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卷帘人》修忆

7、夏淑妃香魂归离恨 本家女含泪受恩泽

　　刘奕走了，说是去了凉州境内的妙笔山仁青观。那里有个神医，据说专治疑难杂症。他说紧急的时候让我求助天乐公主，难道他料到我会出事？不应该啊！我又没准备怎么样。算了，以后再说，我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文芷的事。
　　这件事我是十拿九稳，所以气定神闲。秋日的午后，我喜欢泡一杯六安瓜片，淡淡的清香可以放松心情。
　　“小姐、、、小姐、、、”春儿踉跄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似乎知道是什么事情，可是却抓不准。
　　“淑妃娘娘、、、薨了！”
　　手中的青花瓷杯滑落，清脆的破碎声震得我五脏皆痛，这次，我和“她”同步了。
　　“怎么回事？”我道。
　　“自尽！娘娘悬梁自尽了！”春儿哭诉。
　　“什么？”
　　我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那个一直拉着我的手温柔叮咛的美丽女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怎么会？她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生命的人，难道有人逼迫？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撼着，是啊！一入宫便被人下了毒药，长达十年之久，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憎恨这座皇宫，他埋葬了一个色艺双全 、风华绝代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是“她”亲切的长辈。也是把陌生的“我”当成女儿一样看待的人。
　　我永远记得她说的那句“不论夏文君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我都认为眼前的你是最美丽的姑娘。”
　　她是第一个认同沈卓版的夏文君的人。所以，对我来说，她的存在意义十分特殊。
　　跌跌撞撞的我冲进凌志宫，不理会哭倒一片的宫人。我的眼里只有床上盛装的丽人，她静静的躺着，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扑在她的身上痛哭失声。没有人阻拦我，直到夏文芷出现和我一样痛哭，我才收住心神。
　　景帝到来时一脸的悲恸，我仿佛看到了这个帝王的真诚，可是，这是真的吗？他屏退了所有人，单独在淑妃的房中好久好久。谁也不知道他会跟这个失宠多年又无所出的女子说些什么。

　　公孙沁闲搬离了出岫宫，以准王妃的身份住进了玉曦宫，从此身价不可同日而语。严格的来说，人家的身价本来就很高。据夏夏她们调查回来的资料。这公孙沁闲的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公孙立方，母亲则是燕朝北方拉齐国王爷的掌珠。皇后就是看上了她背后的这股势力才如此心急的笼络！
　　皇后啊！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都看出了你的意图，英明如景帝会看不出来吗？看来宫廷的晴空即将变色。夏夏说的话言犹在耳啊！个人自扫门前雪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淑妃秘不发丧，要等王爷们选妃的事情告一段落才行，于是这件事情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而我的心情早已跌落万丈深渊。
　　刘旭最近常出现在烟雨楼，我躲也不是，见也不是。不是我对刘旭有成见，说实在的，这位也是一个大帅哥，潇洒的神态、魅惑的眼眸不知迷煞了多少女子的心。刚巧是我从前颇为喜欢的类型。可是现在免疫了，我不喜欢有危险气息的男人。
　　“喂！你无视本王啊！”刘旭很不满。
　　“我哪敢！”
　　“你明明就是！”刘旭挑着好看的眉毛，无奈的看着我。
　　在他的眼中，我可以看到赤裸裸的爱慕。这使我害怕！我可是得到消息琳贵妃已经相中了萧翎双、任泓语和方晴了。就是不知道她是要一个还是都想要，这琳贵妃能够霸占圣宠多年，手腕可想而知。连比她美貌的皇后都败于她的手下呢！
　　“王爷说笑了。”
　　正说着，文芷带着夏麦出现在我的眼前。看着她痛苦至极的表情，我的心里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
　　“给王爷请安！”她低落极了。
　　“看来你们姐妹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了。”他意味深长的望着我。

　　“姐姐！”夏文芷终于在所有人都离去后颓败的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我急忙上前扶起她，什么打击可以如此巨大？
　　“皇上下旨，把我指给了合川王。”
　　“什么？”我几乎消化不了这个信息。我才说有办法让皇后也要了文芷去的，怎么就、、、、、、
　　“听说是王爷亲自开口跟皇上讨的，他同时还讨了方晴。”
　　先不说文芷，一直钟情任泓语的刘乾开口要了方晴。这痕迹未免太明显了吧！看来这边也慌了，皇后要的公孙沁闲背后的势力使合川王这边也乱了分寸吧！急忙寻觅了两大家族的势力。一个是扬州刺史之女，另一个是大将军之女。一文一武，好个如意算盘啊！
　　“姐姐！”见我不答，她有些焦急。
　　“我有办法可以让合川王那边放弃你，可是同时你也失去了成为汝南王妃的机会。”只要让他们以为扬州刺史准备辞官，再不参与政事。那么他们就会放弃文芷，因为这样，文芷的利用价值等同于零。那么、、、
　　“姐姐、、、”她叫得凄楚。
　　“文芷，我们一起回家！”我凝视她空洞的眼神，“这个宫廷有太多的污浊，会吞噬人的灵魂。姑母就是最好的例子”提到淑妃，我的心又疼了一下。
　　“我不要！”她坚定，“在初入宫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这里有我最重要的人。即使不能得到他的爱，我也要在能看得见他的地方生活。”
　　“纵使他永远不会回头看你一眼；纵使你会万劫不复。你都要这样做吗？”我真是多此一问了，什么时候夏文芷放弃过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姐姐！谢谢你！”她起身，优雅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去。
　　这一刻，阳光照耀在她纤细的身影上，是那样的美丽。然而多久之后，这朵娇艳的玫瑰会磨光身上的刺，慢慢枯萎呢？我不敢去想，只知道，现在，那个坚韧的天蓝色背影是最耀眼的风景，有一种决绝的凄美。

