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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报复 ...

  •   “怎么可能瞒得住呢?”胡太后苦笑,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她可还要上朝的。

      陛下此前就不满她养面首,但她偷偷养别人不知情,倒也罢了。可如今怀孕的话,大陈天子的脸面是没法要了,陛下不会同意的。

      “可是陛下并不把你当母亲,他是要你在宫中孤独终老啊。阿华,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求你了求你了!阿华……”秦苍跪下声声哀求。

      胡太后的心软得不行,伸手抚摸着郎君的面庞,到底松了口:“容我再考虑一下。便是要留,后面的路也很难走。”

      秦沧赶紧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也想留的,只是碍于陛下而已。

      这夜秦沧没有出宫,抱着胡太后跟孩子说话,还给孩子取了好几个乳名,郎君的女郎的都有。引得胡太后心中暖融融又酸酸涩涩。

      三日后,胡太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她实在抵抗不住秦沧的柔情攻势。

      一会儿给孩子带了玩具来,还叫绣娘赶制了很多小衣裳小鞋子,一会儿又买了很多吃食进来给她,酸的辣的都有,极尽嘘寒问暖之事。

      以前怀陛下的时候,先帝作为父亲是缺位的,永远都是轻飘飘吩咐几句,实际事情都是宫婢内侍在做,而秦沧这个父亲样样亲力亲为,让她看到了他有多宠爱他们的孩子,以及疼爱她。

      她心软了,仅仅三日,她就变得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说她当初有多心悦先帝,其实并没有,怀孕生子很大程度是为了她和父亲的前途,但这个孩子不一样,他是她和自己喜爱的郎君的,也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想生,她还要亲自抚养他成人。

      可接下来如何做,她需要陈懿来帮她安排一些事情。

      胡太后见陈懿听说她有孕后眉毛都没动一下,心中很满意,毕竟她也是三十五的年纪,老蚌含珠,不大好意思。

      “娘娘放心,这些事就交给在下去办吧。娘娘安心养胎,只是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走漏风声。”

      胡太后点点头。陈懿走后,她便开始处理身边的人,那些可有可无的全部打发到外面去。

      一位留着八字胡的六旬的老者来到保生堂。

      学徒见了药方子也不多嘴,赶紧抓药不提。

      老者拿着药走后,学徒赶紧跑进老大夫的诊室:“师傅,刚才又有人来抓安胎药,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来,但是同一个方子。”

      满头白发的老大夫头都没抬,用下巴指了指案上的纸笔。老大夫第一次看那方子的时候就觉得开得很高明,药材也贵重,估摸着也只有宫中御医才有这个医术。

      学徒会意,忙过去默写下来刚才瞧见的药方子。

      老大夫确认无误后,便道:“送去柳叶巷子,注意避人。”

      学徒称善躬身退出。

      -

      天气逐渐回暖,苏皇后也出了月子,薛恪抱着钊儿带着她在廊下散散步,伺候的人远远的跟在后面。

      毕竟帝后信任之人都被胡太后弄死,剩下的除了乳母,其余人夫妻二人一个都不敢信,是以外出必然是陛下陪着,都不让人近身跟着。

      “陛下,您瞧钊儿在吐泡泡呢。她这眉毛和眼睛跟陛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薛恪笑着点头。

      这钊儿才生下来的时候瞧着一般模样,可出了月子后就大变样,越发玉雪可爱。满月宴上,连母后也说钊儿和他小时候长得十分像。

      薛恪自然更加怜惜这个“皇长子”了,同时心中一痛,他从小在宫里长大,隐约猜到,只等苏皇后生出嫡子,钊儿的命运怕是不太好。

      苏皇后不知陛下的情绪为何又低落了下去,便笑道:“去湖边走走吧,那边柳枝抽了芽,让钊儿看看满园春色。”

      薛恪忙按下纷乱的杂思,对苏皇后一笑,夫妻相偕去到湖边的亭子里。而他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定要保下钊儿的命,等她及笄为她择一个好人家,好好过一辈子。

