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73、婚前

　　“快起快起，我这是微服私访，还是叫我阿怜就好。”萧怜爽朗道。

　　瞧见桌上的放着的金头面和镯子，高兴地冲八娘九娘道：“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今日先来送礼，免得那日人挤人。”

　　说着接过赵粉递过来的盒子。

　　阿桃问：“你出来可有禀告皇后娘娘？”

　　萧怜心中一暖，旋即板着脸：“说了，你放心吧，母后知道我今日来给你送礼，还专门跟我说，礼别薄了。呵，我娘真是有了儿媳妇忘了女儿。”

　　八娘九娘和在场的丫鬟都笑了起来。

　　阿桃道：“快打开我瞧瞧，我就知道娘娘最心疼我，就不知公主殿下是不是阳奉阴违，若是，我定然要去告状的。”

　　“哎哟，还没嫁过来呢，就摆嫂子款儿，八娘九娘你们可千万别学她。”萧怜白眼儿一翻，那的语气和表情夸张得不行，再次将众人逗笑。

　　阿桃捏捏好友的脸，佯装凶巴巴道：“我就是嫂子，我叫你快打开。”

　　“是是是，小姑子怕了还不成？这就打开。”萧怜眨眨眼睛装着弱小把盒子给打开了。

　　里面是一支八棱敞口花鸟纹单耳金杯，杯身束腰，底面则回归圆弧，底下有杯座，也呈八棱型。

　　八棱杯有八个面，菱花连理纹和鸳鸯仙鹤比翼齐飞纹交替呈现。均是象征夫妻恩爱的好寓意。
　　杯子的设计也十分新颖，这份礼物实在是用心。

　　“这是宫里的技艺吧，当真是精美呢。”九娘赞叹。

　　八娘也道：“定然是的，比当年大伯父那只御赐的还要好看，可见公主的用心。”

　　萧怜听了这话全身舒爽，当即赞赏地看了八娘九娘一眼。一群女郎又是一阵大笑。

　　四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八娘九娘便很有颜色地告辞，把时间留给好友二人。

　　“哎，这公主当得没滋没味，都不能像以前那样出来找你玩儿。”萧怜噘着嘴道，“想召你进宫来，母后又说你和二哥哥成婚在即，不好出门。”

　　阿桃知道好友出来一趟不容易，忙叫沉鱼把新做的荷叶糕拿出来。

　　“刚刚八娘九娘在我都没舍得拿出来，现在给你一个人吃。”

　　萧怜最喜欢这种专属待遇，立时双眼晶亮。

　　水晶高足豆里摆着几块碧绿的糕点，切成菱形状，散发着荷叶的清香。

　　萧怜吃了一块，觉得这味道可比宫里御厨做的可高明多了。

　　闭上眼睛仿佛在盛夏时节，划船入荷塘的感觉。

　　“这个荷叶是如何保存的？”萧怜问。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八月，荷花早就开败，只余下残枝烂叶而已。

　　阿桃笑道：“沉鱼在盛夏时节去摘了很多嫩叶，然后晒干保存下来的，不过这香气如何保存得这么好，这是她的独家秘诀，我没多问。只是夏日时，桃坞院子里全是她晒的荷叶。”

　　萧怜点点头，便不再多问，转头说起八卦：“我大哥哥东宫里新纳了几个美人儿，听说热闹得不行。我去瞧过一次，个个都上不得台面。偏我大哥哥还喜欢得紧，只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

　　“以前瞧着世子，呃，太子殿下不是个贪花好色之人啊。”阿桃不解。

　　“非也，我大哥哥一直都挺喜欢美人儿的，只是以前我父皇母后管得严，家规在那儿，大哥哥屋里只有两个通房。不过现在么，成了太子，有传嗣的重担，大嫂又只有生养了聪郎一个，幼子都没养住。多纳些美人儿，母后也不再说什么。我嫂子那人你知道的，出身高贵，性子温顺贤惠，管内宅是一把好手，可管不住大哥哥。”

　　“你这做妹妹的怎么还操心起哥哥屋里的事了？放心吧，殿下有分寸的。”