　　隔天，方晴和文芷一起搬离了出岫宫，住进了静逸殿，成了准合川王妃。我也就很难再见到她了。
　　然后我又一次单独觐见了景帝，这第二次单独会面来得诡异。
　　那一日，为了显示隆重起见，我特地穿了一件端庄的宫装，头上两只步摇。
　　迈进昭阳殿，景帝的目光一直跟着我。
　　“文君丫头！”他喊我。
　　跪拜在地的我忽然感到心酸。这个跟沈卓的父亲拥有同一张脸的帝王，利用了我。为了测试几个位高的嫔妃和几个成年的皇子对皇位的野心。
　　“皇上吉祥！”
　　“来，跟朕下盘棋。”他慈祥的笑着。
　　我依言坐在他的对面。
　　“丫头，你知道吗？从你来了之后，琳贵妃、齐妃都来跟朕讨过你。”
　　我错愕的望着眼前谈笑风生的帝王。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朕都没有答应。”他仍然在笑，但我却莫名其妙的感到战栗。“你知道为什么吗？”
　　“文君不敢妄加猜测。”
　　“你这个孩子不老实啊！好！朕就告诉你，因为朕答应了淑妃，还你自由。你那些鬼点子朕早就看透了。不就是想让各宫娘娘知难而退，都不敢招惹你，而后你再大摇大摆的回你的扬州？你这是向朕挑衅啊！淑妃是最明白的，所以选择做出牺牲来保全你。”
　　我错愕，一张苍白绝美面容浮现在眼前。
　　“朕唯一看得上眼的儿子是那个你知道吗？”景帝的眼睛不会漏掉我的任何一丝神情。
　　“皇上的圣意岂是文君一个小女子可以妄加猜测的！”
　　“朕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跟当年的淑妃一样。都聪明绝顶，所以朕才那么喜爱她。”他望着我，或者说透过我望着二十年前的淑妃。“太聪明的女人能够太早洞悉皇宫的黑暗，她不争不斗；谁的暗箭都可以伤害她，因为她懒得躲避。她的不在意刺痛了朕的心，因为朕是那么在意她，难道朕不值得她去争、去抢吗？”
　　景帝陷入回忆之中。
　　“朕很生气，开始冷落她，故意对她不好；宠琳儿，宠齐妃，临幸每一届年轻漂亮的秀女，就是不再爱惜她。可是她依然故我，恬静的生活，与世无争。朕经常偷偷地到凌志宫探望她，关于她的一颦一笑，朕都刻画在脑海中。但是朕是皇帝，女人都该巴望着朕的宠幸，跟朕讨要荣华富贵。但是她从来独自清高，这一生从未开口。唯一一次就是祈求朕给你最好的退路。”
　　景帝的叹息声回荡，“所以，文君丫头，我要代替自己唯一深爱的女人好好照顾你。”
　　“文君惶恐！”我急忙跪下。他没有再自称朕，可见他是多么爱淑妃。
　　“明日朕就会把该指的才女指给他们几个。而你，你就以翁主的身份住回扬州吧！没有人会为难你。”他的目光深邃，“朕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了。”
　　“文君谢姑父。”第一次，我诚心诚意的跪拜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威严如他也有的动容。
　　帝王的爱情，一生也许只有这一次吧！他不屑心机深沉的女子，所以钟情淑妃；可是他一定不知道，淑妃正是为了爱他和得到他的爱，才不允许自己变成一个城府深沉的女子。直至付出生命。
　　我永远记得那如莲花仙子般高洁的女人所说的一句话“爱上帝王让我学会无欲无求。”

　　退出昭阳殿，我的心开始流泪。
　　“小姐！”即时扶助我身体的夏夏和冬担忧的望着我。
　　“我没事！”这话谁信啊？不知道是否受到夏文君本尊的影响，我越来越脆弱了。这种感觉实在糟糕。
　　等在烟雨楼里的春儿和小秋一见我的模样，都被骇到了。
　　“小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夏夏问道。
　　“夏夏，我们太天真了。”我望着她，“我们的所谓计划真的很可笑。”
　　“小姐！”夏夏催促我给予解释。
　　“皇上一开始就没有准备让我在这次选秀中嫁给这四位王爷。但是他却大肆宣扬他又多么看中我，重视我。让各宫的娘娘都认为我是一个很好的筹码，争相的跑去跟皇上讨要。可是她们却不知道，我只是皇上的一步棋。但是，皇上也没准备放过我，他为我安排了另一条路，我想或许是送到什么邻国和亲之类的。如果没有姑母，我今天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况。”
　　夏夏惊讶的望着我。
　　“是的，是淑妃娘娘以死相逼保了我一命。”也许只有她才敢威胁帝王。
　　“那我们、、、”
　　下面的话我再不能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心中的“她”在意他的安危。
　　怀卿，你可知道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病症。你的父皇，他给你下了毒，为了让所有人对你放松戒心，对你放松警惕。他最中意的儿子是你。怀卿，我不知道一个父亲如此的爱是否可以叫人感到幸福。而我只是惧怕！我担忧是否会有一天，他认为你不再具有帝王的风骨而放弃你。
　　我真的、真的感到彻骨的冷！我想，如果你死了，“她”一定会折磨这个身体和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皇帝或许已经知道我与刘奕交情匪浅，所以才说了那一番话。我们都太看轻这位君主了。
　　“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会回到扬州，我继续做我尊贵的翁主。”真讽刺。
　　明天，这场选秀闹剧就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