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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守孝 ...


  •   歙砚就见自家郎君站在门口望着人家女郎的车架走远,耳根子红红的。

      我的个乖乖,原来郎君的心上人是崔家女郎啊,怪不得以前那个湖笔被那样打发出去呢。以后崔家女郎再来,他可要多注意。

      萧衍转过身就看到自家小厮在发呆,咳了一声便抬脚回了不为斋。

      歙砚赶紧跟了上去。

      阿桃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收服了萧衍身边的两个人。

      -

      下朝后,周记刻意落后几步,等着徐仁厚徐国舅一起走。

      “老夫想请徐国舅茶楼一叙,不知国舅爷可否赏脸?”周记温和笑道。

      “周太傅不是折煞老夫了么?可有好去处?没有的话,随我来?”徐仁厚热情道。

      “请。”

      二人来到火瓦巷一件不起眼的小茶楼,进了包间,侍卫便将包间围得苍蝇都飞不进去。

      按照惯例,两人打了近半个时辰的太极,茶水喝了个半饱,周记才进入正题。

      “实不相瞒,今日请徐大人来,是有要事相商。”

      “太傅请讲。”

      徐仁厚面上平静,但心中诧异,平时周家兄弟很嚣张,现在对他这么客气,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幼主荒唐,于国不利,这两月以来,老夫冷眼看着,陛下实在无主理百揆之能,更无贤君之德。你别说什么等陛下长大,我们能等,北陈能等么?”

      一句话把徐仁厚给堵死。

      周记这话说得足够直白,原来今日他竟是打着这个算盘。他虽然是陛下亲舅舅,可惜陛下对他和对周记、钟德昭等人并无不同——同样的看不顺眼。

      徐国舅讪讪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道:“那依太傅之见,废黜陛下,扶持何人上位?”

      周记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道:“江陵王萧荣如何?

      江陵王萧荣乃张贵妃,现在是张太贵妃之子,年19岁。

      徐仁厚皱眉道:“不行,我不同意。江陵王聪慧有余,但私德不好。上位之后不见得比陛下好多少。”

      周记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徐国舅这话虽说得冠冕堂皇,可谁不知道他和江陵王的有私仇呢?

      江陵王霸占过徐国舅府上逃出去的一个小妾,一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绿云罩顶不能忍啊!只是人家是皇帝的儿子,他是皇后的哥哥,这口气只能忍,偏江陵王萧荣异常嚣张,从来不尊敬他这个国舅,梁子结的太深。

      现在若让他推江陵王上位,那是不可能的。

      周记又劝了几句,说了不少江陵王的好话,徐仁厚就是咬死了不同意。

      想想也是,江陵王这人好色,从平时的行为来看貌似也没多大的治国之能,盟友不同意便罢了。

      辅政大臣想废帝,必须要争取大多数人同意,盟友的话还是要参考的。

      “那国舅爷认为哪位王爷合适?”

      徐仁厚在脑子里把仅存的宗室过了一圈,好像还真没发现哪个王爷既有才能又与自己亲近的。大多都不显。

      这新帝人选一时半会儿倒是搁置了下来。

      和徐仁厚分手后,周记坐在马车里沉思。

      “太傅,回府么?”车夫问。

      周记沉吟几息,道:“去河间郡王府。”

      河间郡王萧耀明在门口迎接周记,不知周记今日来所谓何事。

      二人到书房,屏退下人后,周记打了一圈太极后才说明了来意。

      萧耀明听完后便笑了起来,双手掩了掩衣领,道:“新帝人选还不容易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周记一愣,看萧耀明的眼神有些古怪。

      萧耀明连忙敛笑认真道:“太傅,你想想,本王在朝中深耕多年,处理政事那还不手到擒来?且本王没什么特殊爱好,府中就一个王妃,两个侧妃而已。”

      嗯,通房丫鬟算个屁啊。

      河间郡王觉得自己说的很客观,绝对没有自私的想法。其实他此前并不敢肖想那个位置,但今日周记这么一提,他自觉比萧眷强了无数倍,不管从哪方面比较。

      从郡王府出来,周记已经面色正常。

      周思听完哥哥的话,沉吟了半晌,见周记犹疑不定。认为萧耀明说得有理:“哥哥你想想,陛下和江陵王都太小了,说话做事还闹性子呢,不好辅佐,还不如支持年纪大的河间郡王呢。讲话能听得懂,利益才好谈嘛。”

