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臻》原乐由

10、第 10 章

　　两人看过几个摊铺后,叶臻把几个得意的小物件放入自己的储物灵袋中，仰头一看头顶的烈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天气，真是清风无力屠得热。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邵耀，不由得一愣，随之心底生出了十分羡慕，心想，原来师叔说的冰肌玉骨清无汗，微风袭来暗香满是真有其人！

　　邵耀看着眼前再次望着他出神的少女，问道，“可是累了？”

　　“啊？不，不怎么累，只是一时被邵公子的容姿所摄，恍了一下心神。”叶臻眼神真挚，感叹道，“我之前一人在街上行走，从未有过这么多人悄悄围观左右，可见众人都是在欣赏邵公子的神采英拔。”

　　“非是如此···”邵耀有些无奈地看向叶臻，修炼之人，自是耳目聪明，周围人群的私语声也传入两人耳中。

　　“你看街上那两个男子真俊俏啊！这两人走在一起真是玉尘手不别,羊车市若空！”
　　“那两人，个高者剑眉星目，个矮者清新俊逸，真是绝配！”
　　“唉，世风日下，分桃食之···”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

　　叶臻看向别处，指着前面的小摊说，“这天真热，邵公子可要吃一块寒瓜？”

　　邵耀跟了上去，暗想，早先便知道西州风气开放，不想竟如此兼收并蓄。

　　夏日寒瓜最是消暑，冰块上碧绿的瓜看得人神清气爽。

　　“公子，可要来几块？汁多水甜！”摊主拿起一块递给她，“不甜不收铜板。”

　　叶臻对摊主摇了摇头，弯腰看着旁边的瓜篮，最后挑出一个圆滚滚的寒瓜，对着摊主做了个手势，“要这个，对半切开！”

　　随后他们一人抱着半个瓜，拿着木勺坐在木凳上吃了起来。

　　真甜啊，邵耀心想，丝缕浅淡的笑意在他唇边若有似无，人世间的美好，无非四季五味。

　　日之亭午，炎炎其光，虽然无法带给他太多暖意，但再没有阴风环绕，听不见嘶吼嚎叫，闻不到漫天血腥，如此，真的很好。

　　咦，叶臻看着停了下来的邵耀，问道：“怎么不吃了？”

　　对面没吭声。

　　叶臻抬头一瞧，见他面沉如水，眼眸一片血红，心下大惊，开口喊了两声，“邵公子，邵公子？”

　　这是什么功法？叶臻眼神一肃，两人认识不过半日，虽明白对方状态极不对劲，但却无从下手，只得先在旁边扔下一个隐踪阵，周围的喧嚣顿时渐退渐远。

　　邵耀面如霜雪，脑中闪过各式幻影，“你是回不去了，留下来陪我吧！”一声声诅咒似的低吟在耳畔回荡，寒意肆无忌惮地往他骨缝里钻，这四周皆是要吃了他的鬼魅魑魉，目之所及个个都想要他命，要么杀光它们熬下去，要么共沉沦死的就是你。

　　“你是真回到人间了吗？这天上太阳够暖和吗？那为何你依旧一身冰凉？”

　　一股强烈的杀意突然在他周身凝结，邵耀身体微微颤抖，眉头紧皱，手腕上青筋暴起，抿着的唇缓而轻地念出两个字，“积雪！”

　　轰的一声，他丹田内的元神震荡灵海，炽盛的灵气犹如惊涛拍岸般翻涌，朝着四面八方蔓延，把经脉内的魔气荡涤一空。

　　半刻钟后，邵耀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眸中的血红色慢慢褪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他右手习惯性地按向自己的太阳穴，等着一阵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慢慢过去。

　　“邵公子？”叶臻喊得小心翼翼。

　　“叶姑娘，”邵耀定了定神，声音嘶哑得好像破铜烂铁在地面刮蹭，“我修炼之法与旁人有所不同，受不得烈日骄阳，适才气血翻涌，灵气行走出了岔子，对不住，吓着叶姑娘了。” 说完，整个人像是再也受不住一般，偏头呕出了一口紫得发黑的血来。

　　叶臻心中猛地一跳，急忙上前搀扶他，碰到他的手后方才惊觉，炎炎夏日，他冷得像冬日的寒冰。

　　邵耀接过递过来的手帕，眉目低垂，周身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他手指轻动，地上的血迹消失不见，然后偏头看向叶臻，那双眼里暖色褪尽，回到了初遇时的冷清，“叶姑娘，我虽修炼已久，但却半路误入歧途，此时就是个体弱多病之人，姑娘要是嫌弃，我们便就此分开，本是萍水相逢，也算好聚好散。”

　　叶臻翻出储物袋中上官婉送她的清心丹药，神情凝重地递给他，“邵公子！少开口说话，吃药清心凝神！”

　　“可有用？”叶臻看着他服下后问。

　　邵耀点了点头，药效聊胜于无，丹药中加了密甘草，倒是挺甜的。

　　叶臻安心不少，然后说，“邵公子，修炼之事需谨慎，之前在酒楼听隔壁桌公子说应天府有位很厉害的医师，不如我们前去找他帮你看看？”

　　邵耀看着她语气笃诚，拒绝的话刚到嘴边又散去，笑道，“好。”

