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卷帘人》修忆

6、庆佳节姐妹开心结 伤别离萧郎本故知

　　八月十五终于到了，春儿和小秋从早忙到晚，准备过一个热闹的节日。我哪会不懂她们的心思，连冬都用担忧的眼光望着我了。我承认自那日之后，心湖已难平静，但是我已经没有逃离的机会了，现在只能面对。
　　“夏夏！”我轻唤！夏夏边给我梳头边应着我。
　　“去把夏文芷叫来。”
　　“小姐！”夏夏为难的望着我。
　　“我自有打算。”是啊！一个会使我自找麻烦的打算。

　　夏文芷的出现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我仍不禁侧目。肤色苍白、眼神涣散，身形也不似以前那样挺立。如此哪里还有扬州刺史四千金的跋扈气质？现在我倒怀念起那个趾高气昂的，有点小心眼的女子，为了自己想要的不顾一切的女子。
　　“你们都下去吧！”
　　夏夏拉着春儿和小秋，冬尾随在后；只剩夏文芷的贴身侍女定定的望着我。这个有着倔强脾气的丫头叫什么来着？
　　“夏麦？没错吧？”看她的神情我知道自己没错。“我是她姐姐！”
　　“二小姐！”她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下去吧！”我没有多余的气力安抚一个侍女，反正夏夏会帮我做的！

　　关上房门，原本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夏文芷径自坐在了檀木椅上。
　　“你想看我笑话吗？”
　　我是挺乐意看的。可是“她”不让！你最好庆幸“她”的善良。我摇摇头！
　　“那你想干嘛？”她疑惑。
　　“帮你！”
　　她猛的抬头望着我，眼神讽刺。“你会这么好心？
　　“我不会！”怎么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那你什么意思？”
　　“帮你是因为你同我一样姓夏，与我有同一个父亲。”我凝望着她动容的脸庞，“我不想他为你操心，因为我珍惜父亲。”还有“她”，“她”珍惜你这个妹妹。
　　“珍惜、、、“她喃喃的说。忽地一笑，“是啊！你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你也一样在意父亲。”她忽然变得鼓噪，“从小你就得到最多的宠爱，一直以来我们都活在你的光环之下。”她的泪流了下来，“你高高在上，是嫡亲的女儿。我们算什么？”她悲痛欲绝，“我以为我有了进宫的机会，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就有了和你平起平坐的资格。然而、、、”她凄惨的笑了，“我不顾亲情争取来的机会，对你来说却是不屑一顾、手到擒来的。我、、、我爱上了一个男子，他承诺给我最高贵的身份，我想、、、我终于有资格在你面前扬眉吐气了。结果、、、结果我却如此狼狈。哈哈哈哈、、、”
　　她的笑刺痛了我的心，她单纯的愿望啊！她是崇拜姐姐夏文君的。可是，从小她就知道在夏家，文君是宝，她是草。那么希望可以和她钦羡的姐姐同进同出，同坐同卧，然而却完全不被允许。
　　我上前拥住抽搐的身躯，她怔了一下。扑在我怀中失声痛哭，我能做的只是给予最简单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她哭累了。胡乱的抹了眼泪，沙哑着嗓音说要离去。
　　“今夜，就在烟雨楼休息吧！”“她”心疼如此要强的她，“我们姐妹好好聊一聊。”
　　她思索了一刻，点头应允了。
　　这一次，我甘心将身体还给夏文君。只隐身到黑暗里，做一个聆听者。
　　那一夜，她们说了好多。有愉快的、不愉快的、开怀的、伤感的。聊了这次的选秀，也询问了文芷的意愿，说了我想的计划。直到天光放亮，才沉沉的睡去。

　　“小姐、、、小姐、、、”夏夏轻声的呼唤。
　　我睡眼朦胧的望着她，发现文芷已经离去。
　　“四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
　　“有一个时辰了，我看小姐太累了，就没有叫醒你。”她顿了顿，“昨日定远王来过。留下一封信。”
　　刘奕吗？自那日之后再没见过他了。心中有些挂念，“挂念”我一惊，什么时候他飘然的身影开始在脑海中停留的？该死的“她”，没事儿乱动心。摊开手中的信笺，我僵在当场。
　　“怎么了？”夏夏担忧的呼唤，“小姐！”
　　“信笺上约定的时间是昨日黄昏！最要命的是他说不见不散。”现在已经是八月中，夜里已经有寒气了。他那一副孱弱的身体，不会执着的等在那吧？我忍下想骂人的冲动，不顾夏夏的喊声，冲出房门。

