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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败露 ...

  •   “那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婢子哥哥是乡野人,大家不嫌弃才好。”

      元若棋也道:“大家去吧,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如此一来,苟儿也不再推辞,赶紧和青青去换了元若棋的院子。

      元若棋看着二人的匆忙的身影笑了笑,吩咐小丫鬟重新去盛一碗鸡汤来。

      进了屋子苟儿便开始脱衣裳,左右他是内侍,又不脱裤子,没什么男女避讳的。

      青青拿起一件细布赤色的男子外袍,有些歉意道:“婢子手艺粗糙,且这料子实在是太差了些。”

      苟儿忙接过来穿了,想都没想道:“无妨,咱家没进宫的时候,一年到头也才穿一次细布衣裳呢。”

      “嗯,这件衣裳就是做给哥哥过年当外袍穿的,做得大了些,没想到大家穿正合适。”

      原来如此,怪不得做成赤色的。百姓过年都图个喜庆,也会悄悄在除夕夜穿赤色衣裳。

      苟儿没空多想这些,穿好后便赶紧去办事。

      青青捡起苟儿留下的外袍,让小丫鬟送去浣洗处,自己去了书房伺候。

      元姨娘正在陪王爷下棋,她悄悄对着姨娘点了点头。

      元若棋暗舒一口气。

      不枉费昨夜青青回城去买了一匹赤色布料,和她一起连夜赶制了一件外袍。

      这是此次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

      在邙山的陛下薛恪脸色发白,为了保持帝王威严,硬是没表现出来,只是汗湿的掌心和抿直的唇线出卖了他内心的忐忑焦灼——不知道薛夕的府兵会不会找到他,不知道彭城王妃哥哥的河内军到了哪里,也不知道直阁将军方中返回洛阳城,情况如何。

      薛恪又想到今日晌午之事,武兴王薛世匆匆赶来禀告,说彭城王薛夕联合黄门侍郎李尚等人意图谋反。

      薛恪一惊,红润的脸色瞬间刷白,邙山非常大,此时他的侍卫又四散在各处狩猎,若是薛夕等人现在派人来刺杀他,那他情况危矣。

      陪在陛下身边的方中将军忙问:“武兴王为何会知道这等密事?”

      武兴王薛世忙跪下请罪:“陛下,臣真是身不由己,被薛夕那厮骗到庄子上才知道他们是想谋反啊,臣不得不虚与委蛇。原本昨日散会后臣便往邙山赶,没想到晚了一步,城门已经关了。只能今早再来,再加上邙山实在是太大,臣找陛下花了些时间,这才……”

      说到这里,薛世舔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为了找陛下他是半点没歇气,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怕臣来晚一步,现在看来薛夕的人还未到邙山,陛下,您要快点离开这里才是。”

      薛恪和方中看他衣裳皱着,衣摆上沾了不少草屑,形容狼狈,便信了他所言大半。

      只是他说他没参与谋反,这个还需再看其他人证。

      薛世退下,方中道:“臣有一事要禀告陛下。”

      得到薛恪首肯后,方中将几个月前彭城王薛夕去方府,问他父亲方珍索要羽林军充作自己仪仗的事跟倒豆子一般抖露出来。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方中抬眼看了一眼,薛恪的脸已经完全黑透,后槽牙咬得死紧。羽林军是天子仪仗规制,薛夕是想做什么!简直不把朕放在眼中。

      若说武兴王薛世的告密他只信五六分,但再加上方中之言,他对薛夕有造反的心信了个八成有余。

      又听方中道:“陛下,此次出行您带的人不多,而大多侍卫已经四散去狩猎,一时间不好召回,若是薛夕的人赶到,臣怕侍卫们不敌。不若臣快马加鞭回洛阳报信,带人来接陛下回宫。”

      薛恪想了想,不管薛夕是不是真的想谋反,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能采纳方中的建言。

