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臻》原乐由

9、第 9 章

　　“姑娘，”眼前的少女怔怔地看着他，黑衣男子声音客气中带着疏离，“幸得姑娘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公子客气。”被揭穿女子身份的叶臻也毫不在意，心底还在想，这人开口说话时，声似林籁泉韵，真真悦耳好听。

　　见他嘴角仍有血迹溢出，不由得开口问道，“公子身体可有碍？”

　　“无事，调息缓缓便可。”男子皱了皱眉，把喉头的血腥慢慢地咽了下去。

　　“此处荒凉且久无人烟，不知公子打算去往何处？”叶臻在他对面坐下，递过去一块白色的手帕。

　　“多谢姑娘。”男子接过手帕，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河底的月色，心下算计了一番，“我本想去应天城，不料途中偶遇魔窟。”

　　糟糕，叶臻心头一紧，抬眸对着他笑了笑，“我需立刻运功打坐，公子若有事可自便。”

　　说完后便坐下静心凝神，她丹田内元丹正在不停旋转，灵气翻涌了起来，经脉又开始似有火在灼烧。虽然随着几年前修成元丹，赤燧异脉早已不似年幼时夜夜折磨她，但是每至深夜，仍然会遭到没有被驯服的异脉反噬。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年纪轻轻却早已修炼至元丹，想来资质极好，但怕是不懂世间险恶，就这般在外人面前调息打坐。嗯？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叶臻束着发的玉冠上，若有所思，师门长辈相护，自是胆大无虑。

　　慢悠悠地扶着巨石站起来，男子一步步移到了河边，拿着手帕擦了擦脸，随手在岸边捡起几枚小石子，然后看向河中，手腕微动，石子入水，哗啦几声，几条肥鱼跌落在了他的身边。

　　拾木，取火，烤鱼，待叶臻睁眼时，先闻到的是一阵鱼香。

　　河岸边的男子朝她招了招手，“姑娘救我性命，我请姑娘吃鱼。”

　　叶臻心底涌起丝丝暖意，笑容满面地起身走了过去，坐下后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条烤得金黄的鱼，然后咬了一口，随即小脸一皱，“呸！”

　　在男子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叶臻拿出短匕在鱼的腰腹处一划，鱼胆鱼肠夹杂着血水顿时掉了出来，两人的嘴角同时一抽。

　　叶臻语气诚恳道，“公子烤鱼的火候掌握得真好，这鱼烤得真是外焦里嫩啊。”

　　说完后拿起几条鱼走到河边，短匕在她手中被用得出神入化，料理好几条鱼后，叶臻回到火堆旁，从灵袋中拿出几个小罐子，将里面的粉末均匀的洒在了鱼肉上。

　　半晌后，香味四溢，在男子期待的眼神中，叶臻把鱼递了过去，“还是我请公子吃鱼吧。”

　　男子接过鱼咬了一口，眉梢眼角立刻舒展开来，笑意仿若掬了一捧月色的清辉。

　　悠哉悠哉地吃完鱼，两人围坐在火堆旁，男子开口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叶臻右手托腮看着对面的男子，“我叫叶臻，百福齐臻的臻，你呢？”

　　男子朝她一笑，“邵耀，遁光不耀的耀。”

　　此时，天边已有几缕霞光穿破黑色的天幕，叶臻起身道，“邵公子，我也是去应天府，不如同行一段？”

　　邵耀看着她手中的长剑，眼中明暗交织，“我已，无剑可御。”

　　这神情，叶臻心想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便道，“那我载你一程。”

　　“多谢叶姑娘。”

　　天色将将破晓，尚未日出，邵耀立于叶臻身后，看着东方的彩云，朗声笑道，“暾将出兮东方, 照吾槛兮扶桑。”

　　真是好雅兴，而且身形不动如山，想来此人修为应是极高，叶臻心底默默想到。

　　两人在应天城城门处分开，叶臻朝这个萍水相逢的人挥了挥手，转身没入人群。

　　邵耀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在街上走了一圈，然后去了应天城内最大的书斋，开始翻起书籍来，片刻后，他走到柜台前对着掌柜说，“可有往年的朝报？”

　　掌柜点了点头，“公子要哪一年的？”

　　“岸谷之变后，这一十六年。”

　　近午时，金乌当空悬挂，邵耀走出了书斋，抬头望着天上的日光，神色莫辨。随后他慢悠悠的在街上逛了起来，去了临街的几处店铺之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应天城的繁华不输长明府，宽阔整洁的大街上店铺林立，家家都客人如云，叶臻走进巷户里，人们脸上的神色皆是轻松喜乐，耳边还有孩童的读书声，一些穷人家也不自苦，临近午时，还有穿着官服的人驾着车拖着粥桶过来分粥。

