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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跳墙 ...

  •   瞧爱妾沉浸在回忆里的模样,他眼睛转了转,道:“现在南宁好像还算安定。”

      “嗯,宁国公一家子都是精明的狠人,只是前齐的烂摊子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的。”元若棋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似闲聊道,“他们还是萧家的一支呢,当时被周记周思兄弟逼得只能辞官回乡守孝如丧家之犬。可谁能想得到呢?就是这样一家人放手一搏,最后居然得了天下,这世间实在是太多奇事。”

      薛夕抬了抬眼,没有接元若棋的话。

      她仿佛没有看见,又捡了些建康的趣事说了,才告辞回院子。

      这夜元若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薛夕懂不懂她的暗示,也不知薛夕会不会照做,更不知她今日这么明显的话会不会暴露自己的野心。

      次日起床,便有些头疼,青青一脸为难心疼地进来看着她,果然,王妃又要叫她去正院立规矩了。

      晚上,青青来报,王爷地去了王妃的正院。元若棋这才松了口气,捏了捏酸痛的胳膊和双腿洗漱歇息。

      年轻的陛下倒是越来越宠信近臣,疏远宗室藩王。

      藩王中除了薛祥的话比较管用外,其他的陛下只听胡国丈和胡太后的。

      刚进入秋日,不知谁又旧事重提建议对薛夕下手。

      陛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抓住两个小错误狠狠训斥了薛夕一顿。

      薛夕又开始惶恐起来——近日,宫中传言越来越多,无非是前几代君王过于信任藩王,导致藩王权力过大。而如今,陛下想要削去藩王权力,抄没藩王家产。

      藩王中有权又有钱的不就是自己了么?联想到夏日里,陛下宠爱的近臣曾建言处死自己……

      堂堂彭城王已经多日失眠,眼底青黑一片。

      秋日晴好,陛下将带着宠爱近臣去邙山狩猎的计划提上行程。

      而这次,随行名单里并没有彭城王薛夕,薛夕坚信自己的处境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惶惶之下,他终于决定,趁陛下不在洛阳的时间里发动政变。

      于是联合了同样在建言处死名单中的武兴王薛世,黄门侍郎李尚等心腹来府中密谋。

      薛世道:“我们现在手里都没了兵权如何发动政变?”

      “兵权容易,王妃的哥哥就在河内掌兵。”薛夕自信道。

      幕僚一个个面露难色,道:“王爷真的想好了么?这一步走出去就再无退路可言。”

      薛夕冷哼道:“本王一退再退,前段日子还要如何安分?陛下能容得下本王么?不就是想收回这些权利么?再加上本王库里的珍宝招人惦记,这是迟早的事。若是辞官,你们看薛元勰,还有人一如往昔地敬重他么?没有。本王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如今已无他计,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搏出个前程。”

      主公都下定了决心,清客幕僚们只得追随。

      众人开始商议政变细节,同时,薛夕派出世子薛通立即前去河内拉拢其舅舅的部众举兵响应。

      薛通充满雄心壮志地上了路。

      青青一路小跑回院子,屏退小丫鬟们进了元若棋的内室。

      “姨娘,婢子瞧见世子收拾了包袱,像是出远门去了。”

      “书房的幕僚们散了么?”

      “还没有,书房里三层外三层守得严实得紧。”

      元若棋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近来王爷都歇在正院,这几日趁着陛下不在洛阳召了好多位大人上门。青青不认识那些大人,却认识官袍,绯红、紫袍均有。

      很好,看来薛夕终于被逼急了。

      “姨娘,您叫我守着王爷的动静是为什么啊?”青青心中有些不安。

      “青青,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若是回南边儿去,你愿意跟着我么?你若想留在洛阳,我便还你身契,再给你一笔银子,你用这笔银子置办个铺子,或是田地,再找个好郎君嫁,也算下辈子有靠了。”

      青青不明白元姨娘为什么说起这事,她忙跪下:“姨娘,青青说过跟您一辈子的。您留在北边儿婢子就照顾您,若是回南边儿,婢子定然是跟您一起的,否则您在那边没有家人,还能靠谁呢?”