      方中便单骑回了洛阳。

      年轻的陛下此时已经完全没了打猎的兴致,甚至不敢返回营帐休息,怕薛夕的人找到他。于是命人就在原地扎了个营休息一番。

      天色将晚,方中终于带着两千禁军快马行军赶到邙山,看到陛下无事心中大石落下,旋即护着薛恪返回洛阳皇宫。

      正在这时,苟儿也行至邙山,见到封山的守卫还没来得及拿出彭城王府的腰牌,便被抓住。

      “好小子,穿赤衣,你是铁脖子吧?”敢穿着赤衣闯围场的,守卫还是头一次见。

      “咱家,咱家是内侍,想求见陛下!”苟儿忙道。

      “僭越之人还想求见陛下?想太多,来啊,带下去砍了。”守卫懒得跟他说这么多,这种僭越之人看一个砍一个,上峰还要夸他们呢。

      苟儿这才彻底慌了,是啊,他是疯了么?穿着赤色衣裳到处跑,当真是在王府里横行惯了,日常在府上,他们还穿过紫袍呢,王爷也没见处罚他们。

      五大三粗的守卫押着苟儿去远处?行刑。

      苟儿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根本挣脱不开,哭着求着人家也不听。

      守卫们将他弄到一颗歪脖子树,一个将他的脑袋按到树干上,另一个拔出大刀。

      那一瞬间,苟儿吓得大汗淋漓,不知怎地,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他闭着眼睛大喊道:“咱,咱家,是来禀告陛下,有人谋反……”

      守卫的刀都落了一半了,听见“谋反”二字,猛然住了手,和按头的对视一眼。

      按头的守卫扯起他的衣襟,恶狠狠道:“什么谋反?老实说!若是敢耍你爷爷,老子立刻让你脖子搬家。”

      苟儿不停冒汗,后怕地喘着粗气哆嗦道:“真,真的,咱家是彭城王府上的内侍,彭,彭城王想谋反。”说着哭了起来,王爷啊,咱家只是想自保,对不住您啊,等见了陛下一定替您说好话,说您后来想通了又不想谋反了,您是陛下亲叔叔,他最多也就责罚一下您。

      “你有何证明?”拿刀的警卫将刀回到刀鞘里,大声问。

      “有,有的,咱家的袖袋里有彭城王府的腰牌。”

      警卫果然翻到了他的腰牌,两人决定将人上交,谋反之事是真是假交给上面去核实。

      陛下和方中带着禁军才走到邙山下,便有警卫长来报,说彭城王府的内侍举报彭城王谋反。

      薛恪的双手攥紧了缰绳。

      薛夕谋反这件事算是坐实了。

      薛恪不敢多停留,吩咐带上苟儿,便和方中快马回了宫。

      第二日,还没来得及审问武兴王薛世和苟儿,方中就接到了河内太守的急报。

      原来薛夕暂停谋反行动后,就派了人前往河内去追长子薛通,只可惜晚了一步,薛通已经在河内城外驻扎的大营里和舅舅商议好,并调动了军队。河内太守敏感事情不对,一面殊死阻拦,一面快速从临城借了兵马来围困。

      否则河内大军此刻已经到了洛阳城外,而薛夕派去的人看到这种情形瞬间乱了章法,自己逃了。

      河内太守的急报正是这件事。

      这倒好,无需再审问薛世和苟儿二人,薛夕这漏洞百出的谋反彻底败露。

      薛恪气得发抖,砸了河内太守的奏折,便令方珍派虎贲军将薛夕抓捕回来。

      这时的薛夕还在庄子上和侍女们游玩,元若棋因为来葵水在院子里歇息。

      虎贲军围了庄子,将薛夕和下人们全都抓回了洛阳。

      同时将彭城王府也给围了起来,王妃和薛夕的儿子、姬妾一个都跑不掉,只是这其中没见元若棋和青青的身影——不过谁还去管一个姨娘和丫鬟呢?自保都来不及。

      人证物证具在,薛夕谋反罪名成立,被处死,连辩驳机会都不给。

      临死前,薛夕终于反应过来,景王薛祥派人来叫他去跟陛下报告行踪,分明就是叫他自投罗网。可恨他轻信薛祥这厮,派了苟儿前去,苟儿这狗贼定然被薛祥收买,否则如何会举报他?早知道现在,当初他就反了,或许情况会不一样。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也可怜薛夕,至死也不知道都有谁在算计他。

