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3节 长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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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是诅咒，爱是诅咒，绝望会带来诅咒，然而希望亦是如此。
只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期许，单是这样的举动就会伴生出诅咒。
诅咒之王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虎杖悠仁的结局不外乎两种，要么让绝望压垮，由着痛苦的刀斧塑造成另一个诅咒，要么就干脆成为被众生诅咒的圣人。
“哈、哈哈，嘻、嘻嘻嘻。”
圣人这一词汇有着绝妙的回响，让诅咒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涎水在舌根下蔓延，腹中久违了的嗡鸣简直让他怀念起来……那于他而言明明还不算久远的平安京。
曾几何时，愤怒到想要屠灭万物，饥饿到辨不清楚好恶。
四只猩红的眼珠一起往上翻，扭曲的笑容爬满了这张和虎杖悠仁极度相似的面孔，无论先前做着何种盘算，如今三观跟着肚子走的两面宿傩都改变了想法。
“啊啊，里梅要是还在就好了。”叹息着不满足之事，宿傩随意的披上外衣，跳上一座骨山盘腿坐下。空空如也的地方从下摆敞开处看可真是一览无余啊，好在也没谁有闲趣到，喜欢盯着男人粗壮的腿看。
话不能说得太死。
这样的死变态现在就有了一个。
——啧——
——噗哈哈哈——
再次闯入……又或者该说是被碰瓷的真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宿傩看，这浑身赤/裸的咒灵脚下还踩着，某个因为被嫌弃吸饱了水而暂时弃置在骨堆上的黑色足袋。
危·真人·危。
***
生命力好似蟑螂一般顽强的咒灵最终还是逃脱掉了。
这让虎杖感到了罪恶感。
如果他没有在最后倒下，如果他没有离开顺平的家，如果……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说到底，正确的死亡究竟是什么呢？他迷惘的想着，这一天一夜有太多的人死去了，被咒灵杀死的，被自己杀死的，两者之间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因为不愿寻找自我开脱的借口，便始终徘徊在负罪感中。
“至少别赔上自己的性命。”七海建人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了，往后会出现更多如我这般需要你的人，因为虎杖你已经是咒术师了。”
得来不易的认同，却没能带来喜悦之情，不断增长的就只是淹没了少年梦境的悔意。
“嘁。”
宿傩在虎杖的脸上才睁开眼，便感受到了水洗般的浸润。这小鬼白天一幅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模样，夜晚却抱着被子在睡梦里哭泣吗？真是天生的蠢材，就连五岁的小屁孩都知道要对着大人哭才有用了！
或许跟久违的追忆有关，他不禁陷入纠结。
一定要说的话，宿傩是不吃还带着鼻涕泡的小鬼的，杀是会杀很多、毕竟很好杀，但他现在意外的在乎这具容器的味道，哪怕小鬼怎么看都不美味，没有女人的软糯又缺少青年的嚼劲，还总沾染着多余的希望闻上去就像是过期的酱罐子。
思绪持续飘飞，最后在虎杖一个翻身，眼泪落入了宿傩睁着发呆的眼睛后，性格恶劣的诅咒之王闭上眼，直接把人拽进了生得领域里。
虎杖懵然的在窒息感中惊醒。
我是梦游到五条老师的浴桶里溺水了吗？
至于他为什么会一本正经的认为……至少有大半都是宿傩的错，剩下则归属只为了炫耀而专门展示过自己豪华浴室的五条悟。
宿傩见虎杖掉到生得领域里也还在睡，便抱着先涮涮干净也不错的想法，悄无声息的撕碎了少年里外的衣服，把他扔进了温泉里。这些都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令人大为震惊的是，他自己竟然也半点不介意的脱掉和服，一并享受起了温泉。
古今中外，厨子和食材一起下锅的惨案增加了！
——淦，这家伙想干嘛——
——懂不懂非礼勿视啊咒术师（出手）——
——你他…（消音、反制）——
——（大打出手，越离越远）——
可能的搅局者都已不在，无人注视，神佛皆殁。
“咳？！呸呸呸，呕——”
呛了一大口血水，虎杖惊楞的坐起来，意识回笼后他看了眼周围，当理解到自己嘴里的是什么后，立刻扒拉到骨堆边试图把咽下去的血水从胃里吐出去。
“哦，终于醒了啊小鬼。”
听到宿傩的声音，虎杖转过头，脸上的表情顿时更加迷惑了。
求问，什么情况下会梦到自己跟诅咒一起泡澡？泡的还是血池子，他还溺水了。
“想什么呢脸色跟个死人一样……我来帮你清醒一下好了。”说着，宿傩不怀好意的笑了，那自赤潮中抬起，指尖还流淌着鲜红之物的手指两相交叠，“解。”
