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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夭夭 ...

  •   此后不短的时间里,洛阳城中许多百姓都捡到了凭票,纷纷到汇鑫钱庄去兑换银子,一去就被京兆尹府兵抓起来带回衙门一通审问。

      然,审问到最后发现这些人真的只是路人而已。

      有人提出那船和梯子是线索,找出卖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匪徒了,府尹大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即刻出动人按着这条线索去找。

      找是铁定找不到的,那做船和梯子的木料是从崇圣寺里顺走的,木匠活儿是康树几兄弟亲手做的。这也是不用将那些东西毁尸灭迹的原因,谁会把真正的证据留着去嘲笑他?那才是真正的幼稚。

      耗费了官府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一直没抓到人,京兆府上下个个都垂头丧气无心做事。

      府尹大人的风评也从“爱民如子的好官”变成无能之辈。

      所有线索都断了,搞得京兆府尹脱帽请罪已经成了常态,好在这次无百姓死伤,否则他的乌纱帽铁定不保。

      陛下和胡太后勃然大怒,匪徒就在都城洛阳、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抢了几万余两金银走,这简直是打了整个大陈的脸!

      秦沧却大喜过望,双眼发亮道:“陛下和娘娘不如换个方向想想看,国库有救了啊!区区一个钱庄就这么有钱……”

      无需多说什么,薛恪和胡太后立马就能明白过来。

      是啊!与其压榨百姓那点子碎银子,还不如向全国的富商巨贾伸手呢。

      陛下薛恪忙吩咐度支尚书沈大人和秦沧去督办这件事。

      可怜连东家气急攻心已经卧床多日,如今朝廷又非要他交出汇鑫钱庄的三成以上的干股,他直接吐了血。

      沈、秦二人见状也不敢逼得太狠,万一逼死了可咋办?于是缓了神色,放话让他们连家考虑商议三日。

      连家还能如何?汇鑫钱庄之所以能开起来就是因为朝中有人,曾经的侍中王显、彭城王、景王、宸王等都是有一分干股的。

      后来这些靠山一一倒下,连家也眼疾手快找了新的靠山,例如咸阳王和安阳王等。

      如今天子找上门来,他们只能往好的方向宽慰自己——反正都要靠山,还不如背靠大陈最大的靠山。可三成股份啊!多少钱啊!心真够黑的!

      连家的几兄弟闹了起来,最后商议三兄弟每人让出一股给朝廷,但这次的其他损失得由连东家自己掏腰包补上,气得他又吐了口血,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只能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此,汇鑫钱庄的麻烦才算彻底过去。

      -

      柳叶巷子里。

      萧衍笑道:“你可真是个记仇的女郎,非要把汇鑫钱庄整得元气大伤才行。”

      “对,别惹我生气哦,我的心中有个小黑账本,上面都记着呢。”阿桃戳了戳郎君硬硬的胸膛。

      当年汇鑫钱庄老东家派了一个儿子,就是现任连东家的弟弟去南前齐当商业暗探,赚了不少南边儿人的钱运回北陈,后来北陈就用这笔钱当做军饷发动南侵战争,杀害南边儿的百姓和将士。

      这人正是隆盛十八年秋,被找到的北陈暗探窝点平康巷二十五号宅子的主人——胡姓商人。这个胡姓自然是假的,萧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查出来他原来是汇鑫钱庄东家连家的幼子。

      “而且这汇鑫钱庄本来就不干净,杀人越货、逼死良民,他们什么没干过啊?这次出点血算什么?要不是划小船、坐马车不方便带巨额财物,我还想把他的金库都给搬空呢!”

      萧衍的胸膛发出闷笑:“原来我们家阿桃这么喜欢钱,看来我是不能藏私房了。”

      阿桃一惊,成亲后王府的管事就把账本什么的都给了她,难道还有她不知晓的私账?

      “你可以藏,堂堂亲王身上怎能没钱呢?但是我得心中有数才行……不行不行,我从明日起早晚都要打五禽戏和射箭。”

      萧衍不明为何她的话题从私房钱转到了锤炼身子上。

      “白日不是去过保生堂把平安脉了么?老大夫说你身体康健,再多养几个外室都不成问题。才到晚上你就跟我说要藏私房,私房拿去做什么?”阿桃幽幽道。

      萧衍心中打了个突,那老不正经的惯会胡说八道,他刚想表真心,就听她续道:“所以我的身子骨得要更好一些才行,把你榨干了,看你有钱也养不了外室。”

      夜灯下的女郎澄澈的大眼里闪着促狭,看得郎君心中一动。

      他贴着她的耳廓低声问:“你已经要把我榨干了,可别再练,否则我就要以阳补阴身子亏空,你后半生可怎么办?”

      “怎么办?生个孩儿养着呗。”阿桃轻笑。

      他的妻都这么说了,身为夫君如何能不照办?