      也不知这次谋反乌龙只有武兴王薛世举报有功,将功折罪。其他参与人包括王妃、王妃哥哥、他的儿子们还有苟儿均被处死,姬妾侍女皆充作官妓。

      河内太守听闻薛夕已经被杀,便将其长子薛通斩杀,传首至洛阳。

      陛下薛恪平定薛夕之乱后,心态都老了好几岁,越发疏远宗室藩王,对权势日重的辅政藩王们忌惮更甚。如此一来,他更靠近自己的外祖父胡国丈一党。

      而胡国丈早年被胡氏放逐,后来虽然回到族中,认为想要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他总觉得自己权力还不够多,需要更多党羽、积蓄力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

      柳叶巷子陈宅。

      元若棋和青青二人那日正是被胡国丈的人趁乱救走,直接送到了这里。她心里是早有准备,青青却佩服子婳得紧。

      子婳安排二人住在三进院子的东边厢房,青青白日里就帮荷叶荷田做些事,不再出门。

      元若棋更不会出门,连屋子都很少出。

      到得晚间见萧衍回来,也不曾瞧过她一眼,眼中只有崔婳,心中冒出无数酸水。并不是她多喜欢萧衍,而是羡慕这样能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待崔婳。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优秀的郎君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可事实呢?她遇到的都是爱慕她美色的,没有一个真心。如今自己经历过这许多,就更不再去幻想那些虚无缥缈、可遇不可求的情爱之事。

      元若棋苦涩地听着青青那些夸萧衍和崔婳恩爱的言语,沉默地用了饭。

      躺在简陋的床上,她睡了这两年来唯一一次好觉——以前总是睡不踏实,怕自己睡着后就被转手送人。

      次日,她睡到日晒三竿,窗外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园子里飘落的黄叶,感到由衷的欣喜,她起身梳妆停当,站在小院里张开双臂,任秋风从耳边、腋下、指缝穿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由二字。

      扳倒了薛夕和薛成,还有王显等人,若想动摇北陈根基,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必须倒。她有信心,她很快就将回到建康。

      这日休沐,吩咐荷叶和贵儿去买菜,陈懿则带着子婳出去玩。

      两人买了些书和一刀纸再逛了逛市集就回了柳叶巷子。

      陈懿被子婳推进书房去看书,她自己和青青、荷叶荷田钻进了厨房好半晌都没出来。

      晚饭时分,三个丫鬟摆上一桌子菜,然后在菜的中央留了一块地方空置。

      须臾,子婳便端上一块米糕放在桌子中间。米糕高约两寸,直径约一尺,被修剪成圆形。

      洁白的米糕上面铺着一层甜香的桂花,桂花上撒着一圈晶莹绯红的石榴籽,中间则放着一只成熟的火晶柿子。

      别说陈懿,连元若棋都没见过这种新奇的糕点。

      这是沉鱼的独家方子,子婳看过一眼便记了下来,这次想着做出来也是顺便庆祝一下扳倒薛夕。

      子婳笑着又从厨房里盛出一碗寿面放到郎君面前。

      今日是他的生辰。

      陈懿嘴角微翘,眼里满是笑意,拉着子婳坐下来吃饭。

      三个主子一桌,四个下人另起一桌,给萧衍过了一个难忘的生辰。

      吃完饭后,生辰米糕被分成七分,人人都有。一口咬下去,甜糯细腻的米糕夹杂着桂花香,还有石榴籽的清爽,异常好吃。

      阿桃洗漱完躺在床上,萧衍关上了窗户也躺了上来。

      阿桃这才偷摸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图册递给他:“夫君,生辰长乐。”

      萧衍笑着接过册子,打开一看,果然是洛阳城的地图,细致到每个街道,复杂未定的地方也有标注。

      第二份是洛阳的水渠、暗河分布图。

      第三份是重点商铺分布图,包括钱庄、医馆等。

      萧衍小心翼翼地翻着每一页,用手指拂过那些笔触,他们来洛阳不到半年,可见她画这份图用了多少心血。

      想起之前她每个夜晚都要坐在案前画图,让她早些入睡,她便会说,得赶着把脑子里的东西挖空,明日才好装进去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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