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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景思臻为这次和相柳含往淮水是做足了打算的。早起相柳含受那被惊动的戴胜蛊王影响,发起了热症,景思臻昨日听她提过,从带的褡裢里取了丸药,刚凑近些,却被姬亦元一点寒霜横在颈前,清晨的暖阳也没消去她面上冷色。
      “小含中蛊,景姑娘不需解释一下吗?”姬亦元亦急亦悔,只怪自己昨夜不够细致,没能发现异状,眼神也就添些冰冷。
      景思臻心想殿下若是出事,大姑娘不等她引刀自戮就能派人把她削了。
      “亦元,她这倒不是有意为之。”相柳含身子不适是真,可区区热症倒是不至于搞得像被人谋害似的,更何况代表着她现下已完全能用那只蛊了。她立起身,攥住姬亦元的袖子,想让她放下剑,“是怪我自己,赢去了她一个蛊王,所以才这般。”说完她眨着眼睛,抬手给她看臂上那仿佛鸾凤一般的纹路,像是在邀功,勾起的浅笑骄矜极了。
      “胡闹。”姬亦元无可奈何地收了剑,不悦地轻瞥了一眼景思臻,这一句软软的斥责,也不知是在说谁。
      景思臻松了口气,递过丸药,离得远远的,一路上到淮水,都躲着姬亦元。
      怕了,这比殿下还煞神。
      淮水边比之前三人见过的狼藉更甚,水面是风起云涌,白浪腾跃。五人高立树梢凝眸注视着浪中间的黑影,潮湿的风吹得人一身凉意。
      “我同思臻下水探探,云潋你顾着些小含。”姬亦元早有计量,算是考虑周全,有些不容置喙的意味。相柳含初愈,姬亦元是绝不愿让她去犯险的,也许,还有那么一丝警惕,毕竟有九姹那一遭,她是想信又不敢全然相信;云潋她交代过,也是唯一她可全心信托的。带景思臻,一是她知蛊,能探看支无祁;二是公孙余必定跟着景思臻去,万一这二人有异状,她总归能处理,哪怕处境凶险,小含与云潋安然也能随时寻她。
      公孙余笑着施了一礼,“我虽不及阿臻懂蛊,但闲暇时喜好江河湖海,让我同阿臻一起去可好?”
      相柳含无可无不可,姬亦元乐见其成,景思臻似有预料,只是动动唇没说什么,姜云潋比相柳含更不理俗世,就此一锤定音。
      纵然备了利于行动的衣物,泡在水里的感觉也不甚舒服。顾及到景思臻,公孙余,他们最迟也只能在水里闭气一刻钟。水流湍急,以防万一,姬亦元三人腕上交替覆着带子互相指引,居中的景思臻腰上绑着绳子,另一端被岸上姜云潋紧紧盯着。姬亦元在前头顶着水波潜行,光线蒙昧,四处晦暗波动,虽对她无大影响,有二人在背后,也只能摸索着向前。水中央不断有急流向外散开,一股一股的,并且缓缓伴随着一阵阵“咔咔”铁索晃动的声响。她轻微地拽了拽带子指引方向,一面以剑借力劈开水流,摸着铁索就顺了过去,景思臻、公孙余十万分小心地亦步亦趋,同样摸着那根铁链,有条不紊。公孙余对江河确是知之甚多,在湍急水旋中护着景思臻,一路上省了许多气力。
      “咔咔……咔咔…”
      耳畔铁索声更密集,手中铁索晃动更加剧烈,伴着激流,带着三人一同晃荡。水中漂浮,没有借力,姬亦元估摸着走得差不多,便停了下来,借着那一根铁索权且稳住身形。三人的目光一同瞄向四根铁索交汇的水中央。姬亦元修为高,目力极好,在水中也看得见那被缚住的支无祁。果如所说,那水兽丈四躯体,形似猕猴,遍体长毛纠缠,四肢皆被小臂粗细的铁链锁住,便是这样,那链子被它扯得也是摇摇晃晃,仿佛不胜其力。突兀的是,那水兽腹胸处的毛粗短而焦黄,三柄短刃围着心口插入血肉,一只腕子粗细的双头蛇绕着那兽的脖颈,一头锐利的獠牙刺着咽喉处,另一头绕着三柄短刃,咬在了心口处。
