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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吵架 ...

  •   子婳冷硬的表情霎时间裂开,露出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今天看胡太后的行为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但没想到那么乱!上层贵人的消息果然在一般情况下是很难打听到实情的,只有像元若棋这样身处其中才能知道一些。

      “别说你被吓到,我当时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想着前齐废帝是那种男女通吃的货色,胡太后□□一些好像也不是什么惊天秘闻。她儿子年纪小,她不用点姿色,朝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支持她儿子?当然,若是她对萧衍有心,要彻底搅乱北陈这浑水,那是事半功……”

      话没说话,“哐当”一声,子婳一脚踢翻了一把椅子,面无表情地出了门。

      元若棋瞧着她的背影良久,回神后笑了笑。

      她也很想知道,对郎君,尤其是萧衍这种人来说,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妻子重要呢?明显崔婳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无聊的日子好像多了点水花。

      这晚陈家宅子吃了第一顿鸦雀无声的晚饭,整个厅里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无一人说话。

      洗漱完回屋,阿桃拥被向里,萧衍平躺着看了她的背影半晌,终究是一句话没说,二人一夜无话。

      清早醒来,园子里白茫茫一片,下雪了,这是今年洛阳下的第一场雪。

      才将用过早饭,就有人敲门,来的竟然是一名宫婢。

      宫婢穿过院子目不斜视,只向陈懿行礼:“陈郎君,奴婢奉太后娘娘旨意,请您明日去松园赏雪。”说完便离开,态度不可谓不高傲。

      下人纷纷找借口离开正房,躲得远远的。元若棋则抱着雪娘进了她的屋子去玩。

      陈懿子婳前后脚回到屋里。

      “你昨日在她手心写了什么字?”她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陈懿松了一口气:“玉质天成。”

      昨日他心中不豫,哪怕看出她不高兴也没心思去哄。可相对无言一夜,他本打算今日哄哄她的,好在她先开口跟他说了话,还愿意跟他说话就好。

      好一个玉质天成!子婳的心就跟在醋缸子里凫水一样,末了还将醋缸子打翻,任那酸涩浸入四肢百骸。

      女郎的嫉妒有时来的奇怪,他们相识到现在,这是第五年,他就从来没有夸过她一句,哦,有过一个不伦不类的“美人兔”,但比起“玉质天成”来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当年她跟他多说几句话就要被他教训,如今他倒是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赞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妇人。

      陈懿见她神色不对,轻蹙眉头问:“怎么了?”昨日那种情况是他给胡太后留下印象的最好机会,自认没有地方做得不妥。

      “明日赏雪,你要去么?”子婳没回答,反问道。

      “为何不去?”陈懿眉头拧得更深了些,仿佛不知道她为何会问出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话。

      “玉质天成”、“为何不去”、“胡太后和朝中很多人都有一腿……”这些话盘旋在脑子里,思及此,她不禁想,那明日,他们会做什么?

      子婳扶额,胸脯欺负不定,忍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道:“萧衍,你答应过我的,没有小妾、通房、外室。现在再加一条,不准和别人……春风一度!不管她是谁,不论你为了什么目的!”

      陈懿反应了几息,才明白“春风一度”的意思,无奈道:“我不会跟她有什么。”

      “我知道,我是先说断后不乱,你若跟别人做了那事,要么瞒我一辈子不知道,但凡我知晓了,就只有和离一条路。”

      陈懿皱紧了眉,“就这么不信我?”

      子婳也蹙眉,她的重点是这个么?“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提出这件事而已。”

      “既然信就不该提。”陈懿的声音很轻很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子婳气笑:“我对你连要求都不能提?”

