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69、团聚

　　萧衍攻破建康半个月后，他总算是和苏先生一起忙完了这段时间需要处理的军政大事。

　　宁国公府已经打理完毕，今日他便要搬出康王府，暂回宁国公府住，等着萧重喜和尉迟氏入京。

　　次日，萧重喜和大哥萧律率先到达建康。

　　萧衍率众将士前去新林迎接。

　　回到内城时，发现早就闲的长草的百官自发穿戴好、规规矩矩站在那儿迎接宁国公、尚书左仆射——能当官的觉悟自然都高，谁不知道以后这天下就是萧重喜和萧瀛争了呢？

　　此时萧瀛去世的消息还没传到建康。

　　萧重喜笑得高傲肆意，当初是像丧家之犬一样悄悄躲回雍州避难，如今便是衣锦还乡的意气风发。

　　世子萧律也无比欢欣扬眉吐气，这繁华的建康，他总算是回来了。

　　父子俩和诸位大臣寒暄，不少老大人都掉了眼泪。

　　萧重喜意味深长道：“诸位大人快别哭，新帝心肠慈悲，定然不会再出现那些事。”

　　众大臣表示这就好。

　　十日后，萧重喜派人去江陵接南康王。

　　又过十日，新帝和田夫人一行人已经到了新林。萧重喜忙率众和百官前去迎接陛下。

　　这才带来萧瀛已然去世的消息。

　　萧重喜早知此事，恰到好处的诧然，立刻红了眼眶，回府后还为萧瀛写了一篇感人肺腑的祭文。赢得了不少美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众位大臣心中一突，新帝才六岁，生母如此年轻，唯一有资格争夺权力的萧瀛又溘然长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家默了哀，便迎着小皇帝和田夫人回了禁宫。

　　萧律第一次见田夫人，只见其面容清丽无双，偏身段儿玲珑有致，实在是个尤物。可惜，身份不对，否则定要弄到手快活一番的。

　　次日一早，便是新陛下第一次上朝。

　　年幼的萧榕坐在偌大的龙椅上更显他的弱小。

　　他小时身体不好，又是被寡母带大，唯一接触得多些的成年男人便是萧瀛，如今萧瀛已经不在，萧榕看着殿中黑压压的大人有些害怕。

　　一害怕就紧张，一紧张便忘了流程。小脸儿煞白，额头上开始冒汗，小胖手也抖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迅速积蓄了水光。

　　雷虫儿见状心中一软，轻叹一声，站出来躬身道：“陛下，是否让奴婢宣读懿旨？”

　　萧榕这才反应过来，白着小脸儿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充满感激的看了雷虫儿一眼，才奶声奶气道：“读。”

　　大黄门雷虫儿尖细的声音开始朗读懿旨。

　　这份懿旨自然是以徐太后的名义发出的，废黜萧眷帝位，贬为东昏侯。

　　萧重喜任中书监、大司马、录尚书事，并且喜提都督中外诸军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百官对此毫无波澜，毕竟大家都熟读历史，知道这篡位入门三连是怎么回事。

　　第二道便是新帝的圣旨，为崔三郎崔玶、崔二爷、谢照、白徕、萧徵等人平反，或擢升或追封了官职。卫国公府等全部官复原职，府邸赐还。

　　第三道圣旨则是令徐太后和潘贵妃在皇家寺院修行。

　　安顺侯府潘家，收回爵位，抄没家产，十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处死，女眷及十岁以下的男丁发配戍边。

　　潘玉儿那次跌下马车后胎儿便不保了，救治及时，倒是保了她一命。

　　她后来想起在宫中的两年生活，其实并不如当女郎时好。

　　进东宫，她就跟太子妃杨氏别苗头，只是太子妃根本不屑与她争宠，让她感觉拳头打在空气中。

　　当她被封为贵妃后，萧眷对她确实算宠爱，可是萧眷也有些让人难以启齿的特殊爱好。她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安顺侯府不敢失宠，只能咬牙受着。

