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臻》原乐由

14、第 14 章

　　叶臻走远后，朝空中伸出手，突然一只白色的小鸟现于半空后落于她手心，然后化成几张纸。

　　最上面是既明师叔的回信，“小叶子，你师父去临渊了。你问的岸谷之事师叔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便直接给你回信。当年那一战太过惨烈，战后血雨不停，整整下了半个月，天地同悲。当时只要有人踏入那地便会发狂，修炼之人待得久了会经脉灵力干枯，心神不守，元丹碎裂。所以你师父和你二师叔一起以水晶碑为阵眼，布下迷踪阵，让我在四周画下隐天符。你二师叔移了许多紫宸府的兰花过去，据她说若是多年之后花开，这花蜜有清神明目之效。另外若是你看到幻象，应当是隐天符出了变故，当年我功力不深，你替我补上。”

　　看完后，叶臻收起信纸，按照温既明的指引补全了隐天符。等回到台阶前，就看见邵耀一动不动地站立在碑前，她心中没来由的一慌，感觉有些不对劲，掐诀瞬移到他身边。

　　“你来了，我”邵耀脸上露出一个惨笑，两行血泪从他闭得死紧的眼中流出，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叶臻连忙半抱着他躺坐于地上，心中大惊，莫非是自己刚才修补隐天符的时候出了岔子？

　　“不碍事，是我大意，方才让妄念执着占了上风，活该受此罪。”邵耀头痛欲裂，半倚在叶臻怀中，话说得断断续续，“待会，扶我到阴凉处，让我运气调息片刻。”

　　叶臻掏出白色手帕替他拭去血泪，颇为懊恼，早知便带他一起修补符箓，那样他出事时自己也好发现提醒。

　　在一个树荫处安顿好邵耀后，叶臻在离他不远处坐了下来，脑海中想着储物戒中是否有什么治疗眼伤的药膏。

　　“有魔气！”忽然她目光一凝，站起身来盯着正在修炼的人，怎么他修炼的时候周身竟是有魔气环绕！

　　这时，此处大阵似乎感应到了魔气，从四方发出风斩朝邵耀那处袭去，叶臻奔去他身边提剑一一挑开，然后在他身旁落下几张隐匿符。

　　随后她守在邵耀身边暗暗观察了许久，心想，“不止，灵气和魔气混杂交错，莫非邵公子是不归人？可是也不见他行动僵硬啊？”

　　这是天黑了？邵耀把体内的魔气压制下去后，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不禁思绪一滞，不，是我看不见了，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抵住额头，一手按着树干，破屋偏招连夜雨，祸不单行是非多。

　　“邵公子，你的眼睛？”叶臻开口问，原本那双如黑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现在成了一汪暗沉的深潭。

　　邵耀若无其事地笑道，“现下我是个瞎子了，眼不见为净也好。”他说完想要站起来，不料一下起猛了，身形晃动。

　　“小心。”叶臻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心里有点闷闷的，如果那双眼睛不能再有光彩，应该会很遗憾吧，“此处不宜养伤，我们先离开岸谷，再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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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岸谷，已是昼警暮巡。

　　“如何？”见他再次调息完睁开眼，叶臻先问了句，“可还疼？”

　　相处几月下来，她也开始明白过来初遇时闹了笑话，天下灵医并不是随处可见，一是修炼之人本就身强体壮，修炼出了岔子一般师父长辈就可解决，二是灵医大多出自东州，那边盛产灵药，三么，自然是这位邵公子好像自己本身就是个医者，虽然他总是自谦地说只是看过灵医经和几本灵医写的医书。

　　疼？邵耀当下一顿，多年不见有人这么问了，他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好笑中又隐隐夹着几分孩童似的委屈，“疼倒是不疼了，只是这情况也是第一次出现，我也不知何时才能复明，又或者此生都再看不见。”

　　他低下头，冷汗顺着额头滚到了浓密如蝶翼的睫毛上，一眨眼就往下掉落，如同一颗晶莹的露珠落入他衣裳中消失不见，“所以不如就此分开，这样也不耽误叶姑娘的事，叶姑娘也不用受我这个病秧子拖累。”

　　叶臻看着他，声音忍不住放轻，生怕吓住了这位玉做的人儿，“说好一起去中州就要一起去，我叶臻岂是那种抛下同伴之人。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做一根手杖。到了中州，我家有位精通药理的长辈，定可以把你医好。”

　　“好，叶姑娘不嫌弃我便好。”邵耀嘴角上翘，眼角微弯，虽然叶臻知道他看不见，但是还是觉得那眼眸中依旧盛满了星光。

　　说干就干，叶臻从储物袋中掏出许多材料和各色奇石摆在地上挑挑拣拣。

　　邵耀听着声音，有些犹豫地问，“叶姑娘可知冶变之法？”