　　“他们过得好便够了。”叶臻释然一笑，转身朝城中繁华处走去。

　　去到应天城最热闹的酒楼后，叶臻上楼临窗而坐，然后指着墙上的菜牌对招呼她的店小二说，“小哥，将你们店里的这几样招牌菜都来一份。”

　　“好嘞，公子您先喝茶，菜稍后便至！”

　　不过片刻，四道菜逐一送上桌来，精致的摆盘，扑鼻的香气，让人看了食欲大开，提筷吃了几口菜后，叶臻颇为失望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然后招了招手， “小哥，结账。”

　　“这，公子这是何物？小人从未见过。”店小二打量着叶臻手中的灵晶，心想这公子应该也是上等人物，不至于吃霸王餐吧。说完跑去楼下请掌柜上来。

　　“公子”，掌柜的陪笑道，“公子可否用金银结账？”

　　金银？叶臻偏头看了看旁边桌客人递出的金色物块，暗思，在星燎城出门买东西，灵晶或是魔珠皆可付账，金银是什么？为何师父师叔从未提过，当下该如何收场？

　　眼见叶臻面露难色，店小二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这位公子，你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应天府可是个讲理的地方！”

　　这时，楼下人声鼎沸的主街上突然出现了些许骚动，酒楼上的人从窗外看去，只见路上的行人不约而同地盯着一处地方看，还有人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一男子在路人的瞩目下从容自若地走着，他身材颀长，肤白如玉，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泛着淡淡的疏离之色，一身天青色的绸衣，腰系玉带，行走间，衣和发都微微飘拂。

　　“肃肃如松间徐涛，此人气宇不凡，风度翩翩，不知是哪家公子。”酒楼中有人道。

　　于叶臻而言，这简直就是天降福星，看着来人，她探出头去，大喊了一声，“邵公子！”

　　邵耀一抬头，便看见了今晨刚分别的少女，她正趴在窗台上对他笑，唇角上扬露出雪白的细牙，灵动的双眼夹着相逢的欣喜。他转念一想，进了酒楼。

　　叶臻请他坐下后，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邵公子，可有带金银？”

　　“自然是有的。”邵耀眉头轻挑，随手将一块金子放于店小二的托盘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品，问道，“可是不合口味？”

　　叶臻身体朝他那边倾，小声道，“不过尔尔，还不如昨夜鱼肉鲜美。”

　　邵耀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尚未用午食，听人说这附近有一家馄饨铺子开了多年，味道极好。”

　　叶臻立马起身，斩钉截铁，“同去！”

　　馄饨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主街进去后转几个弯就可以看见，生意很是不错。不一会儿，两碗混沌便置于他们面前，一颗颗饱满的混沌浮于白瓷碗中，叶臻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下，那薄皮包裹着的肉既嫩又有嚼劲，吃完一个再喝一口汤，简直鲜到心底。

　　吃完后，叶臻心满意足地再次道谢，和邵耀一起出了巷子，回到车水马龙的主街。

　　“可要逛逛？”邵耀问道。

　　嗯！叶臻看着街上许多未曾见过的物品，兴致高昂。

　　“这些送予叶小公子。”邵耀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叶臻。

　　见叶臻面露犹豫之色，邵耀继续说道，“叶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金银算不得什么。”

　　邵公子真是位好人！叶臻开心地接过钱袋朝他灿然一笑。

　　“老丈，这是何物？”不多时，叶臻拿起一个木头做的物件，这东西如鼓而小，有柄，两耳。

　　“这是鞉，可用来哄家中小孩子玩。”摊主也拿起一个，持其柄而摇之，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我要一个。”叶臻兴高采烈地拿玩着，右手递出一块金子。

　　这，摊主有些为难地看着她。

　　不够吗？叶臻想了想，又掏出一块金子。

　　跟在她身后的邵耀低笑一声，掏出一小块碎银递给了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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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前，星燎城中

　　温既明坐在顾钦的书房内喝着茶，眼神有几分落寞，“也不知道小叶子现在去到哪里了？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以解决之事。”

　　顾钦提笔沾墨，一边写字一边回道，“你为她准备了那么多张符箓，便是妖圣遇到她也需小心几分。”

　　“师兄不也为小叶子炼制了许多灵器，她头上的那个发冠，手中的灵玉镯，都存着师兄的剑意，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挡得住。”温即明放下茶杯，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师兄为何给小叶子做的发饰大多都是玉冠或是头绳，从不做花簪？”

　　顾钦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头道，“此生我只为你师姐一人做簪子。”

　　温即明：“···”

　　几日后，两人猛地想起，不好，只记得帮她准备护身灵器和符箓，忘记给她金银铜钱了，灵晶和魔珠只在星燎城通行，其余城府皆是金银流通。

　　顾钦和温既明随即又安下心来，心想，这等小事，师兄（既明）定然曾告知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