      亭子边种着各色牡丹,钊儿果然很喜欢看,对着妍丽的花朵手舞足蹈。

      不多会儿,风起湖面皱,三月的风拂过脸庞已经不觉寒冷,只是钊儿还小,经不得吹风,帝后便抱着孩子往回走。

      此时,一名太医院的药童打扮的少年人经过廊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后便行礼道:“见过陈郎君。”

      药童面上恭敬得很,眼中却闪过不屑,这个人可是太后娘娘的宠臣呢。宠臣,大家都懂的,不挂职但见天儿往涵春殿跑,他和师傅李太医是专门伺候太后娘娘的,有的事见得可多了去了。

      陈懿微微笑了笑,伸手替他抚下他后肩的一片落叶:“从园子里过去吧,近些,太后娘娘已经候了一阵儿了。”

      药童脸色微变,他先前跟可人的小宫婢打闹这才误了时间,连忙丢下一句“多谢”,就往园子里抄近路去涵春殿。

      陈懿笑笑往他的当值的屋子走去,他很期待陛下和胡太后的反应呢。

      药童穿过园子,远远瞧见帝后抱着小皇子,暗骂一声“倒霉”,却还是只能乖乖地垂首避到路侧去。

      帝后没看路边行礼的药童一眼便越过了他。

      药童吐出一口气,一溜烟儿往涵春殿去,太后娘娘的脾气可是真的不好,等久了他会被受罚的。

      只是他不知道,方才跑的太快,身上一张两折的纸片飘了下来,正落到远远缀在帝后二人身后的内侍宫婢面前。

      宫婢捡起折纸不敢打开,因是药童身上掉下来的,极有可能是药方子。

      这名宫婢是苏皇后身边的陪嫁全死了后才升上来的大宫婢,卯着劲儿想要出头,且平时做事更是一百二十个小心谨慎。

      由于胡太后想让苏皇后快些诞下真正的嫡皇子,在她出了月子后,胡太后就叫太医给苏皇后开了不少补药和药膳方子。

      大宫婢不识字,不知道这方子是不是自己主子的,便收捡起来。回宫后,就将方子呈给了皇后娘娘。

      苏皇后心思灵慧,思索了一息,问:“丢失方子的药童,是往哪里去的?”

      宫婢想了想,园子虽然四通八达,可宫里现在只住着帝后、太后、胡贵嫔,以及先帝的几个有生育公主的太妃。

      “回禀娘娘,婢子瞧药童是往北宫方向去的呢。”

      北宫也就是太后和太妃们住的地方。苏皇后点点头不再多问,道:“罢了,方子留在本宫这里,若是药童回来问你要,你再来找本宫便是。宫里的药方子,不能随意丢在外面。”

      宫婢欣然称善,躬身退出。

      等殿门一关,苏皇后就脸色微变,心中很沉,紧紧捏住那张方子,直到甲床发白。

      晌午,各宫主子歇午,陛下召来专为自己和皇后请平安脉的宋太医过来。

      老宋太医是先帝的御用太医,因此十分忠心。

      他看着手上的方子惊骇色变,旋即跪下,瑟瑟发抖。

      薛恪死死地盯着宋太医的头顶官帽,阴沉道:“如何?这方子皇后能不能用?”

      宋太医大汗淋漓,头磕到地板上,“回禀陛下,这方子,娘娘不适宜用。因、因为它是……安胎方子。”

      “哦?那先备着,过些时候皇后有孕再用。”

      “不不,陛下,哪怕是过些时日娘娘有孕,也不适宜用这个方子。”宋太医忙道,“娘娘年轻,不适宜大补的。这方子是安胎方子不假,却是适合……高龄有孕之人,高龄有孕更危险,进补也要更多。”

      薛恪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叫宋太医别多话,然后挥手让其离开。

      “陛下……”苏皇后拉过他的手,柔声唤,“陛下喝点水吧。”

      呆坐了两刻钟没动的薛恪摇摇头。

      他侧身看着苏皇后,苏皇后笑着道:“臣妾知道陛下是担心臣妾,只是臣妾会小心的,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臣妾都不会吃的,您放心吧。”

      瞧瞧,他的阿苏还以为是有人要害她,这是给他圆面子呢。

      他一把拥住他的妻。

      苏皇后叹口气,她是吃过安胎药的,是以这药方子她瞧着有些眼熟,但有的药材名字没见过才会起疑心。

      现在有宋太医的证词,更是表明了宫中太妃与人通奸且珠胎暗结,这才能解释这药是给高龄有孕之人吃的。只是是谁不守妇道呢?

