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16、剑舞

　　可怜的潘玉儿咬破了嘴唇也没用。

　　因为这时，身穿月白色锦袍，束起头发，如同雌雄莫辩的翩翩公子阿桃，挽了个十分漂亮的剑花，对准潘玉儿的脸刺去。

　　潘玉儿霎时间花容失色，仓皇着在场中乱跑——虽然知道崔七娘不敢真的伤到她，可砍掉头发、划掉衣服就完蛋了。

　　阿桃下手自然十分有分寸，每一剑看着都要碰到了，却又以毫厘之差错过。

　　平时她就不得人心，被家人娇宠过度，再加上生得好，那一身脾气不是盖的。且众人都是大家族出身的，后宅那些弯弯绕绕太多，不然为什么别人都没有跪下，只有她潘玉儿莫名其妙“跪下”了呢？

　　所以现在看她摔倒在地上，众人也没啥同情，有些女郎在下面掩面偷笑。

　　不过，潘玉儿躲得仓皇，但并没有彻底失去控制的狼狈。毕竟是从小练舞之人，哪怕是矮身、侧身、扭身、下腰都极富韵律感，身体比较轻盈舒展。

　　因此，并不会觉得两人这场剑舞追逐就是杀人般的一个人砍另一人逃，反而有些像……情侣之间的戏耍，对，众人就是这个感觉。瞧，潘玉儿做了一个双飞燕的姿势，下一刻崔婳便拉住她的手，潘玉儿回身一转，依然在崔婳倚在怀里。

　　这场没有排练过的剑舞因身体本能反应居然很是精彩。众女看得入迷，连场边多了几个人都没发现。

　　这时，阿桃风格大变，以剑尖摘取了女郎小几上的鲜花，附身送到潘玉儿面前。

　　好一出少侠摘花赠美人的戏码。

　　偏偏潘玉儿吓破了胆，完全不敢接那朵花。

　　阿桃只好用剑将花抛高，然后展臂挽出剑花，只见她身姿舒展，刷刷刷几下，鲜花被切成碎渣。

　　本是有伤风雅之事，那些破碎的花瓣却如天女散花般洒下来，就像风吹过桃花林那般景象。
　　三位娘娘和众女，包括潘玉儿都看傻了。

　　阿桃附身拉起潘玉儿，将剑塞进她的右手，再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一起舞剑。

　　众人回神，白衣公子揽着心爱的女人，两相执剑，十指相扣，在满天飞花中肆意徜徉。这种江湖儿女的浪漫，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不活脱脱一出话本子么？青梅竹马一起练剑，倒不如说是调情，然后与爱人双宿双栖共赴红尘。

　　回过神，有的女郎鼓掌，有的悄咪咪擦了擦眼角。

　　三位娘娘更是点点头，以前只看戏，可没看过看剧情的剑舞，有点特别。这当然是深宫女人和没长大爱看话本子的贵女的想象出来的。

　　对至死不渝、两情缱绻的爱情的憧憬，不论哪个年纪段都有的。何况在场的人大多数都不可能自由恋爱，也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于是阿桃只给了她们一点点引子，她们就能脑补成一出完整的爱情戏。

　　刚刚中途跑过来看热闹的几人，这才过来给三位娘娘行礼。来人正是16岁的太子，18岁的江陵王，19岁的义阳王。

　　众女忙向三位贵人行礼。

　　“你们三个怎么过来了？”徐后不错眼地看着太子，笑着问。

　　“儿臣听到有热闹就叫上两位皇兄来看。”萧眷笑得有些憨。

　　太子年纪小，却是徐皇后的嫡子，自幼得宠爱，八九岁的时候就被封为太子。

　　“好了，那就一起看吧。”徐皇后笑着点点头。有眼色的宫婢和黄门立刻搬来了小几、垫子。

　　潘玉儿直到这时被宫婢扶下去梳洗换衣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今日她丢人可是丢大发了！回到座位上，整个人都是懵的，现在她后悔得不行，早知道太子王爷们会来现场，她也不会伸脚去绊她，出了这么大个丑，太子妃、王妃铁定与她绝缘。

　　剩下几位女郎的才艺虽不惊艳，但也不错，看得出来家里用心栽培，她们也很勤奋。

　　不过太子可没心思看其他女郎表演，他还就看着潘玉儿。

　　早先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她白着小脸儿到处躲，头发虽然乱了，偏偏那姿态还带着些青涩的媚态，这对郎君来说真是有致命吸引。

