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甜》玄橘

12、糕点

　　阿桃回到府里便带上了纸笔往二叔和杨氏的辰雪堂去。

　　二婶杨氏婷婷袅袅地走出来，和蔼道：“阿桃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找你二叔吧？他去书房呢。”

　　“多谢二婶，今日阿桃还有些事要请教二叔，回头专门给二婶请安。”说着看了一眼沉鱼，“这是才做的绿玉糕，二婶别嫌弃。”沉鱼赶紧将食盒递给杨氏的大丫鬟。

　　“府里谁不知道桃坞的吃食最美味？二婶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去找你二叔吧，晚些时候就在辰雪堂用饭，二婶做你爱吃的。”杨氏十分高兴。

　　“好！那就叨扰二叔和二婶了。”说着福了一福便去了辰雪堂的书房。

　　翩翩如谪仙的崔二爷此时正在看书，见阿桃过来立马眉飞色舞道：“你送二叔的《连山》绝对是汉朝之前的版本，这可是宝贝啊。哈哈哈……”

　　“二叔喜欢就好，这也是我在苍岚城的一个旧书铺淘的，本想着是真是假买回来给二叔辩一辩，谁知运气好，一买就买到真迹了呢。”阿桃也笑起来。

　　崔二爷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问阿桃找他何事。

　　“想借用二叔这里收藏的八卦图来推演一下阵法。”

　　“这还不简单？”说着他老人家亲自去将收藏的诸多八卦图和《周易》等东西抱出来供阿桃参考使用。

　　幸亏家里有个爱好《易经》的二叔，否则她什么都要自己来。

　　然后叔侄二人，一人在旁边看书，另一人伏在案上写写画画。

　　在辰雪堂用了晚饭，阿桃一人继续在书房推演，直到快子时才带着一叠图纸回了桃坞。

　　到了第二日，阿桃果然带了几套阵法来，给每人编了号，各在哪个位置上。

　　众人记熟几个位置之后，阿桃带着几人做队形演变，力求每个队形的转变都能熟练，到时候根据场上的情况，她下指令，公主打手势，听到或看到的队员，就能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

　　一天下来，大家都累得精疲力尽。但比昨天增添了不少信心，有阵法配合，整队攻守变化有序，每个人跟昨日的凌乱散漫也形成鲜明对比。

　　萧怜悄悄问阿桃：“我怎么觉得这几个阵法有点眼熟呢？”

　　阿桃笑笑：“兵书里翻来的。”其实是她昨晚对着八卦图重新对兵书里传统的阵法做了简化改进，还自创了一个非常适合少数人马球赛的阵法来。

　　“真有你的！这样一来我就放了心大半。”萧怜像郎君一样捏拳锤了一下阿桃的肩膀。

　　阿桃笑得很是促狭，那天萧衍要看着呢，她怎么可能让自己这队输呢？

　　如此训练了半个月，大家渐渐有了默契，实力大增。她们这时有自信可以与北方世家一战。

　　萧怜一早就请二哥哥来指导一下她们，可惜萧衍忙，终于在今日抽了空过来。

　　大抵是知道晋陵侯今日要来，平日里训练都随意束起头发的小姑娘们，此时竟一个个满头珠翠。

　　阿桃的笑容僵在嘴边，看来自己情敌还不少呢。幸亏她也有准备。

　　萧衍头戴白玉冠，一身月白色锦袍，腰上是羊脂玉点缀的腰带。没有再戴其他玉佩装饰，就这么素雅如谪仙地站在场边看她们训练。仿佛马蹄带起的尘埃丝毫不能影响他，他依旧一身如新。

　　一场看下来，他只提了几个小建议，便让她们继续训练，他回到屋子里处理事情。

　　阿桃觉得他的建议非常好，立刻对她们的训练进行优化。顺便有意无意道：“晋陵侯的法子果然好，补了我的疏漏之处。大家也算是得了他的指导，端午那日使出来，定叫北方来的那些人好看。”

　　于是，场上的小姑娘，尽都卯足了劲儿，都想把他的指导学好，将来也能说自己得过晋陵侯的亲自指点呢。

　　只是场中已经被踩碎了好多个华钗。

　　大家正雄赳赳地训练，丝毫不敢懈怠。万一晋陵侯忙完了事情走出来，发现自己在偷懒，那不是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么？