      陈懿面无表情起身向门口走去,在他看来,这并非提要求,就是不信任。

      “我信你,但你别让我失望,否则……”

      “否则和离是么?”陈懿顿住,蓦地转身盯着她,“和离对你来说如此轻易就能说出口?”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和离”、“分开”这样的词。

      从昨日宴会结束积累到现在的烦躁和愤懑已经到达顶峰,子婳噌地起身,高声道:“都跟你说了不是不信,只是……”

      “只是提前警告。”陈懿淡淡地打断她。

      子婳攥紧了手,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似的难受,堵得面色发红,简直是气死她了!一脚踹开后院的角门冲了出去。

      木门被甩到墙上砸得“哐哐”响,几个下人听见屋子里的响动都很着急,尤其是现在小娘子跑了,郎君不去追,还回了屋子里坐着发呆。

      三个丫鬟相互看了看,就算心中有一万个主意也不敢进屋去跟郎君说。

      子婳又跑到汇鑫钱庄去查看地形。娘的,找点事情做才没那么多时间去生气,才不会想那么多烦心事。

      正值上午,北市的人并不多。

      “噔噔噔……”一个圆圆的珠子掉在北市的青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子婳一摸腰间,果然是她在端午的时候编织的五彩珠子缕掉了。

      她往回走了几步,看见滚出不远的珠子正停在一个扛着一竹竿子冰糖葫芦的汉子脚边。

      见她冲着他走去,汉子愣了下,顺着她的目光才发现,自己脚下有一串珠子,忙让开两步。

      子婳弯腰捡起五彩珠子缕,拿出手帕擦了擦,见珠子上没有刮痕才别回腰带上。

      余光里瞧见扛糖葫芦的汉子在看她,便侧头对他微笑了一下。

      汉子挠挠头,木木地转向一边开始吆喝:“冰糖葫芦,好吃好甜的冰糖葫芦……”

      子婳没多看,转身去了宝丹阁吃茶。

      宝丹阁二楼有一个露台,栏杆半人高,坐在露台吃茶,既不会阻挡视线又能看到街景。

      子婳悄悄从露台栏杆缝隙向下看去。

      那个卖冰糖葫芦的汉子就在原地走动,时不时吆喝一声,剩下的时间便在张望,甚至向宝丹阁张望。

      顺着汉子张望的次数最多的方向看去,有一个身穿灰色布衣黑布包头的人,担着一桃子橘子而来。正在宝丹阁斜对面的路边停下,开始吆喝着卖橘子。

      子婳小心调整着角度,利用竖着的木栏杆遮挡她的脸,又能趁着缝隙往外看。

      没一会儿她便认出来,刚跑出柳叶巷子口时曾与他擦肩而过。只是那时,他不是卖橘子的,而是一个手上拿着拨浪鼓,背的背篓里装着绢花、胭脂、彩线等的货郎。

      而他现在换了衣裳打扮,脸上还多了一个黑痣,做的买卖也变了。

      他们住进柳叶巷子那天起,胡国丈就安排了盯梢的。可自从景王薛祥“暴毙而亡”之后,胡国丈彻底信任陈懿,便撤去了跟踪盯梢的人,只留下李婆子就地监视及传递信息。

      那今日来跟踪的两个人是谁派来的?

      她清楚,并不是胡国丈,因为胡国丈派出的人,她见过,就不会再认错。且胡国丈的人只会盯着陈懿并不会盯其他人。

      而,这卖糖葫芦的汉子和货郎,好像是专门来盯她的。柳叶巷子到北市,不近不远,跟着她做什么?

      在洛阳除了景王、胡国丈,还有谁能养得起这种专门盯梢的人,并且还是跟他们有所牵扯的?

      他娘的,还真有!

      子婳一口饮尽盏中的茶汤,脸上的郁郁已经找不出词来形容了。

      放了钱在案上便下了楼,直奔卖冰糖葫芦的汉子而去。

      拿出五个铜板放在白嫩的掌心,伸到汉子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汉子怔了怔,才后知后觉地收了钱复又取下两串糖葫芦递给子婳。

      她接过来就在原地开吃,嗯,味道还不错!吃完糖葫芦才向码头走去。

      卖糖葫芦的汉子和卖橘子的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心中均是一颤:这是,这是被发现了?不该啊。他们也是老手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发现?

