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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枣糕 ...


  •   阿桃羞涩地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就回城了,过些天再来看你。”

      军营里是不能有女人,她作为将军的未婚妻,且是卫国公的女儿已经厚颜开后门了,实在不好意思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等父亲那里议完事,我送你回去。”萧衍给女郎系好披风,浅笑道。

      “好。”阿桃脆生生答应,然后送萧衍出营帐。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可惜没等来萧衍,而是尉迟德过来道:“崔七,表哥让我送你回去,姑父安排了任务给他,走不开。”

      阿德的黑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叫你们亲热,这下好了吧。老天爷和姑父都看不过去。

      阿桃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带着羞花和尉迟德回了襄阳城。

      进了城,黑大个骑着马,掀开车帘跟阿桃打商量:“那个,崔七,上次你给我吃的枣糕,能不能让厨房再给我做一份啊?”

      “那可不是厨房做的,是我的丫鬟沉鱼做的。”

      尉迟德黑眼珠子转了转:“那能不能请沉鱼女郎帮我做一份?我会感谢她的。”

      阿桃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行,我叫沉鱼今晚做给你,明早你再回营吧。”

      “嗯嗯嗯。”尉迟德的黑脸笑开了花,不住点头。

      阿桃心中一阵古怪,但又说不出来。

      晚上,尉迟德轻手轻脚地跨进厨房,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着。正是沉鱼正在蒸糕点。

      阿桃和萧衍之前从襄阳府衙搬进了雍州刺史府,刺史府没有别的主子,都听阿桃使唤,俨然把她当成了女主子。

      烧火的婆子先看到尉迟德,便道:“哎哟,尉迟将军,想吃什么使个人过来打声招呼便是,如何敢劳动您亲自来厨房呢?”君子远庖厨,她家老头子都不愿意踏足,更别说将军了。

      尉迟德板着黑脸乜了婆子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懂个屁。

      烧火婆子呐呐闭嘴,专注看火,不敢再多嘴。

      沉鱼转身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来催枣糕的,便道:“将军稍待,还需要些时候。”

      “不不不,我不着急,我就是来看看,看看。”尉迟德的黑脸有些发烫,只是他面皮黑,看不出端倪。

      沉鱼不以为意,“枣糕是给您的,这边一匣子桃花糕是女郎吩咐给侯爷和国公爷的,还有一些芸豆糕,分给将士们,劳将军明日一起带回营。”她指着几个高高的蒸笼解释道。

      “嗯嗯,我记住了。”尉迟德瞧也没瞧蒸笼一眼,铜铃大的眼睛就盯着沉鱼娟秀小脸儿瞅。

      这瞅得实在太认真,连烧火婆子都看出来一点意思——敢情是慕少艾,难怪不高兴她多言几句呢。

      沉鱼作为当事人自然有所感,当下脸一沉,肃然道:“将军快回去吧,这厨房郎君不该进来。”

      尉迟德笑容一僵:“我,我没关系的,读书人才穷讲究,我又是个武人,不兴那套……”

      沉鱼懒得听他的歪理,端起灶台上一盆水作势往尉迟德身上泼,那意思很明显:你走不走?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黑脸将军皱着脸,悻悻回了前院。

      沉鱼看着尉迟德高大而垂头丧气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旋即收了笑,望着蒸腾的蒸汽出神。

      少顷,糕点蒸好,她捡出来切好放凉不提。

      次日天未亮,阿桃起不来,由羞花提着一个包袱交给尉迟德,交代道:“这是我们女郎给郎君的,你收好,里面有……”