“！！”
趴在池边的手腕齐腕断开，切面平滑的可怕，大量的血液瞬间自断口喷溅而出！
虎杖在剧烈的痛楚中彻底清醒了，他咬紧牙关，没有如宿傩所愿惨叫出声，然而冷汗终究是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昭示出那份属于人类的狼狈。
“宿。傩。”
青筋突突直跳，虎杖却没有逃离而是转过身来。
宿傩依然懒散的背靠着骨头堆，全然敞开的胸膛毫不设防，他抬起眼准备听听虎杖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赤色的血水铺天盖地袭来！借助身体扭转和一条腿做支点，本应因为失血而虚弱不堪的人类毫无预兆暴起，力度惊人的腿鞭落点直冲着诅咒之王的侧脸。
“呵。”
这样的突袭对宿傩而言没什么用，他只是撑起身子往前一探，伸出的左手便掐住了虎杖的脖颈，右手也极其顺畅的阻止了这记腿鞭。
“再加把劲呀小鬼，可别连娱乐都称不上，叫我失望。”他说着，握着那截小腿的右手用力，生生捏断了两根结实的骨头。
虎杖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肉粉色的瞳孔瞪视着宿傩近在咫尺的面容，仿佛有火焰寄宿其中一般熠熠生辉。而宿傩嘲笑的看着一滴冷汗自他的额角淌下，滑至眼角处，好似一滴将落未落的晶莹泪水。
猩红的眼随即微微眯起。
咽喉不由吞咽了一下，一股大概只有两面宿傩会认为是甜美的气味划过他的鼻翼，那味道的源头是虎杖悠仁的断腕。好似被吸引了般，他将这人味格外重的小崽子拉至更近处，唇齿微张，纹着咒文的舌隐隐探出齿间想要一品对方鲜血的滋味……
却全然忘记了，眼前的人类可不是以往那些任他蹂/躏的猎物。
『因为虎杖你已经是咒术师了。』
“砰！”
那是宿傩看到却没有在意的，为了阻止继续失血而无意识凝聚的咒力。
失去手掌的手腕以咒力为拳，不在乎自己性命的少年像是意识不到窒息般，挥出了全心全意的“拳头”，于是飞出了血沫的一记下勾拳便毫不客气的招呼在了诅咒之王的下颚处，结结实实，不留余力。
滴答。
滴滴答答。
缓缓把被打的上扬的头颅垂下，血液自宿傩的口中、几乎被咬断的舌头截面上淌出，与虎杖手腕处的鲜血混在一处，落入到这片赤色之湖当中。
“呼…………”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做得很好，虎杖悠仁！如此奄奄一息还拼命对我挥拳是何等的愚蠢！又是多么新鲜，啊啊，愉快，实在是愉快哈哈哈！你倒是再继续啊，嚼碎牙齿、咽着口水再注入更多的咒力！倾倒更多的诅咒吧！要抱着更加负面的感情来攻击我才行啊咒术师！”
两面宿傩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明明有着人的模样却完全不像是个人。
还掐着虎杖脖子的手没有继续收紧，他再次凑近，猩红的眼对着泛着金的瞳仁，然后迎着对方骤然睁大的双目，宿傩如同吞食般、满是血腥气味的亲吻便降临了。
毫无道理。
虎杖悠仁不明白两面宿傩为什么这么做。
两面宿傩无所谓虎杖悠仁的疑惑和抗拒。
直到斗争的本能也侵染了更正常那一方的思考逻辑，然后，他们就只是互相撕扯，噬咬，吞咽，一者咬破对方刚修复的舌头，另一者就以唇瓣的撕裂作为回礼。两具温热的躯体倒在屹立的骨堆上，在那嶙峋森然的苍白骨架间，毫无遮拦的小麦色与鲜红作伴，是如此异样如此毛骨悚然。
“嗯……唔…！”
“…嘶……呵。”
纠缠之时，金粉与猩红仍对视着，面容狰狞的仿佛生死对决。
两面宿傩所给予的全部刺激，虎杖悠仁回应的都是毫不相让的拒绝。
那无疑更令诅咒之王兴奋。
若不是认为时机还没有成熟，宿傩或许今天就会在生得领域里食用（字面意义上）虎杖。但是在尚且仍有分寸的克制下，这突如其来，混杂了多种欲望和敌意的接吻勉强算是点到为止了。
“你这个……变态！”
最后，被宿傩压在身上，因失血过多外加缺氧导致头晕目眩的虎杖骂道。他非常想还个几拳，把对面打哭、或者打死，随便哪个都行，总之就是不要现在这样。
被取悦到了的两面宿傩笑着，手指划过虎杖悠仁的脸颊，擦掉那些让对方几乎睁不开眼的血水和汗渍，难得产生了一丁点餮足的情绪。
“看在你确实努力了的份上，姑且褒奖一下，小鬼。”他说着，将人重重摁进了赤色的湖水中。
虎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湿了T恤。
漆黑的夜里四周一片静谧，夜光闹钟上的时间才刚过三点半，黎明未至。
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下去。
就在他呼了口气，觉得也许只是场噩梦的时候，双腿微侧、感受到了堪称一生之耻的异样，青春期的男生有多么经不起挑拨，他现在特别的……清楚了！
——可恶混蛋变态见鬼的诅咒啊啊啊！
仍然记得房子里可能在任何位置安睡的五条老师，和就在对面房间里住的娜娜明，虎杖无声怒吼着蹑手蹑脚溜出了房间，直奔洗手间。
TBC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3节 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