　　在阿桃的印象里，萧律算是一个有才能的人，而且很顾大局，不会乱来。

　　“倒也是，大哥哥我其实不担心，我比较担心母后。你知道么？父皇要选秀了。”萧怜小声道。

　　阿桃点点头，她知道，萧衍前两日来信说了这事的。

　　“母后瞧着没什么，可是我知道她心里难受。”萧怜黯然道，“虽然现在的日子变好了，大家见着我都要跪拜，可我真的觉得不如回到以前，就一直当我国公府的女郎，这样大哥哥也不会要那么多美人，大嫂和母亲也不会神伤。”

　　阿桃搂过好友，道：“可时间是不会倒流的，阿怜，过往不恋，当下不杂。”

　　萧怜红了眼圈，点点头。

　　又想了想道：“你别怕，我二哥哥不是那样的人，悄悄告诉你，我母亲之前给二哥哥安排的通房丫鬟，他一个都没碰。”

　　阿桃嘴角抽了抽：“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语气是质疑的，而心里升起一丝丝甜蜜。

　　“我当然知道！我帮着母亲理事呢，而且赵粉和豆绿跟那四支笔混得可好了，有什么不知道的？瞧我够意思吧？这个都替你打听好了。”

　　阿桃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不害臊道：“叔业表哥好像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萧怜奇了，虽然知道这事她很高兴，但更好奇为何阿桃会知道。

　　阿桃不大自在：“呃，其实是我母亲跟祖母说的，当时我在碧纱橱午睡，她们没在意我，被我偷听到的。后来祖母还想把我定给叔业表哥，只是……”

　　萧怜明白，只是后来谢照那事发生后，崔家打消了念头。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阿桃见好友神色古怪，蹙眉道：“那是长辈们的意思，你知道我的。”

　　萧怜笑：“是，我哪儿能不知道你呢，对我二哥哥情深似海。话说，你知道我二哥哥是什么时候转变对你的态度的么？”

　　阿桃只记得平蜀郡之乱，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萧怜神秘地摇摇头：“非也。更早！”

　　见好友万分感兴趣，她也不再卖关子，道：“我们那年回雍州，除了卫国公府、沈悦大人夫妇和叔业哥哥、王峥、庄逸和韦青几人来相送，其他人都知道父皇当时和周记周思兄弟不对付，都怕得罪周家兄弟，无人来送。

　　“在老家，族人觉得父皇位列辅政大臣都被放回来守孝，等三年后，铁定无法起复。只怕我们家富贵不再，有那短视的见天儿来打探，萧眷对我大哥哥二哥哥是否宠爱，还妄想把族里一个没眼色、退过婚，又一心向往富贵的女郎嫁给我二哥哥做正妻。

　　“当时二哥哥过得很不开心，只有每次收到你的信时，会笑。那时我就知道，我二哥哥对你不是没有心的，只是他这人藏得深而已。”

　　一番话说得阿桃面红耳赤，笑容却灿烂得比窗外秋日的阳光还亮。

　　姐妹俩说了一下午悄悄话，看着天色渐晚才依依不舍地带着沉鱼现蒸好的荷叶糕回宫。

　　大婚前两日，谢氏和王氏带着小谢氏去魏王府铺床。

　　魏王府上月已经修葺完毕，萧衍也看好了日子搬了进去。

　　王妃的正院蓁叶院是萧衍自己取的。出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谢氏和王氏看到这名字笑得嘴都合不拢。

　　次日便是添箱礼和送嫁妆。

　　几位哥哥嫂嫂早早就来添箱，谢含珠、韦香儿等也都来了。

　　阿桃的嫁妆是谢氏从女儿出生就开始存的，原想着嫁到宁国公府这样的门第，九十六抬也足够了，只是萧衍做了亲王，嫁妆数量自然要往上走，但又不能超过公主大婚，便添到了一百二十抬。

　　前几日，帝后、太子夫妇都赏了嫁妆。

　　于是及时一到，为首的便是陛下和皇后赐的嵌宝石赤金玉如意，第二抬是太子和太子妃赏下的莲花赤金碗。

　　若说帝后给的宝石金如意足够富贵，那么太子殿下给了这个金碗便是皇家风范了。

　　赤金的碗，口子是圆的，但是碗身做成了双层莲花状，每一瓣上都雕刻着不同的纹样，下一层主要是有莲花和合、菱花缠枝，上一层有苍鹿奔跑、有神鸟踏莲等。

　　碗座上雕刻的是海水纹，边沿是将金子卷成一个个圆润珍珠状，更增添了富贵之气。

　　这等工艺和设计只有皇家才有，百姓们看得是啧啧称奇——沉寂了近两年的建康百姓几乎家家都出来看热闹，把坊市间的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还有第三抬的枫叶描金蓝玻璃盘——曾经萧衍送阿桃的及笄礼，这种西域来的东西，也让百姓大开眼界。