　　叶臻朝路人问到医馆所在，两人行至门前。

　　这家医馆？邵耀迟疑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见叶臻冲了进去，他也只好随后迈步踏入。

　　里面的药童在柜台边上正昏昏欲睡，听到脚步声，立刻浮出一个笑，然后请出在里面的中年医师。

　　“公子请坐，且伸手让老夫探探脉。”药师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睁不开。

　　探脉？叶臻心想，这倒是新奇的医治法子，从未见星燎城的灵医们用过，回去定要记得和上官姐姐说一声。

　　邵耀面色古怪地伸出手，然后深深地看了叶臻一眼。

　　“医师，他如何？”见医师移开手，叶臻赶紧开口问道。

　　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气有些沉重，“这位公子元气不足,怕是虚弱不能制于精，阴阳未和而用之，精中道溢。

　　邵耀：“···”，感觉体内的魔气又在蠢蠢欲动，快要压制不住了。

　　虽然不明医师在说什么，但是感觉情况不容乐观，叶臻急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吃了我开的药，保管这位公子日日清晨都是一柱擎天地醒来！”医师笑呵呵地看了看叶臻，自作聪明地补上一句，“绝不会耽误了两位的欢好！”

　　一柱擎天？这般厉害？！难怪上官姐姐总是说天下还有好多出色的灵医，叶臻又开口问，“一柱擎天,气压乾坤。这丹药好生厉害霸道，不知女子是否合用？”

　　中年医师气得瞪了她一眼，衣袍一甩：“此药只能男子服用！”

　　见叶臻一脸可惜的模样，邵耀右拳紧握，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个，真的不用一下吗？”叶臻走在邵耀旁边，心心念念想见一下药丸成品。

　　邵耀轻咳一声，意味深长地回道，“我不服此药也可一柱擎天，是以这药于我不配，稍后待我自行调息运气便可！”

　　“那不如先找个干净且安静的地方住一宿？邵公子意下如何？”叶臻问道。

　　邵耀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看了看这四周的客栈，邵耀挑剔了五六家后，最后在一条小街上挑中了店面干净，后面还带着个整洁庭院的邸店。

　　在楼下吃过小二哥推荐的几个菜品后，叶臻心满意足地上楼回到自己厢房，“邵公子，明日见。”

　　邵耀笑着答道，“叶姑娘，明朝见。”

　　是夜，子时已过。

　　叶臻修炼完正打算躺下，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张苍白无血色的俊脸，她停下思索了片刻，回到桌边坐下，翻了翻储物袋，然后掏出几根竹子和几把尺寸不一的锋利小刀置于桌面。

　　她左手拿起竹子，打量一番，右手拿起小刀，不一会儿，只见那刀在她手中被用得只剩下残影。

　　半个时辰后，一顶帷帽出现在她手中。叶臻拿近眼前仔细看了看，又小心打磨了一番，最后心中颇为满意。

　　随即她把帷帽放在一旁，掏出一团白色的轻纱和好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瓶罐，打开后将里面的粉末轻轻的扬撒在白纱上面。心想，这斑竹可静心凝神，天雪纱沁凉入骨，邵公子应该能用得称心如意。

　　翌日，叶臻从榻上起来，听到鸟雀声后走到窗台边推开窗，看见院内树下有一人，一身碧水蓝，正坐在木凳上煮茶，手起杯落间动作行云流水，很是洒脱。

　　那人放下茶壶后抬眸看着她，眼底含笑地朝她招了招手，虽一言未发，但神态举止无一不在邀她下去一起树下品茶。

　　叶臻转身移去水盆边上，洗漱完后束好头发，脚步轻快的下楼，刚踏入院内的那一刻，步伐又慢了下来。

　　“邵公子，晨安。”

　　“叶姑娘，来喝茶。”邵耀分好一杯茶递了过去，然后从旁提起一个四层食盒，打开后，把里面的早点拿出来铺满了一桌，“不知道姑娘爱吃什么，便都卖了一些。”

　　叶臻不禁喜形于色，“多谢邵公子，这些我都喜欢！”

　　用完朝食后，叶臻从储物袋中拿出昨夜做好的帷帽，对邵耀说，“试试，不妥我再改改。”

　　邵耀剑眉一扬，接过斗笠，神色颇为意外，“洞庭波涌连天雪，斑竹一枝千滴泪。这两物都不寻常，叶姑娘费心了。”

　　不寻常吗？叶臻想起了自家师父的炼器房中，角落边堆积如山的斑竹，师叔每年夏日，一箱箱地送她天雪纱做衣裳，心里颇为不解的回道，“嗯，那个，合用就行。”说完又从储物袋中掏出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的天雪纱，递过去给他，“这些给邵公子换着搭衣服用。”

　　邵耀莞尔，“多谢叶姑娘，斗笠尺寸正好。”

　　叶臻点了点头，心口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帷帽的轻纱放下来，半遮住了俊朗出尘的脸，甚好甚好，拿起茶杯随意开口问，“不知邵公子打算去往何处？”

　　邵耀顿了顿，回她：“去中州。”

　　叶臻放下茶杯，身体向前倾，“咿，好巧，我也是去中州！”

　　“那叶姑娘可愿与我再同行一段？”

　　“固所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