　　虽然太子殿下喜欢捉弄人，可看着娇媚的小美人儿被欺负时，却郎君之力暴涨，只想呵护她。

　　阿桃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成全了潘玉儿。

　　赏荷宴结束后没几天，经过帝后商议，内定了弘农杨氏女为太子妃，潘玉儿为太子侧妃。一人出自老牌南方世家，一个出自新的北方世家，也是明帝的一片爱子之心。

　　不过这道圣旨要等中秋佳节才颁布下去，显示双喜临门。

　　至于元若棋和蔡雨芯、阿桃为啥没混上个王妃头衔？

　　一是家世太好，这娶了她们实力大增，以后和太子叫板怎么办？

　　二是元若棋和蔡雨芯还好说，虽然私底下容不得人，但表现上贞静娴雅。阿桃就不一样了嘛，动不动就能拿剑刺人的，为了儿子的安全也不能要这样的媳妇儿不是？

　　于是建康城里不知何时开始传出阿桃舞刀弄棒、暴力的名声。

　　卫国公府的人气得跳脚，李老太君就差点换上翟衣去找明帝告状，幸亏被崔二爷崔三爷和阿桃给劝了下来。老太君心疼得搂着阿桃心肝宝贝儿的叫。

　　萧怜听到流言也气得不行，立即反驳，认为好友那是真性情，平时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再说宴会上的剑舞分明是潘玉儿自己搞鬼不成，现在反诬陷好友，简直是岂有此理。

　　尉迟氏也认为崔七娘活泼可爱，行事却有分寸，不是那样的女郎。

　　萧衍听到母亲和妹妹的言论忍住了白眼儿，那女郎不就该是这样么？当面装乖实则皮厚。所以，她到底哪里柔顺？他没看出来。

　　当然这种流言不能再传，谢氏当机立断，拿出当家二十多年的手段，和府里的爷们儿配合着几日后便掐断了这些谣言。

　　不过这流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已经不可考。

　　很快就到了七夕，大齐的女郎、郎君都会前往月老庙祈求姻缘。

　　这日也是南方世家马球队聚会的日子。自从上次在陛下面前打过球后，她们8位女郎就定时聚会。

　　8位青春妍丽的女郎排成一字走在朱雀大街上，让人频频回头。

　　冤家路窄，正遇到元若棋、蔡雨芯和潘玉儿联袂而来。

　　潘玉儿可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进东宫，赏荷宴后回来把自己关在园子里半个多月没见人，还是元、蔡两位好友来劝她，她才趁着七夕出来。

　　三人向萧润行礼后，对其他人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更是一个眼神儿都没给阿桃。

　　赏荷宴上的仇结大了！

　　偏萧润一见潘玉儿，就问道：“玉儿，你们家那只猫生了么？”

　　潘玉儿只好笑着点点头：“上月生的，生了四只小猫呢。”

　　元若棋垂眸笑笑，她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萧润自己就钻进去了。

　　萧润对潘玉儿的态度大有转变，让阿桃萧怜几人大为诧异。但公主的事，她们又不好过问。

　　只听潘玉儿又道：“四只都是白色的，正是可爱之时，要不公主随我回府去看看？”

　　萧润拜完月老庙就觉得没意思了，正好去看猫。

　　潘玉儿的哥哥安顺侯世子潘翡，看妹妹从宫宴上回来后就郁郁寡欢，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雪白的长毛波斯猫来哄人高兴。

　　而萧润在徐皇后那里得知潘玉儿将是她未来的小嫂嫂，于是她就放下马球那点子恩怨，去安顺侯府找过她一次。

　　便看到了那波斯猫，特别粘人好看，萧润一见就喜欢，听说它生了崽，就心痒痒。没怎么犹豫，她就跟着潘玉儿去了安顺侯府。

　　元若棋和蔡雨芯也随后告辞。

　　正巧这时崔三郎的小厮来找朱晚娘和韦香儿，说三郎崔玶和四郎崔珩在附近。

　　两人红着脸，和众人道别，然后去找自己的夫君和未婚夫约会了。

　　余下五人又走了一圈，王惠、谢含珠和崔八娘向来交好，三位小女郎想单独行动。

　　阿桃点点头，嘱咐八娘的丫鬟和婆子照顾好女郎，便放她去了。

　　这边就剩下阿桃和萧怜。

　　随着天色暗下来，街上越来越热闹，夜市小吃排着长龙，有的小店在卖力吆喝。

　　这时，一个魁梧壮汉从身后撞了萧怜一下。

　　力气之大，直把萧怜撞了个趔趄，幸亏阿桃及时扶住了她。

　　“没事没事。”萧怜掸了掸裙子。

　　阿桃抬眼看壮汉一溜烟儿就混进了人群中，心里说不出的古怪，便给丫鬟使了个眼色，羞花点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啊，阿桃，我的玉佩不见了，定是刚才那大汉。”萧怜很是焦急，那玉佩刻着她的名字，要是落到不干不净的人手里就完蛋了。

　　阿桃让赵粉看好萧怜，她快速穿过人群，羞花赶回来道：“女郎，那人往那边去了，但婢子发现，他们有七八个人。要婢子叫人来么？”附近有齐家军的人乔装跟着阿桃，但奈何街上人太多，他们无法靠得很近。

　　还是团伙作案？阿桃摇摇头，事关萧怜，她暂时不想动用齐家军。看看吧，若事情太大她二人解决不了再叫人增援。

　　羞花带着阿桃拐进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那群人就在转角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