　　阿桃笑了笑，借口去更衣。走过转角，她就从茅房绕道后面花园，再翻窗进了屋子。闭月提着两个小食盒，也跟了进去。

　　羞花在前面带路——她早已将晋陵侯在何处打探好了。

　　阿桃出门常带闭月羞花，二人都会功夫，闭月胆大心细，规矩极好，出入大家士族不在话下。羞花更学过斥候的本事，出门在外，用起来非常方便。

　　萧衍抬头看着笑颜如花的女郎，瞟了一眼门外。

　　“不用看了，端砚被羞花请去‘喝茶’了。”阿桃甜甜笑道。

　　晋陵侯按按眉心，考虑下是不是该把端砚换了，毕竟本事还不如一个丫鬟。

　　“你累了吧？我让沉鱼做了一些糕点。给你。”

　　阿桃伸手把闭月手上的食盒接过来递给萧衍，可他并不接，只是看着她，眼中的神情莫变。只是他微抿的嘴唇告诉别人，现在他的心情不大好。

　　不过阿桃当没看见，径直笑着：“哦，原来你不止想要这一盒，另一盒也想要啊！嗯……好吧，两盒都给你……不过，一会儿出去她们问我，我就说都给你了。”说话时一双大眼凝视在萧衍脸上，绝不稍瞬，而那笑到最后一句就变成了似笑非笑。

　　话音一落，就把两个食盒都摆在他面前，嗯，这绝对不是在威胁。

　　萧衍看着她的表情，想起上巳节那日，她理直气壮又挑衅的话。知道她能做出宣告天下，他萧衍收了她的心意的话。就如她能坦荡告诉他，她心仪他一样。

　　萧衍忍了忍，伸手拿过第一个食盒。

　　阿桃登时笑得开心甜蜜，轻声道：“好啦，我就不打扰你了，外面那些人还离不得我呢。”说着就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端砚回来的时候看到郎君脸色黑沉，不敢多嘴，只放轻呼吸，站到门外，摸着还在痛的后脑勺再也不敢疏忽。

　　阿桃心情很好，今日居然看到他生气了呢。怎么办？他生气的时候，也很好看呢，如一柄利剑，绽放的寒光，对她这种见惯兵器的人而言，这不仅不吓人，反而充满致命吸引。

　　回到场中，闭月把另外一个食盒打开，她叫大家休息一下，吃些点心再接着训练。

　　萧衍有心跟这些女郎错开走，便等到她们都走了才起身回程。路上还不敢走太快，省得赶上女郎们的马车，又是一番牵扯。

　　此时，肚腹传来一阵叫嚣，他皱皱眉，不知道那些女郎平时是不是也这么勤奋，天都要黑了才散。

　　端砚饿得不行，这会儿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地下，远处天际线只剩下橘红的残晕。

　　下午庄子的下人来请示是否需要准备晚膳，郎君一口回绝，早知道不如吃点再走呢。吐槽到这里，端砚想起，他怀里还有点心的。

　　书房里的食盒，郎君不想要，可他打开一看，粉嫩嫩的捏做桃花状的糕饼就舍不得扔了。于是走之前偷偷包了几块在身上。

　　他本身就走在萧衍身后，偷吃几块点心，想来郎君也看不见。

　　端砚小心翼翼拿出手帕包好的桃花糕，有一块已经断了一片“花瓣”。他用手捻起那断掉的“花瓣”放入口中。

　　好家伙，入口即化不说，还有一股桃花香充斥口腔，让他饥饿的胃受到了极大的抚慰。不愧是卫国公府的点心方子，他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桃花糕呢。

　　刚想吃第二口，就见郎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跟着郎君十多年，自然能看出郎君此时心情很不好。

　　端砚手一抖，桃花糕差点集体阵亡，幸亏他手快，又给接住了。

　　“小的，小的是看您不要的，才……”他真的要哭了，颤抖着手奉上了三块桃花糕。

　　萧衍知道这是崔家丫头的，并不想吃，转过头是不允许端砚吃。可没想到，当他闻到桃花糕特有的桃花香米糕味，竟有些忍不住。

　　然后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接过去糕点，向美味低头，向饥饿折腰。

　　没一会儿，一只长手伸到端砚面前，上面放着那块残破的桃花糕。

　　端砚喜极而泣，把剩下的糕点整一块塞进嘴里，然后不清不楚道：“谢谢郎君。”

　　萧衍看到小厮这幅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然后打马冲出老远。

　　端砚傻眼儿，立马甩着鞭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