      “为兄也是这么想的,那就河间郡王吧。”

      打定主意后,周记便开始积极拉拢辅政大臣,徐仁厚那边问题应该不大,钟德昭是个榆木疙瘩,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肯定不会干,就看萧重喜了。

      于是第二日,萧重喜下衙后,周记特地去找他去茶楼喝茶。

      二人坐定,品茶聊天。

      周记从名山大川说到古今历史,引经据典一场,就是不说明来意。

      萧重喜暗自皱眉,直接道:“周太傅莫非今日就是请某来讲古的?”

      周记一噎,你他娘的不接茬儿,现在倒嫌我废话多了。

      压下吐槽,笑道:“既然国公爷都这么说了,那周某人便直言了……”

      萧重喜听周记说想扶河间郡王萧耀明上位,当即冷笑道:“先帝当年便是旁支即位,天下至今还有人不服,如今旁支的旁支还想再来一次?恐怕要天下大乱。”

      丢下这句话,不等周记发怒,便拂袖而去。

      萧重喜按住狂跳的心,回到府中,世子、次子和若干幕僚都已经在等他。

      他开门见山,把周记的话学了一遍。

      “只怕周家兄弟已经取得另外三位辅政大臣的同意。”苏先生皱眉道。

      “我知,可我实在不忿,萧耀明这人自私狠毒,且为先帝做了不少阴私事,他手上沾了多少我大齐宗室的血?更不消说周氏兄弟狂妄无度不知收敛,一旦这几人联手,只怕马上就要天下大乱,国之倾倒。”

      萧重喜背着双手,虎目圆睁,说到后面声音都在打颤。

      周氏兄弟已经露出反意,萧重喜不选择同流合污,那便会被引来杀身之祸,甚至全府倾覆。毕竟这么大的把柄,只有永远闭嘴萧耀明等人才会安心。

      事已至此,已是危急存亡关头。说不得明日萧耀明之流就要动手。

      “主公莫急,我等想想。”刘先生赶紧安抚他。

      “二郎君,上次你说有办法的?”苏先生忽然看向坐在角落里的萧衍道。

      萧衍站起来,沉声道:“衍确有办法,辞官守孝。”

      众人一愣,苏先生最先反应过来:“极是,现在只能靠着守孝才能全家安然无恙出建康。”

      刘先生及其余十位幕僚也赞成。

      “可,现在没有孝可守啊。”世子萧律道。

      众幕僚没了声儿,都望着萧重喜。

      宁国公叹口气:“没有也只能有。”

      说完立刻手书一封,飞鸽传书回老家雍州。

      众人齐声道:“主公英明,当机立断。”

      萧重喜苦笑:“别说这些了,是我对不起父亲。来吧,商议一下明日该如何行事吧。”

      众幕僚赶紧写奏折的写奏折,编台词的编台词,安排跑路的列出细则。

      月上中天,一个全身缟素的人坐马车进了朱雀门,来到宁国公府大门口前,还没进门便扑下去大哭道:“国公爷,夫人,老国公爷殁了,呜呜呜……”

      到次日拂晓,宁国公府已经全府飘白。

      早朝一开,萧重喜就上了辞官折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双眼睛愈发红肿,表示要回雍州为父亲守孝三年。

      老宁国公多年前老妻去世后,便将爵位传给萧重喜,自己带着老妻的骨灰回雍州老家安葬,此后就留在那边,再没回建康。

      这里的雍州实际上是指南雍州。大齐建立后见雍州、豫州等河南河北中原腹地都落入胡人之手,为了缅怀也是让后人永远记住这个耻辱,高祖便将一部分州特地改名为南雍州、南豫州等。时间一长,百姓渐渐忽略“南”,而直接叫起了雍州、豫州。

      百事孝为先,且本朝一直有辞官守孝的制度。萧眷这点道理还是懂的,立即同意了萧重喜的请求,还安慰了他一把。

      周记面沉如水,他昨日白昼才说了那番话,这老宁国公死得也太巧了些,不过萧重喜是孝子,谅他也不敢拿自己老子的死活做文章。

      为了保险,周记下朝回府后便吩咐周思,安排死侍在建康到雍州伏击萧重喜和世子萧律,顺便派人前往雍州查看,老宁国公是否真的殁了。

      秘密造反这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卫国公府得到老宁国公去世的消息,由于人家也没有摆灵堂,倒是不好去祭拜,只是谢氏带着众人前去送了白包,再慰问一番后便回了。

      阿桃要跟萧怜告别就没走。

      尉迟氏双眼红肿,情绪还算平静,可看到阿桃后,又开始掉泪。

      她怎么能不掉泪?