      “没有家人还能靠谁呢”这句话深深打动了元若棋,她自认是冷心冷肺之人,此刻也不禁眼眶湿润。

      青青的爹早就去了,娘跟着哥哥过活,嫂子不待见她,就算她回去也会被嫂子赶出来的,要不就是被卖给人家做妾换聘礼,她其实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呢。

      她拉起青青:“好,以后有我一日,便定有你一日。”

      约定的日子快到了,为避人耳目,薛夕带着最宠爱的元若棋到了洛阳城外的庄子上玩乐。

      到得行动那日,众心腹和幕僚清客齐聚彭城王的庄子,等待最终下达任务。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夕忽然陷入犹豫。

      其余众人目瞪口呆,武兴王薛世脾气急,忙问:“为啥啊?好不容易等到陛下离开皇宫去狩猎,且狩猎侍卫分散。这种机会要等下次,起码也是明年这时候,可我们还有命活到明年这时候么?”

      李尚和薛夕的儿子们也是这个意思。

      薛夕狠狠地拧着眉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抬手道:“万一失败了呢?别忘了陛下还有暗卫的,就算侍卫不在身边,暗卫都是高手,我们也很难得逞。”

      清客幕僚纷纷垂头:您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啊,我们之前提醒过多次,您都不当回事呢。

      “可我们只需要控制皇宫接管禁军,又不需要暗杀陛下。”薛世皱眉道,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计划,怎么忽然就变卦了呢?

      接管禁军后反制陛下,胁迫陛下禅位,是这样说好的啊。

      薛夕的两个儿子也面面相觑,不明白父王是怎么回事。

      可无论众人怎么问,薛夕都不肯说出真正的原因。只是面露难色,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众人苦劝了一日,薛夕依旧咬定这次行动作罢。

      直到黄昏时分,众人才失望地约定此事不能泄露半分,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清客幕僚垂头丧气地离开书房,只有武兴王薛世和黄门侍郎李尚脸上带着不忿。而薛夕的儿子想着自己无法从郡王一跃成为皇子,有些失望。

      “你说他们现在才散,而且看着很丧气?”元若棋蹙眉。

      “对,婢子看了很久,好几位大人都不大高兴的样子,都皱着眉。”青青回忆道。

      元若棋左手握拳,她咬了咬左手食指,联想到昨夜薛夕做噩梦被吓醒,她问他出了何事,薛夕就是不说,但面露惊恐,就再没睡着。

      今日众人又掩人耳目地聚在一起,想来该是行动的日子到了,却在书房商议了整整一日,也并没有人进出将指令传出去。

      难道是薛夕放弃了这次计划?

      确实如此,薛夕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大陈开国以来想造反的藩王,最后都失败了,没有一个善终的。

      先帝时期就有一位皇叔不满迁都洛阳和全面汉化而逼宫,他至今还记得那位皇叔被万箭穿心,身上的血都流尽,下了一场雨后,那灰白的皮肉外翻卷曲,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甘心地盯着前方的恐怖模样……

      他半夜被吓醒,便没有勇气了。可他实在是没脸说自己被梦给吓着了,只能咬紧牙关不松口。

      元若棋却急了,狗急跳墙,重在一个“急”,这次好不容易将他逼急,下次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该怎么办呢?她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机会,若是这次没有能和崔婳萧衍一起回建康,那她可能终身被困在洛阳,继续做达官贵人的玩物。

      她攥紧了手。

      子婳接到元若棋的求助时,已经是次日巳时。

      她忙指挥荷叶荷田把买来的野猪肉做了,然后带着食盒去了景王府。

      陈懿正在做文书工作,听得门上来报,他家丫鬟给他送饭来了。他放下笔,在众清客羡慕的目光中往大门口去。

      子婳正在王府门口的小茶房歇脚。瞧见自家郎君,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懿领着子婳去了他日常休息的房间。

      “今日怎么想到来送饭?”