　　陛下第一次屠杀百姓的时候她就被吓得一个月无法入睡，第二次剖开孕妇肚子的时候，她回去后便被吓得流掉了一个孩子。

　　后来萧眷送给她秋日、早春便能开的牡丹花，她是欣喜了好久，只是当得知那花是用处子的血肉供养出来的之后，她再次吓病了从此都看不得牡丹。

　　宫里的日子很寂寞，萧眷本身对女色也不是特别上心，她只能去找杨皇后和徐太后聊天打发时间。

　　这才发现，她们二人其实都挺好的。真正不好的是她娘家哥哥潘翡，那些法子真是令人发指！

　　如今，她将用余生在皇家寺院里为陛下赎罪、为潘家赎罪。

　　徐太后就更没什么好说的，能这样了此残生也好。

　　而杨皇后及其侍女的灵柩，则会跟萧眷、利君的灵柩一起送到封地上去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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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陛下有了，萧衍跟萧重喜、萧律交接好了差事，便求着父亲给自己放个假。

　　萧重喜拍着儿子越发厚实的肩膀道：“我们当中最辛苦的就是你，去吧，想放多久放多久，好好休息，都瘦了些，回头你母亲定要怪我的。只是兵权为父还是交给你，只有你掌着为父才放心。”

　　萧衍揖道：“好，孩儿只等母亲和妹妹、嫂子侄儿来，若是中途有什么事需要孩儿去办，父亲使人来说一声便是。”

　　儿子这么懂事，权力交接得干干净净，萧重喜哪有不喜欢的？

　　当下充满着爱心道：“你母亲和阿怜的院子，你多费心。卫国公府那边，你也该去走动走动，听说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已经回了卫国公府。”

　　“是，孩儿知道了，这便去备礼。”

　　“哈哈哈，好，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爹爹便给你娶媳妇儿。”萧重喜笑得老脸上全是促狭。

　　萧衍面上果然一红，道：“我的事不忙，父亲先忙正事。”

　　“你呀，都二十一了，还不急？聪郎都快入学了，你还不加紧。”说到这里，萧重喜瞪了儿子一眼。

　　然后就想着尉迟氏快些来，好给儿子筹备婚事，阿怜的事也要准备起来了，她都16了，不能为了大事耽搁了女儿的终身啊。

　　“孩儿先去备礼。”萧衍转身落荒而逃。

　　萧重喜高声道：“我这就写信给崔良恭，让他准备嫁女儿。”

　　见次子高大的身形一顿，他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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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前，三郎崔玶从寿阳赶了回来，交了兵权和守孝折子便往家里赶。

　　次日，崔三爷、崔玶和阿桃到新林码头去接的老太君和谢氏等人。

　　老太君和谢氏抱着阿桃哭得不行，杨氏和朱晚娘见着三郎也是哭。崔三爷上前接过王氏手里的十郎，十郎一开始怕生，但到底是血脉相连，一会儿就很依赖崔三爷了。

　　小谢氏则靠在丈夫崔瑾怀里悄悄抹泪，崔瑾牵着安小郎，一只手拍拍媳妇儿的背表示安慰。

　　四郎崔珩、五郎崔珏、六郎崔琰和八娘九娘眼眶都红红的。

　　码头人来人往，大家都很是好奇这一家子，路过的人都要张望几眼。

　　崔三爷便道：“母亲、嫂子，咱们还是先上车回家吧，堵在路上也不好。”