      眼看着先帝驾崩,他们宁国公府可以喘口气,她听女儿说了阿桃的种种好处,便想出了国丧期就为次子定下阿桃,明年开春就娶媳妇儿。

      哪曾想公公在这当口去了,这下儿子不仅要守孝,还要回雍州,万一卫国公府看着有不错的郎君,把阿桃口头定出去了,那她看好的儿媳妇不飞了么?

      阿桃有些尴尬,只能细细劝慰尉迟氏,说会给萧怜写信,让她保重身体,明年再见。

      尉迟氏听了劝慰,觉得阿桃乖巧懂事,她更郁闷了但这话又不好说,只好让阿桃去紫藤斋找阿怜玩,让她独自消化一下情绪。

      来到紫藤斋,丫鬟们在有条不紊地收拾。

      萧怜也红着双眼和好友叙话。

      “祖父去得急,我父亲和大哥哥昨日下朝后就已经先走一步,二哥哥会护着我和母亲走在后面。”

      “阿怜,你们现在走了好。”

      “我明白,可是我难受,一想到后面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也就一年而已。”萧眷这么作死,说不定还等不到一年。

      萧怜这才擦擦眼泪,把给好友准备的东西送给她。

      “我到了就给你写信,你可要回我。”

      “自然。”

      两人手拉着手,说不出的难受。

      忽听外面有些吵闹,萧怜问赵粉出了何事。赵粉犹疑几息,道:“回女郎,是陈家女郎,已经收拾好行礼,要去正院与夫人告辞。”

      她说得比较委婉,实际上是尉迟氏见陈云云独身一人回扬州有些不放心,便叫陈云云先收拾好东西,到时一起去新林渡口,顺便派人将她送回扬州。偏陈云云不知从哪里得知宁国公府遭遇祸事回雍州是避祸的说法,一刻也不敢多待下去,现在闹着要走。

      萧怜如何不知陈云云的做派,旋即咬牙道:“真是个白眼儿狼,我母亲和嫂子对她这么好,却原来是个这样的人。明明只是回去守孝,活像耽误了她一般。”

      阿桃叹气,忙和赵粉一起劝好友。

      半晌,萧怜气消了不少,便道:“我们去逛逛花园子吧。”

      又到一年春天,宁国公府的园子自然是美的,草木茂盛,繁花似锦。尉迟氏最爱的牡丹,今年开得尤其好。

      淙山亭里,有一道颀长的身影,身穿素服、头戴素冠。阿桃的角度看过去,他似站在花丛中,春风吹得宽大的袖子猎猎作响。

      萧怜站在这里没动,阿桃独自走进亭子。笑容一如既往,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萧衍看不懂的东西。

      他移开目光,淡淡开口,“保重。”

      “萧二哥哥也是,别忧思过重。”阿桃轻道。

      萧衍点点头。

      阿桃等不到下文,便道:“呃,建康的情况我会及时写信告知阿怜的。”

      萧衍颔首。

      阿桃垂下头,他就没有话跟她说么?一年见不到呢。

      萧衍看着她这样,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离别的氛围,想说卫国公府要是有事可以去找他留下的暗线,但又一想,卫国公府深耕多年怎么会没有这些呢?便是崔婳自己手上也有人手可用。

      想来想去,只得道:“无需担忧。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定会回来的。”

      阿桃抬头,双眼亮了一下,郑重地点头。

      萧衍说了几句,阿桃有些震惊,一一记在心里。

      不多时,尉迟氏便派人来叫萧衍过去。

      “阿桃,你还有什么要我转告给哥哥的么?”萧怜走过来。

      “无。”阿桃摇摇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不太好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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