　　卫国公府离魏王府不远，抬嫁妆的便机灵地绕远了一圈，让更多人看稀奇。

　　只是哪怕绕远了一圈，当第一抬嫁妆到达王府时，最后一抬还没出国公府呢。

　　歙砚忙得团团转，又打开了蓁叶院的厢房先存放王妃的嫁妆。

　　文笔、湖笔、宣笔、川笔拿着厚厚的一叠册子在清点核对。

　　晚上，萧律亲自来了魏王府，萧衍忙出来迎接。

　　萧律一把拉住弟弟的手，意味深长道：“得了，咱们兄弟讲究这些虚礼作甚？今儿我是带着任务来的。”

　　本来世家子弟开窍早，就不需要婚前教育了。可是尉迟氏安排的丫鬟次子没动过，生怕次子不懂要坏事，想派个教习宫婢来的。

　　当时正好萧律去中宫请安，便道：“母后你还不知道二郎？要是能让教习宫婢教，他还至于到现在都还是……还不如我去。”

　　尉迟氏想想也是，长子经验丰富，不如他去传授更好。

　　太子大哥揽过这个任务很是高兴，想着这个弟弟头一回开荤，专门回东宫收罗了不少好东西才往魏王府来。

　　萧衍也是第一次成婚，看哥哥神色暧昧地打量他，一时没摸到脉门。

　　萧律神神秘秘地将人拉到内堂，又让黄门将一个嵌螺钿乌木箱子抬进来，然后屏退了下人，亲自打开箱子，捡了最上面一本儿初级教学手册出来，打开细细给弟弟讲解。

　　萧衍看到内容的瞬间，顿时全身血液分成两股往两个方向冲，伸手合上书，打断萧律的话：“大哥日理万机，这些书放在这里就好，我自己看就是。”

　　萧律讲了几句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见他肯学也不勉强，只嘱咐道：“一定得看，这里的由浅入深，我都给你排好了，你循序渐进啊。保证为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说着还暧昧地从他眨了眨眼。

　　萧衍绷着脸点点头。

　　萧律哈哈大笑，也不打扰弟弟“学习”，便去回宫抱美人儿去了。

　　毕竟他刚也看了些，身体有点反应。

　　见萧律走远，萧衍喝了好几杯茶才算平息下来。

　　这才拿起刚才那本教学手册开始细细研读。

　　卫国公府桃坞。

　　四大美人正在清点明日婚礼要用的东西，一个个紧张兮兮地，点了两遍怕有疏漏硬要再点一遍。

　　见谢氏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了，四个丫头上茶后就到厢房去“开会”。

　　屋子里正剩下母女俩，谢氏才把一个玉把件儿从猩红绒布袋子里拿出来，红着脸递给女儿。

　　阿桃暂时没有害羞，觉得这玉还不错，接着是好奇，拿着玉把件儿观摩起来，心中感叹原来男女差异这么大。转念又想到，原来，原来萧衍那东西长这样啊，呃，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谢氏看着女儿的脸终于红了，松了口气。

　　她又掏出一本小册子，塞到女儿手里，道：“你自己看吧，刚刚要领我都跟你说了，这本册子上什么都写得很明白，一定要看，不然受罪的可是你。”

　　阿桃郑重地点点头送走了比她还害臊的母亲。

　　回到床上，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难道她和萧衍那样亲密还不算圆房？

　　于是翻开小册子开始研究，快速看完一本。

　　小脸儿红得不像样，连身子都有些发烫——原来，他们距离真实的圆房还差得很远呢。

　　闭上眼睛，里面的每个字每张图都刻在了脑子里。

　　世家会传下来很多外面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这种详细教学手册也不例外，会讲得非常细致，谨防新郎不开窍走错了门儿，也讲了能让新娘首次减轻痛感的法子，甚至还说了如何加大受孕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