      她不知道是谁,薛恪却知道,若说后宫中谁最有可能怀孕,那必然是胡太后!

      那贱妇当真是礼义廉耻都不要了,以前偷摸着养面首无人知晓便罢,可如今怀孕了她还想生下来!

      这简直是将他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还是让全大陈百姓都来踩,甚至南宁那边儿也会嘲笑讥讽他一辈子。

      哈,“大陈庄景三年,太后胡氏与人通奸有孕,年末诞下一子……”史书定然会这么记载吧。哈哈哈,等那野种出生,母后会让他给那个野种封个什么王呢?还有那个奸夫,如今已经成了大理寺少卿,将来是不是还要加九锡、冕十旒、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之后自己禅位给他?那奸生子名正言顺成为太子?这薛家天下改姓秦?

      哈哈哈……

      薛恪笑得声嘶力竭,可苏皇后一点听不出喜悦,相反,这笑声里饱含着浓浓的悲哀与荒谬之感。

      笑着笑着,年轻陛下眼中的泪水滚滚而出,他捂着脸,那眼泪就从指缝中倾泻。

      苏皇后心中又酸又疼,除了抱着自己的夫君一起哭之外,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念头闪现在他脑中——这次,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让她得逞,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亲儿子,她心里只有奸夫和她肚子里的野种。

      薛恪眼中的朦胧逐渐变得清晰且坚定。

      多日后,收到陛下密诏的邓天穆大喜过望,这实在是瞌睡遇到枕头,前几个月还在忧愁出师无名,如今,这“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这不是让他去平叛,而是让他直接带兵去洛阳!

      邓天穆即刻点兵,三日后就派副将领兵南下。

      是的,这一次,薛恪将之前销毁掉的密诏又重新写了一份发去了并州刺史府。

      -

      陛下晌午叫了宋太医去的事引起了胡太后的警觉。

      派人去问,苏皇后那边道,她有些胸闷想吐以为是……便召了太医去瞧瞧,但又不想搞得声势浩大的,万一闹了笑话呢,才选了晌午大家都歇息的时候,结果确实是空欢喜一场。

      胡太后对这个说法有些存疑,但挑不出错,便暂时揭过。

      倒是邓天穆的大军拿着天子密诏十分顺利地来到了上党!上党距离洛阳不远,若是快速行军,十天左右便会压境洛阳。

      胡太后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随之而来的是恐慌。

      不仅是她恐慌,整个洛阳城都陷入惶恐之中,这个时候邓天穆来做洛阳什么?他的想法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么?

      “手持天子密诏?天子密诏?”得知真相的胡太后一把掀翻了面前的紫檀长足案,上面的水晶杯、盘唰啦啦落到地上,瓜果滚得满地都是。

      秦沧忙过来安抚她,“没事没事,陛下不是又发了诏令不许并州军再往洛阳进发了么?”他既然打着天子的旗号,那他就要听天子的话。

      “邓天穆算个什么东西?”胡太后苍白着脸,狰狞着骂道,“是那个小畜生啊!他要害死哀家!毁掉大陈的基业!哀家哪里对不起他?不就是苟活了么?早知闹成这样,哀家当年还不如死了!”

      北陈历来有“子贵母死”的祖训,当初薛恪登基成为陛下时,她是做好了赴死准备的。她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他却容不下她肆意地活着,这就是她生养的好儿子。

      胡太后悲从中来,反而没哭,赤红着双眼,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飘着,这一刻,没有太后威仪,只有被伤透的慈母心。

      秦沧倍感心焦,怕她这样又气又怒会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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