……你志愿报的什么?”

      左灵潇努力回想着自己在电脑上操作的过程,犹疑不定地答:“好像是……金融?我学文科的……是金融吧,总不能是小语种,那不行,我要死的。”

      她讲到这里,好像真的就回到了高考前的时光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懒洋洋伸个腰,看红色的勾叉出现在答题卡上。

      “混到毕业不就行了,我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怎么都该洒脱一点。再说了,我俩说不定出去之后都不在一个世界线上,那个多宇宙论或者超弦理论。你操心这么多也不嫌累。”

      右忆跟着叹气:“是啊,我操心这么多干嘛。”

      学委难得这般作态,左灵潇忍不住笑起来,整个人都快仰过去,然后又猛地倒回来:“你少改点试卷题,让我顺顺利利背点答案,做任务不就很容易了?主要是这任务过不去嘛——”

      她指指脑袋:“它老折腾我,你说你也麻烦,对不对?”

      右忆故作古板地将试卷放下:“那不行,你既然说我要有师德。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总不能放着你不管。”

      大概是这过于真实的场景环绕,到底让她真的模糊掉虚假与现实,把骨子里那些早已烙成习惯的本性透了出来,左灵潇这会儿也懒得去想系统成天叨叨的什么深柜,自己唉声叹气的问:“那我撒娇你看行不行?”

      右忆面不改色接下:“地上打几个滚给我看看再说。”

      “放你的屁。”

      “说脏话加一套试卷。”

      左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加呗,写不写还得看我。”

      一张早上的生物试卷顺着右忆的手指落在她面前,明明这人还在看左灵潇的应用题,手指却能准确地点在那道遗传题上。

      “做题。”

      她随手在草稿纸上画着分析图,慢吞吞地回忆着显隐的判断方法,刚画完几个毫无作用的圈,就听见右忆放下试卷的声音。

      坐在对面的人掏出手机看过时间,将试题推到她眼前,敲敲她身前的桌板,示意她集中精神。

      “你还是在背着以前的答案写题,所以大题细节上有很多问题,你做完的这三道,我只给你讲一遍,自己好好听着。”

      左灵潇咸鱼,但也没油盐不进到旁人好心相助,自己也应下,还要心神游移,半点不学的程度,强集中起精神,看右忆翻到了几何题。

      “已知扇形AOB的半径是1,中心角为60度,PQRS是它的内接矩形……”

      右忆的手指细而漂亮,圆圆的指甲让她那点儿凌厉的东西消散不少,更何况这人虽说嘴欠些,但总体上还算是个好人。

      左灵潇这会儿多少有数,隔壁的学委不一定是直女,可也不一定是姬佬,她可没运气好到抽个BUG就抽出来金卡。右忆看起来更热爱教育和怼人事业,之前也许是要把终身献给单身的存在。
      这样想着,难免就深思飘移,再回过神来,右忆正好问她:“你看这个地方应该补什么辅助线?”

      左灵潇忍不住叹气:“补个1吧。”

      她离得近,能清楚地看见右忆的手指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补个什么?”

      左某释放天性,胆子大起来:“我说补个1!右学姐啊,你看,我现在就是个0,这个0前面没有数字,你给我后面塞八百个数,那也是0,就没点儿添头?驴前面还要挂个萝卜才往前跑呢!”

      右忆重新坐好,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手机上设置的闹铃响起,她才缓缓开口道:“我没有什么能许诺的,本质上来说,我们两个都是这地方的落汤鸡。我问过你想出去吗?因此才决定了下一步。”

      左灵潇飞快地回答:“当然想出去。”

      右忆目不转睛地凝视她:“你想好了跟我说。我没有任何信心或者奖励可以给你,这是你自己要拿起来的东西。你是真的想出去,你再来找我。”

      她将笔搁下,起身付了修车钱,跨上车座就消失在学校的方向。

      系统待她远走,才滴答想着出现在左灵潇的脑海里:“检测到任务目标进度变化,目前进度0.5%,请宿主再接再厉。”

      “0.5%,说不定还是刷了恶感,女人真的好难揣摩啊——”

      左灵潇故意嚷叫着,往身后栽下去,她身周那些秋日景色顿时散裂成缥缈的白雾,将她托载而起,让她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私人角落。

      “请宿主不要忘记完成进阶任务。”

      “我知道,我知道,明天就去说我要积极向前,摆脱咸鱼,跟随右学委的脚步,好好做人,天天向上。然后拉着右忆每天在教室里刷题做题问题解题,早日登上学霸顶峰,迎娶漂亮学霸,知道了——”

      她怼回系统要说的话,打个响指。

      “给我开每天一个小时的系统屏蔽,你给我闭嘴,我要睡觉。”

      系统在她脑海里再次传出休眠的响声,一片寂静里,左灵潇真就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眼一闭,把试卷往脸上一盖,假寐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咸鱼和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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