      尉迟德敷衍地点头,只伸长了脖子看那道纤细娟秀的身影来了没。

      羞花说了半天见对面这人不吭声,抬头一看,才瞧见这黑大个盯着门里傻笑。

      而沉鱼带着小丫鬟正提着三大盒食盒,向这边款款而来。

      羞花随即了然,也盯着好姐妹瞧,眼中满是揶揄。

      沉鱼见两人一个笑得傻一个笑得坏,顿时羞恼得不行,叫小丫鬟将食盒递给大头兵便扭身回了内院。

      “行了,已经走远了。”羞花伸手在黑大个子眼前晃晃。

      尉迟德挠挠头,不大好意思地回神。

      “你的心意我明白,回头我定帮你说好话。”羞花上前悄声道,美丽的脸上满是了然。

      “当真?”尉迟德双眼发亮,显得脸更黑了。

      “当真。不过你也要帮我的忙。”

      “你说,我铁定帮。”黑大个子将厚实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在营里,你帮我照顾照顾裴伯玉呗。”羞花别开眼,脸上染上红晕。

      自从裴伯玉带着剩下的齐家军到了襄阳,便被编入了萧衍旗下直属萧衍管理,单独为一支,由他带领。

      不过军营里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到二十岁的千夫长不甚服气,经常找他比武啥的,羞花瞧见过好几次他身上的淤青,心疼得不行。

      偏那人拉着她的手说:“不碍事,军人都这么直,只服能力强者,我必须上去比。你放心,他们单打独斗不如我,也就是添点这种印子罢了,过些天便会消。”

      “裴伯玉?那小子厉害得很,哪儿需要我照顾?”见羞花竖起食指,意有所指地瞪着他,连忙改口,“行!以后谁再找那小子比武,我帮他一起打,行了吧?”

      羞花满意了,承诺帮他说好话,再将包袱塞给他,才回了内院。

      尉迟德站在门口喃喃道:“裴伯玉那小子行啊,崔七身边的丫鬟都被他笼络了去,看了什么时候得找他取取经才行。”

      回到营里,尉迟德护着自己那盒枣糕回到营帐藏好,才把给表哥和姑父的那份送去,最后剩下的芸豆糕打算等那群小子们操练完了再分下去。

      其实他都不想给别人的,但这是崔七那厮吩咐的,要是表哥知道他不听话,铁定要操练他。

      尉迟德抱着芸豆糕唉声叹气,而萧衍打开包袱的时候眼里的温柔都快滴出了水。

      阿桃的右手已经能拿笔写字了,只是力度不够,显得有些虚浮。

      “昨日等候时,见你箱子里没几双袜子,便做了些,应该能撑到小年回城,到时再给你做……桃花糕三日之内吃完,否则易腐……代我给国公爷问好……”

      就这点内容絮絮叨叨写了三页纸,萧衍一点也不嫌啰嗦。

      放下信,数了数,包袱里面有十双袜子,刚好够穿到回城那日。

      这些袜子是阿桃带着羞花、黄海、迟兰赶制的,她由于受伤,只做了一双。她亲手做的那双顶部用珊瑚色的线和草绿色的线勾勒出了一个蜜桃带叶的形状。

      她的女红水平,到此为止。

      萧衍嘴角不自觉上扬,放下袜子,开始写回信。

      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回信,心情有些激荡,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拿着笔的时候,却又不知如何下笔。

      比他第一次给她写及笄生辰贺辞还难。

      看着那双她亲手做的袜子,那颗桃子确实简陋,但袜子的针脚很密,显然是用了心的。

      次日,阿桃收到萧衍的回信时,先一阵诧异,后一阵欣喜。

      当初半年没见,她写了六七封信,没见他回过,现在随便写写,还离得这么近,他却回了。不得不说郎君真是奇怪的生物,完全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腹诽完毕后展开信笺浏览起来。

      阿桃嘴角抽了抽,总共就写了一页,居然有大半页都是在骂她的——伤还没好,别动手做那些,伤好了晚上也别做针线。

      最后终于道谢,然后说那双袜子他不会丢掉的。

      阿桃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折好信,放到他送她装着蓝色玻璃盘的匣子里。

      心中暗道:“口是心非的臭郎君。”