      卖橘子的先跟上子婳,糖葫芦汉子再去换一身行头。二人先后跟着子婳从码头乘船由北市到了南市。

      南市比北市的商货价格更便宜,自然也更热闹。刚踏下码头,她便感觉到卖橘子的那人跟了上来。

      如此,那便比比看谁对洛阳城更熟咯。

      卖橘子的跟了她七条街,还是将人给跟丢了,这还是他对洛阳城很熟的情况下。

      糖葫芦汉子这时也找到了同伴,“跟丢了?”

      “人太多,那女郎一路上又东瞧瞧西看看的,我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卖橘子的摊手。

      说她是故意的吧,又不像,谁家十六七岁的丫鬟这么机灵啊?而且这人才来洛阳大半年,也不可能对大街小巷就那么熟悉。说她不是故意的吧,那她的性子就跟自己家里三五岁的小侄儿一样,会眨个眼就跑丢的功夫。

      二人摇摇头,一脸茫然。

      子婳得意洋洋,看来自己甩人的功夫还没有生疏。勾了勾嘴角,摸了摸额发,来到一家名叫保生堂的医馆。

      “女郎是看病还是抓药?”小二热情问道。

      “收药么?上好的三七。”

      小二忙道:“你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三百零八斤四两六钱,但我不送货,要你们自提。”

      小二肃容道:“这我做不了主,得跟我们东家谈才行。女郎这边请。”

      说着将子婳带进了大夫看诊室。

      里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在马头城给元无邪治疗不举的那位老大夫。陈懿曾借口给雪娘看病,带着子婳来保生堂认过人。

      “郎君有吩咐?”

      “不是,是我有事找您。”

      见老大夫不说话,她又道:“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我的声音变哑?”

      老大夫抬头诧异地看着她,问:“不想要你这副好嗓子了?”

      “当然不是。”子婳赶紧捂住自己的脖颈,“就是暂时变哑,回头还能恢复的那种,有么?”

      他就知道,这些女郎怎么会舍得毁了自己的嗓子呢?何况她有的还是一把天生娇俏而清脆的好嗓子。

      老大夫抬手便写了方子,叫小二进来:“拿去给女郎煎药,再送来。”

      小二躬身出去。

      老大夫再次确认:“郎君真没有别的事吩咐老朽?”

      子婳眼睛转了转,道:“他没有,我有事想您帮忙,您帮么?”

      “王妃客气。”老大夫似笑非笑,“王爷要人,老朽二话不说。”

      子婳撇撇嘴,废话这么多还不是只认萧衍不认她而拒绝的意思,白了一眼老者,便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老大夫自顾自整理脉案,也没再开口。

      良久,刚才那小二端了一碗黑乎乎臭熏熏的药进来,子婳立马就捏住了鼻子,那股子苦臭味直冲灵台,光闻着就让人头晕。

      “王妃可想好了,这一碗是毒药,喝下去嗓子会迅速红肿疼痛,约七日后红肿消退,嗓子就会变哑。毒素会在三个月后开始排出,大约需要半年才能排尽。”老大夫面无表情提醒道。

      子婳端起药,皱眉道:“明白了,不就是要哑个一年左右么。”薛元勰那厮谨慎得很,她不敢托大,一旦被认出来,柳叶巷子几口人的性命就没了。更不提萧衍或她落入北陈手中,大宁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口饮尽汤药还罕见地问小二要了一小碟子蜜饯来吃。

      老大夫倒是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态度也比之前和蔼了许多:“王妃在此休息一会儿吧,这药有安眠的成分。”

      说完,他“唰”地拉开身后的帘子,露出一张窄床。这是他给病人做一些必要检查用的床,床单是一人一换。

      子婳苍白着脸点点头,昨夜失眠,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外加药力上来,她倒上去便沉入梦乡。

      再醒来天已经擦黑,小二说老大夫已经家去,请她自便。

      子婳开口想说谢谢,却发现喉咙干涩肿胀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小二忙递上水,可喝了再多也不管用,那股子干疼是每呼吸一下就跟有千百根针扎一般。

      小二笑说不用,他都明白,子婳只得点点头,出门又绕了好些路才往柳叶巷子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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