      景思臻带着特制的工具,跟着姬亦元再近了些看,心有成算,眉头紧锁,放出一只蛊又收回,向姬亦元点点头表示她已看得明白。却突然一阵水流激荡,腕上传来一阵力度,她看向公孙余,公孙余以手指示右前方。
      “哗……”一声低沉的破水声。
      姬亦元发觉之时也不比公孙余晚了多少,只是前方突袭之物仿若水物一般,在水中来去自如。一转眼“嘶嘶”的声音就近在面前,姬亦元受到些许阻隔,动作还是迅疾,提剑便刺,带着水波将那来物掀翻。她另只手扯断腕带,用内力引导,顺着景思臻腰上的绳子直传到岸上。眼下她还兜得住,只是顾及不到那两人,先让他们上岸免得拖累,随即就以身缠斗上水中莫名其妙的生物,拖着时间,且战且避,寻着机会。
      岸上姜云潋看着水波翻腾,随时关注着绳子,突然眸子一凛,手上提气,一用劲将绳子收紧甩了上来。“哗啦”丈高的水墙激起,两个湿淋淋的人破水而出,借势落在了岸边,兀自喘着气。
      “亦元呢?”姜云潋盯着他们俩,语气焦急。
      一旁相柳含听得她这声追问,眸子一滞,也不由看了过来。
      “水里……水里有东西……姬姑娘被拦住了……”景思臻有自知之明,没有强留,上来之后缓了缓就立刻向二人道来。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红色影子迅速闪过,“砰”的一声跃进了水里。紧接着姜云潋也似一道青光暗在了水里。
      景思臻一时愣怔,回过神来揪起了心,急忙奔到岸边,仿佛脱力一般,公孙余随即奔过来将人揽在怀里。
      “公孙余,我们用那厌胜术,万不可让她们出事……”
      殿下……
      相柳含也不知道为何这般上心。一开始她犹能相信姬亦元的能力,但戴胜的狂躁让她不由阴沉了面色。
      水下支无祁有变!
      她顾不得许多,一入水便直奔远处那道醒目的白影。她是九头蛇,水中只会更畅然,没多久就奔到了近处。水中漂浮着许多似人非人生物的尸体,奇怪的液体从伤口不停涌出,带着腥臭刺激的气味。昏暗中暗潮汹涌,连她都感到一丝阻滞。
      “咔嚓咔嚓——”
      “咔吱咔吱——”
      中间支无祁动作更加狂躁,那链子似乎也撑不住了,吱吱呀呀,纷纷哀鸣,最终从某一段断裂,飘飘沉了下去,而最大的桎梏明显是它胸口的蛊术,它无力挣脱,怒吼着,开始疯狂攻击眼前的姬亦元,一阵阵浪袭,不过支无祁高大些许笨重,姬亦元身姿尤为灵活,一时奈何不了她。但这般纠缠,又让她难以离开。尤其是姬亦元也瞥见了一身红衣的相柳含,更是化被动为主动,手执飞霜借力跃向支无祁,流风回雪一般,直点向支无祁胸口盘着的那条双头蛇。那蛇长啸一声,更加咬住不松开,引得支无祁更加狂躁,不管不顾地同姬亦元硬拼,锋利的爪子刮破衣袖衣尾,气劲横冲直撞。
      相柳含知她给自己制造机会,也是在尽力着自己,引着戴胜就冲那双头蛇奔去,某些方面看,禽鸟对蛇类总有些得天独厚之优。
      与此同时,姜云潋赶到姬亦元身旁,同她对视一眼,也抽出青鸾剑,直直刺向支无祁,凌厉锋芒,宛如游龙,一时压住了支无祁。姬亦元胜姜云潋不过一个巧字,但若抽开而论,姜云潋剑意锋锐势不可挡,威力更甚,胜在克敌毙命。
      支无祁被这四面夹击搞得昏头转向,恼怒十分而无可奈何。周身偏偏又渐渐凝出些木头人偶,如有千钧重,压得它难以行动,滞缓在原地,不停长啸。相柳含便抓住这时机,引着戴胜一口咬掉了蛇头,另一条蛇头发疯一般撕裂着心口的伤处,想往支无祁体内钻,一条长尾也临危反扑,甩到戴胜头部,一时让相柳含头昏目眩,又强撑着让戴胜咬住那仅剩的蛇的七寸,无论怎么挣扎摔打,死不松口。