      日子一晃便到了过年,除夕夜崔萧两家,并王峥、谢叔业一起过。

      初一郎君们去了军营里和士兵一起喝酒吃肉。

      尉迟氏便带着丫鬟、绣娘和城里的女人一起为军队做护具和衣裳。

      陛下不理会朝政,大臣们自然乐意钻空子发横财,今年发下来的军饷军需比之先帝那会儿少了一半还多。

      他们现在还没反,可等到开春,一旦起事,朝廷将不再给任何后勤补给,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募集。

      尉迟氏觉得总不能什么都靠买,那海样的银子也禁不住花。

      军属们能做的不多,也就是些针线活儿了。让将士们穿暖点也算尽了一份心,同时能省下一笔开销。毕竟起事不是一日两日,说不得就要经历数年。

      萧怜和阿桃自然全力支持,白日无事的时候都过来帮忙。

      “好孩子,你就别动,看着就是。”尉迟氏赶紧拉着阿桃道。准儿媳妇一日日康复,属她最欢喜。

      “嗯,我就画样子,阿怜裁布,这样你们就只管做,也要快些。”阿桃笑道。

      世子夫人荀氏也笑道:“这样也好,大家按部就班,还能轮换着休息。”

      尉迟氏见大儿媳也说好,便放手让两个女郎去做,横竖画样子和裁布也不算很辛苦。

      虽说工作简单,但重复一项劳动,整日下来还是很累人的。

      晚上阿桃回到屋里两个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羞花忙打热水给她泡泡,然后再按摩。

      “你别给我按了,白日你也一直在忙。”

      “女郎放心,婢子的身子骨这么健壮,这点算什么?倒是女郎您,这次元气大伤,身子差了不少。让婢子按按吧,捏了一天的剪刀,手指都快僵了。”

      阿桃见羞花这样说,便随她去了。

      “其实这些事婢子和沉鱼都是愿意的,从小我们就和女郎生活在边塞,边塞的百姓和士兵有多苦我们都知道,所以现在,我们也心甘情愿为他们做些事。”羞花认真道,“这辈子婢子就最敬重老国公、国公爷、侯爷这样的英雄。哈,要不是侯爷是大英雄,还长得好看,我们四姐妹肯定会劝您别他动心的。”

      阿桃顿时来了兴趣,揶揄道:“哦,我们羞花原来喜欢英雄啊。那下次伯玉跟我说想求娶你的时候,我就拒了,说羞花喜欢大英雄,让他先去建功立业……”

      “女郎!”羞花嗔道,“人家分明在说您和侯爷的事,怎么就扯到婢子这儿来了?”

      沉鱼走进来也听到了阿桃的话,跟着打趣起好姐妹来:“女郎就别操心了,伯玉能得到侯爷的赏识,便是不打仗那也是英雄。”

      “哦,那我下次就把羞花定出去吧。”阿桃佯装恍然大悟。

      “哎呀,你,你们,我不理你们了。”说完红着脸的羞花便跑了出去。

      阿桃和沉鱼笑得不行。

      没想到羞花又返回倚在门框上说:“尉迟将军拜托我在沉鱼姐姐面前替他说些好话呢。”

      阿桃惊讶地看向沉鱼,沉鱼捂着娟秀的小脸啐道:“胡说八道。”

      “要不明日咱们去尉迟将军那儿对质?”他们要到初七才回营里继续练兵。

      “我不去,你就是胡说。”

      ……

      阿桃见两个小丫头吵起来十分有趣,要是落雁在,定然在两人之间拱火,若是闭月在肯定摆出大丫鬟谱儿,让两人别吵,然后罚三人俸禄。

      也不知道那俩丫头怎么样了。

      更不知道祖母、母亲,婶婶、哥哥、嫂嫂、妹妹们怎么样了。

      那两个丫头会拳脚功夫,并且没怎么跟她出过门,外人并不认识,跟着祖母他们去能帮着三个哥哥对付一些宵小,甚至追兵,对内还能伺候人。

      二叔殁了他们都知道,三叔和大哥哥这个年过得太冷清。

      起事前夕,没人敢联系,只能看着窗外的冷月,寄托相思。

      多事之秋,只盼平安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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