　　叶臻点点头，“自然知道，炼器大师欧冶子当年制出百丝缠，这把兵器可变不下数十种形态，攻防皆备，全凭使用之人心意，欧大师把此炼制方法公布天下，炼器师称之为冶变之法，”然后她停了停，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说，“不过我目前只能做到三变。”

　　邵耀佩服道，“姑娘如此年纪，已经很厉害了。”

　　得意的笑容在叶臻脸上一闪而过，“那邵公子是想把手杖变换几种形态吗？心中可有想法？”

　　邵耀神色诚恳，语气坚定，“我想要一把弓。”

　　“行，我给你量身制定一把”叶臻笑着回他，然后对他说，“伸手，让我丈量一下你的手。”

　　邵耀任一双弱若无骨的手在自己的手上细细摩挲，明明盛夏已过，晚风习习，他心头却浮一丝躁意，想随意说些什么打破这宁静，便笑道，“平日看叶姑娘出剑刚柔相济，步伐如风，可见少时定是勤学苦练，怎么手上不见茧子？”

　　“喔，有个姐姐送我一种花膏，可以白嫩手指，抹平手茧，但是要从小开始长年累月的抹。”叶臻拿出一个玉盒，“我也给你涂点。”

　　还没等邵耀开口拒绝，一块清凉的花膏就抹在了他手上，他的嘴突然就像被什么封住了一般，所有的感官全部都集中在了手上，那花膏一点点的被另一双手均匀涂开。

　　“好啦！”叶臻说完把玉盒放入他怀中，“这些送给邵公子，我去搭配材料。”

　　邵耀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放松，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香气，他微微一笑，这淡淡的花香味好像从遇到她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身边。

　　叶臻拿起一块粗木，弓的话，金丝榆楠木最是坚硬，可承各种灵力，但是弓弦该用什么？鹿筋？牛筋？她犹豫不决，然后回头问要用的那个人。

　　“弓弦？”邵耀沉思片刻，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莹白色的长筋递给叶臻，“这个可适用？”

　　叶臻走上去拿起一扯，颇为满意，“这是什么野兽的筋？筋端的结大而润泽，用来做弓弦再合适不过。另外还有一变，邵公子可有想法？”

　　“没有。”邵耀问道，\"叶姑娘觉得什么合适我？”

　　叶臻看他随意坐在荒郊野外的地上，身上也带着一股世家公子的翩翩气度，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扇子可好？”

　　“好。”

　　叶臻集好材料后就开始锻造起来，她从小就是不做好不罢休的性子，待在顾钦的炼器房废寝忘食也是常有的事，不过修炼之人便是几日不吃饭也不打紧。

　　日升月落几日间，邵耀看不见就站在一旁等她，清风送来她的喃喃自语，偶尔也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叶臻双手缠绕着灵气托起一物，那东西黑漆漆的不辨真身，形态正在不停的变化，时长时短，时粗时细，她右手隔空取来旁边放着的流沙金，加入进去后那物褪去了黝黑的外表，变成了银金色。

　　“融灵，变！”叶臻一声大喊，四周的灵气朝她汇集，她继续朝里面注入灵气，细微地调整形态，里面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把弓的形状，随即又缩小变成了一个半圆，然后又像是一根雕纹手杖。

　　片刻后，一道亮光迸射出来，仿佛初日破晓，又似星云炸裂，叶臻忍不住闭上了眼，双手却加大了灵气输入，她心底此刻正惊疑不定，这灵器怎么气息如此霸道。

　　“聚灵！”叶臻一挥手，脚下出现了几十块灵玉，里面的灵气瞬间被她提取然后送入弓箭中，等暴烈的灵气逐渐平稳下来后，亮光散去，她心底一松，顿时喜笑颜开，只见一把长弓悬空而立，弓身上有银色流光一闪而过。

　　“邵公子，接弓！”叶臻驭灵把弓往邵耀那边一推。

　　邵耀如一座石像在她不远处一直站着，突然他动了，纵身一跃接住了弓，那双手稳如磐石，随着他缓缓地拉弓上弦，一根以灵力铸成的箭出现在弓上，下一瞬灵箭射出，一只在高空中无声飞过的大雁成了箭下冤魂。

　　邵耀轻轻笑了一下，心中无限畅快，拿着弓转了一圈，那弓瞬间变成了一把银白色的折扇，随后又变成了一根手杖。

　　叶臻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给它取个名字吧。”

　　他思量片刻，沉声道，“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