      支无祁多处受伤,气力减弱,再撑不住,吼声渐沉,完完全全被厌胜人偶镇压住,被姜云潋一剑刺入心口,扑腾两下,不甘地呼啸一声,巨大的身躯缓缓地,沉入了水底幽暗。
      相柳含一松,便觉得倦累,闭了眼睛浮浮沉沉,呼吸间周围水中一阵气泡翻涌。
      姬亦元转身看见她这般境况,以为溺水,心下又急又痛又是畏,便提气游过去,单手将相柳含揽在怀里,闭了眼覆上她的唇,渡气过去。
      相柳含唇上一暖,只觉气息温热,登时睁开了眼睛。讶异,茫然无措。她随即一想就明白姬亦元所思虑,只是,为何她像是血气翻涌一般热了起来,心上生出了种种情绪呢……
      她看见姬亦元羽睫轻颤,心里慌乱,又合上了眼。姬亦元睁了眼看她,眸子里有温柔月色,撤了撤,带着她直直跃向岸上。
      姜云潋恰恰看在眼里,也愣了一瞬,随即跟着她一同破水而出。
      景思臻公孙余二人消耗精力过大,靠在一旁,景思臻只为了一个执念没昏过去。她听得破水声强撑着睁开眸,便见姬亦元一身白衣如常,抱着相柳含走到她面前。
      “我们无事,多谢两位相助。”
      景思臻心里轻了,便昏了过去。
      淮水安定。
      入夜,“噼啪”声响,篝火冉冉。三个人犹自靠在一旁沉沉未醒,不过姜云潋大致都看过他们境况,没有什么大碍。她转而看向姬亦元,不知道是不是火光融融,让姬亦元白皙的面容满是柔和——同往常不一般的柔和。
      “亦元,你很紧张柳姑娘。”姜云潋有话便说,用简单的话叙述事实。毕竟之前她们二人就柳含谈过许多次。
      姬亦元了解姜云潋,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温和的目光从相柳含面上移开。她心她自是了然,也没什么见不得光,“云潋,你我知交甚久,我不瞒你,再者这事也无须遮掩。”她笑意清浅,眸光潋滟,“悠悠我心,终不可谖兮。”
      “原来如此。”姜云潋点点头。即便是来路不明,总归亦元心里有数,同相柳氏、九姹都有些关系是不妨,对亦元来说,只要不是相柳氏,问题不大。她转而就把此事抛之脑后,有些热切地看着姬亦元,“亦元,今日同那支无祁斗,我又领悟了些,可否与我试剑?”
      姬亦元:……
      她无奈一笑,“不要太迟,寻个好地方。”既不影响又不危险。
      两人执着剑互通些剑意,背过身去。自然是看不见,相柳含长睫颤了颤,睁开眼睛,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这两句诗她未曾听懂,大概可能,有关风月?
      翌日景思臻受宠若惊地接收到来自殿下的“主动关心”。
      “思臻,你醒了不曾?”
      景思臻大清早的其实还未缓过劲来,只是殿下都问了,她还能怎么说?
      “醒来便好,我且问你,”说到这相柳含顿了顿,有些踌躇,怎么说呢,景思臻觉得那神情姿态,颇有些“近情情怯”的神韵。只见殿下眉眼有点纠结,终究是望着她,盼她解惑,“‘悠悠我心,终不可谖兮’,何意?”

  •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蛇会淹死吧?
    姜云潋:这样啊……亦元我们去练剑!
    姬亦元:一不小心表了个白,对方还没懂,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2021高考加油!他日云霄万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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