　　我施展已经小有成就的轻功，穿过华丽的皇宫，巍峨且冰冷的宫殿。卑微而麻木的宫人都与我擦肩而过。心里多希望他早已经回去，心里责怪送信的人没叮嘱清楚。
　　“怀卿！”我望着他萧瑟的背影，竟有想哭的冲动。这个男子的心怎么可以这样执着？这份悸动告诉我，“她”又要出来了。
　　“文君，你来啦！”他转身送给我一抹和煦的微笑。竟没有一丝嗔怪的意思。
　　心更加酸涩，他身着苍青色常服，头戴紫金冠。温润如玉，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使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仿佛会消失一样。一夜未眠的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
　　“你怎么、、、”这么傻？声音哽咽在喉，心底的柔软被他触及了。“她”又一次占据了我们的身体。
　　“说好不见不散的，我永远会失信于你！”他的目光悠远，而后专注的望着夏文君。
　　心猛的一紧，骗人的吧！自己在他心底如此重要？泪水不争气的涌上来，“她”极力克制，声音的颤抖却出卖了心底的秘密。
　　“怀卿！我、、、”解释再多都显得苍白。
　　他的眼神有欣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谢谢你愿意跟我解释。”
　　“你怎么这么不懂得变通？自己身体不好不知道吗？你想寻死吗？我会伤心的，会难过。”
　　我恼怒“你还窃喜个屁啊？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用来干什么的？”糟了，一着急，把“她”的意识挤走了。
　　“你生气了？”
　　“气炸了！”我想揍你，要不是你身体欠佳，现在一定一拳挥过去。还有那个“她”，这都哪跟哪啊？
　　“你不要想揍我！别看我有病，但是武艺可是一流的。”
　　我笑！笑的腰都疼了。还真了解我啊！
　　“淑女形象！”他喊。
　　“早没了。”我仍然大笑，他的样子太好笑了，好像我会扑过去揍他一样防备着。“哈哈、、、”
　　在我笑得有些踉跄的时候，竟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之中。愕然停止狂笑，“她”的心在痛，心疼他的寒冷，“她”想给他温暖。可是我不想。我们两个开始交战，但是，这次“她”赢了！
　　“一会儿，一会就好。”他的声音带有祈求，手臂渐渐收紧。
　　静静的任他抱着，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我想“她”十分喜爱上这个味道。
　　“你终于笑了！”他的声音充满怜惜，“从你一入宫，我就知道你不快乐。你从没开心的笑过，我都快忘记你的笑容了。”
　　等等，这么说他以前见过。什么时候？是“她”的旧识吗？我使劲的在记忆里搜索着。猛然一段记忆凸现。

　　那是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吧！身体稍一好转，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小秋和冬偷溜出府。没带那两个是因为出门还是带有能力自保的好一点。
　　那一天是扬州的赏花节，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娇花艳朵都出现在江南。大街小巷花香袭袭，平日不被允许出门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我乐得欣赏这些盛装的女子，而我自己，只是一身素雅的深衣，长发随意的绾起，插一支碧玉钗。
　　犹自开心的东串西逛，完全没有发现两个丫头已经失散。
　　“姑娘！一个人啊！”癞蛤蟆出现。
　　“有何指教？”估计是看我穿着朴素，又无侍从跟随，才这样胆大包天的吧！姑奶奶长这么大第一次招人调戏。我沈卓横行帮派的时候，谁敢多看我一眼都要担心眼睛被剜掉。现在这个经历挺有趣的不是吗？
　　“大爷陪陪你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凭你？回家照照镜子吧！你啊！长得惨不忍睹！”气得你七窍生烟最好。
　　“你、、、”眼前的癞蛤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大爷给你脸，你他妈不要！来人啊，给少爷绑了！”
　　恼羞成怒了吧！就他手下那几个走狗，怎么看都是三脚猫的功夫。废话多说无益，我好久没试身手了，不知道自己这身功夫在古代怎么样？
　　看着几个打手从四周聚集过来，我先发制人，抬起右腿踢向一个长得像茄子的人。同时侧身躲过一个仿佛猩猩的男人的攻击。而后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几个鼻青脸肿的笨蛋就跪地求饶了。
　　“姑奶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姑奶奶饶命！”
　　“谁是你姑奶奶”我飞起一脚，“本小姐可不想要一个癞蛤蟆当孙子。”
　　“是、是，小人我是癞蛤蟆！”
　　恶心！这种人活着浪费粮食。
　　“女侠饶命！”
　　“滚！”我以为就这么解决了，万没想到一时的大意竟被他用药迷晕。

　　“我想起来了。”我开心的搂住他的脖子，要不是他即使出现，我就阴沟里翻船了。
　　“你终于想起我了吗？”他哀怨的望着我，“我可是在你入宫的第一天就认出你了，侠女------”他故意拉长音调。
　　“你嘲笑我吗？”我佯装生气。
　　这张脸什么时候这么大来着？想到这里，我仿佛被烫到一样，迅速离开他的怀抱。我刚刚居然像个树袋熊攀着他，太丢脸了。
　　疼！真疼！我缓缓的蹲下身。
　　“你怎么了？”刘奕慌张的问道。
　　“没什么！”心疼！不是，是心碎！而且是“她”的心被撕扯。“我没事！”夏文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走了之后，你要保重！”良久，他打破了尴尬。
　　“走？”去哪？不会吧？一想到他可能会死，“她”的心痛又换了方式。我几乎站不直身子。
　　“瞎想什么呢？”他皱眉，“我没那么容易死。这个世界还有我舍不得的人呢！”他如墨的黑眸深情满溢。“我只是去寻访名医。”
　　“你说清楚点，吓死人要偿命的！尤其我这么值钱的生命。”并且恐怕是一尸两魂。
　　“你啊！说话总是跟别人不一样。”可是就是这与众不同才更吸引人啊！
　　我发现自己看得懂他的内心潜台词。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收敛下乖张的行径。”刘奕知道我的特立独行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知道了，恩人。”一时间气氛有轻松了起来。但是“她”的心痛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