　　老太君这才止住了眼泪，紧紧攥着阿桃点点头上了马车。

　　崔三爷和郎君们清点行礼数量无误后，让跟来的家仆将行礼搬上车，一行人才浩浩荡荡回建康。

　　回到卫国公府已经是后晌，众人累极，补了个午觉后吃团圆饭。

　　饭后老太君精神不济，阿桃和谢氏便扶她回松鹤堂歇息。

　　这一年多的生活尚算不错，可老太君心中忧虑，也失去了一个儿子，以前只是两鬓斑白，现在全头都白了不少。

　　阿桃看着母亲谢氏也憔悴了很多，应该是没少为长子和女儿担忧。

　　不过谢氏从来就保养得好，现在看上去也只是更符合年龄了些。

　　服侍祖母睡下后母女两人回了怡贞堂。

　　崔瑾、小谢氏将安小郎哄睡之后也过来这边等母亲和妹妹回来，没多会儿崔琰也来了。

　　一家人将这一年多里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讲给谢氏听。

　　只是阿桃隐去了中箭受伤的事，只说了父亲做主和萧重喜定下的姻缘。

　　谢氏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可这下，就觉得是丈夫为了和萧重喜一家搭上线更稳固，才将女儿定了出去，便忙问：“那你呢？你对萧衍印象如何？想嫁他么？不想的话娘说什么也要退了这亲。”

　　崔琰面色有些古怪，别过头不忍看母亲空操心的样子。

　　阿桃倒是无所谓，解释道：“女儿觉得他很好，不用退亲。父亲也不是拿女儿终身去卖的人，你不信别人还不信爹爹么？”

　　听到女儿的嗔怪，谢氏才放了心。

　　阿桃说接受那就是心悦萧二郎了，丈夫的人品自己也该信他的。

　　想到这里，谢氏有些不大自在，便道：“好了好了，娘累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儿女、媳妇憋着笑，纷纷告辞。

　　崔瑾和小谢氏回惜瑾院，崔琰先送阿桃回到桃坞，再回自己的和乐馆。

　　桃坞里也很热闹，阿桃总算是见到了闭月和落雁两大美人。

　　“辛苦你们了。”阿桃一手拉着一个道。

　　“婢子不辛苦，婢子好歹有屋子住，吃得也不差，听闻女郎这一年多四处奔走，还受了伤，婢子和落雁实在是心疼……”闭月说着便哭了起来。

　　阿桃一手拍着闭月安慰，一边瞪了羞花一眼：“我受伤的事不许再说，现在家里就你们几人知道，要是再有人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瞪着眼睛严肃的阿桃十分有威严，虽然四大美人都知道女郎不会狠狠收拾她们，但还是听话，忙福身表示绝对封口不再提。

　　阿桃满意了，开始享受四大美人的伺候。

　　一大家子除了上朝的崔瑾都睡到日晒三竿才起——赶路太辛苦。

　　下朝后，崔瑾回来请安，发现其他人都在松鹤堂，便道：“陛下上朝第一日就为二叔平了反，听说是萧衍提出来的。如今只等朱家做主的人回来了，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迎回二叔的遗体，风光下葬再守孝。”

　　崔二爷的遗体被姻亲朱家老太爷收敛了，后来建康城乱，朱老太爷又看准时机带着全家躲到了外地去，现在暂时未回到建康。

　　老太君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杨氏抹了抹眼泪，放了心。

　　此前老太君暗示过她，她还算年轻，若是想改嫁也行，想看儿子女儿国公府的大门随时为她打开。

　　杨氏拒绝了，她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呢，他们少年夫妻恩爱有加，她去哪里再找那么好的人呢？她还有儿子和女儿，余生不孤单。

　　接着老太君才开始问阿桃和崔瑾这一年多的经历。

　　劫后余生，虽然是笑着讲了这些事，但免不了湿润眼眶。

　　王氏自从生了十郎后就变得懂礼多了，这次又跟婆婆、大嫂、二嫂相依为命这么久，她再没有那些嫉妒不满的小心思。

　　尤其是崔二爷将生的机会给了崔三爷，她对杨氏可谓恭敬有加。

　　一次逃难，让婆媳、妯娌之间变得出奇和谐。

　　如今安小郎也虚岁三岁了，长得白胖，阿桃问他还认不认识自己，他摇摇头，可没一会儿就跟这个美美香香的姑母混熟了。

　　十郎还不到一岁，有些怕生，长得很像王氏，非常秀气。

　　一家人正聊得高兴，崔明拿来了萧衍的帖子。

　　老太君接过团花纹烫金的帖子，上面是萧衍的字迹。

　　对于萧衍卫国公府的人都不陌生。

　　松鹤堂的众人都看向阿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