      “前两日贵儿上街买了一块野猪肉,荷叶她们不知做一直放着,早晨我瞧着不能再放,婢子便做了个南边儿口味的,给郎君尝尝。”

      说着将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摆好。又去煮了一壶茶。

      “你也坐下吃,无需伺候我。”

      “婢子帮郎君布菜,这野猪肉贵,还是郎君吃,婢子回去和荷叶荷田一块儿用饭。”

      子婳背对着窗户、门坐在陈懿对面,他不再劝,端起碗用饭。

      两人早就心意相通,子婳一边先聊着,一边用左手蘸了茶水写到:元求助。

      陈懿道:“你今日做饭后洗手了么?别又用你的油手你去摸嘴,当心长胡须。”南边儿有个说法,油手摸了唇周会长胡子。

      “婢子若是有了胡子,郎君认得我否?”子婳歪着头问道。

      “认得你,只管做。”陈懿浅笑。

      “郎君哄我,我洗了手的。才不会给机会让您不要婢子。”

      两人均笑起来。

      陈懿吃得很快,三下五除二将三盘子菜吃完,连同那壶茶都喝光。

      子婳收拾好桌子,提着空食盒出了景王府。

      先去糕饼铺子买了一匣子,再拐到针线铺子去挑了线。

      确认无人跟踪后才从小道去了胡国丈府邸的后门。

      看守后门的门子果然认识她,听她说了来意,门子便让她先回去,事情交给他来办。

      子婳将信将疑,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小心翼翼回了柳叶巷子去等待消息。

      次日晌午,彭城王府的庄子上便来了人。

      仆人忙将来使请到厅里。

      来使见彭城王便跪下行礼,然后恭敬道:“小的拜见王爷,今日邙山狩猎,我家殿下见王爷您不在围场,吩咐小的去王府找您,您府上的人说您来了这边儿。小的斗胆,便找了过来。”

      薛夕一听是景王找他,不是陛下找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们王爷找本王何事?”

      “回禀王爷,是今日陛下问了我家殿下王爷您的行踪,我家殿下道不清楚,陛下又问这次狩猎为啥您没去,我家王爷也不好多说什么,怕陛下恼了误会与您,便使小人来传讯给王爷,请您派人跟陛下说一声,陛下挺看重您这位皇叔的。”

      薛夕打了打额头,这次狩猎随行名单上是没他,他才想起来,以往的名单上好像都没他,他这样的实权藩王跟随陛下秋猎是约定俗成的事并不需另行通知。而他之前草木皆兵,认为陛下定然是厌弃他才没派人叫他,他也就存着气没去,又因想谋反,才出了城。

      薛夕现在反悔了,不想反,那么陛下那儿还是要去说一声为好,便挥挥手,“好了,本王知晓了。退吧。”

      “小的告辞。”来使躬身退出。

      元若棋见来使走得看不到影儿了,站在花丛小径上沉思。

      薛夕则忙叫来内侍苟儿:“去趟邙山,告知陛下,就说本王前几日身体不舒服便没去秋猎,如今在视察田亩便不去了。请陛下保重龙体,好好玩儿,下回本王定然陪他尽兴。”

      苟儿忙道明白,立刻便出发回洛阳,然后躬身退出厅堂。

      只是没想到他才出厅堂没走几步,就撞到了给薛夕送汤的元若棋。

      恰好,那碗油旺旺的鸡汤泼到了苟儿的胸前。

      青青忙扶起姨娘,元若棋刚站稳,便不住口地道歉。

      苟儿瞧着自己一身鸡汤味儿,又是自己走神撞的人,只得道:“姨娘客气,是奴婢不小心撞到了您。”

      “我倒是无事,就是看你刚刚形色匆忙,定是有要事要办,我耽误你了。”

      苟儿苦笑:“这不算耽误,奴婢回去换身衣裳就是。”

      青青道:“大家若是赶时间,要不去婢子那儿换衣裳吧。婢子才给哥哥做了一件新衣,昨日才完工的。”

      苟儿闻言有些意动,他们内侍住在庄子的另一头,这田庄可比城里的王府还大,等他换衣裳回来,今夜怕是赶不及到邙山,耽误了王爷的大事可怎么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南京疫情已经关联多地,大家要做好防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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