      两年前刚到洛阳时,因她葵水不准以为怀孕闹过一次笑话后,萧衍和阿桃就相对比较节制。身在敌国都城本身就很危险,不便有孩儿。

      到如今,距离敲响北陈的王朝丧钟只差一步,他们可以准备要一个孩儿了。

      八兄弟护着元若棋并没有走远,就在离洛阳城不远的一个富镇留了下来,赁了宅子。毕竟携带巨款,且元女郎貌美,真有人打歪主意,怕是不好解决。

      到了新赁的宅子里,八兄弟和康树一起将盗来的银子和金子拿专用的剪刀绞成碎块,如此一来好花用,也好携带。

      其他的如金簪、金杯、玉镯、玛瑙玉壶等宝贝就暂时藏起来。

      好在当初子婳有规定,轻便好带的首选,他们便没有拿大粗苯重的东西走。这些赤金首饰可以等风头过后找个工匠熔了从新打花样子,宝贝么,估计只能带回南边儿去销赃了。

      宅子里元若棋和康树冒充夫妻,雪娘是他俩的女儿,其余人都是仆人,倒也无人怀疑。

      洛阳里的兵马来镇上搜查匪徒多次,均无功而返。

      搜捕范围后来扩大到全国,可惜现在北陈境内起码有十多个州城处于暴乱、叛乱中,洛阳的政令早就不如当初管用。

      直到进入年关,此事毫无进展,不得不归于悬案,只留小队人马继续追查,大部队收回来做其他事。

      平叛战事也没什么进展,一线的将士缺粮少衣打得十分辛苦。

      从汇鑫钱庄那儿得来的干股钱去了哪里?自然是权贵们的私库里,层层拨盘下来,真正到一线将士的手上便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儿。

      北方的冬日异常寒冷,南宁这边已经停止北伐,等待来年开春的好时机。

      柳叶巷子今年的年过得比较冷清,只有陈懿子婳、荷叶荷田以及贵儿五人。

      子婳给荷叶三人包了厚厚的红包,又写了对联贴到门上,挂上桃符,穿上新衣又是新的一年。

      这顿饭是子婳指挥着荷田荷叶做的,地道的建康菜和苍岚城风味。大厅里摆了两张桌子,主仆各一桌,用得温馨高兴。

      晚上,阿桃感慨道:“不知家里如何了,好想母亲、父亲、祖母、哥哥们,还有小十郎和安郎,回去要再给他们做烧鸡吃。”

      与此同时,南宁禁宫。

      萧重喜到蓬莱殿用饭,太子萧律、太子妃荀氏和长孙聪郎、衡山公主萧怜都在。

      萧怜夹起一块萧衍喜欢吃的白煮羊肉怅然道:“不知道二哥哥和阿桃在南兰陵郡怎么样了?这个时候应该和嫂子也在吃团圆饭吧。”

      说起这个尉迟皇后的笑容便淡了下去,萧重喜偶尔也会说起次子的消息,但没看到全须全尾的儿子,当母亲的心里委实挂念至极。她又怕萧重喜骗她,就像当初三郎的事那样。她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次,若是次子次媳再有什么,她当真是再也经受不住打击。

      太子看母后脸色发白,瞪了妹妹一眼:“你二哥哥好得很,放心吧,他们快回来了。”

      萧怜惊喜地看向父皇:“当真?”

      “当真。你二哥哥快的话夏日便能回来,最迟冬日。”萧重喜爱怜地看着女儿,又看了看吃斋念佛已久的妻子,见妻子脸色好了许多,他不安的心才算落到实处。

      如今他也有了四郎、五郎,还添一个小女儿,可论宠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这几个嫡子女,每逢年节,雷打不动地一定到蓬莱殿,招来一家人用团圆饭。

      这是其他妃嫔绝对没有的待遇,这也是后宫中无人敢在尉迟氏面前惹事的原因之一。

      萧怜是真的高兴,忙敬了父皇和大哥一杯酒。

      “阿怜,你和准驸马都尉准备什么时候大婚呢?”太子妃荀氏笑着问。

      在尉迟皇后的帮助下,谢叔业早就成了萧重喜的准女婿。此前是谢叔业守着父孝,如今出了孝早就该成亲的,毕竟萧怜快十九了。

      “不急,我想等二哥哥和阿桃回来再说。”

      萧重喜笑着道:“就是,不着急,朕的女儿哪儿愁嫁?叔业这次带兵表现很不错,已经立了两个大功,回来父皇给他升官儿,再把你风风光光嫁过去。”

      “父皇!”萧怜小脸通红,挽着萧重喜的胳膊撒娇。

      萧重喜哈哈大笑起来,放下筷子摸了摸她的头顶,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一个个都要成家了。

      见女儿心想事成,尉迟皇后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饭后,萧律带着太子妃和聪郎回东宫,萧怜也回了自己的宫苑。

      蓬莱殿只剩下帝后二人,除夕和初一留宿中宫是规矩。

      “陛下,臣妾伺候您歇了吧。”

      萧重喜点头。

      尉迟皇后取下他的金冠,再用玉梳一下一下为他通发。烛光在她的眼眸里跳动,映衬着她温情的笑容,整个人都闪着动人的光。

      铜镜中的中年妇人到底没有被岁月放过,只是她依旧美丽,这样淡泊安静的夜晚像极了曾经在宁国公府的每一个普通夜晚。

      而今,在这禁宫之中却显得尤为珍贵。

      萧重喜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在蓬莱殿里歇息过了。每□□事那么多,前齐留下的无数烂摊子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后宫新进的美人儿那么鲜嫩,让他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可这一刻,相比叽叽喳喳好热闹的年轻女郎,他觉得还是老妻知晓他的习惯,也一如既往懂事柔婉,仁善贤惠,在这里待着心很安定人很放松。他恍然明白,偌大的禁宫中这里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备和疲惫的地方。

      萧重喜拉过尉迟皇后的手,有些动情。

      尉迟皇后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替他宽衣换上寝衣,自己则扭身去净室梳洗。

      沾染着一身水气的尉迟皇后走到内殿门口顿住脚步。

      “陛下,婢子按得舒服么?”一个年轻的女声道,听声音是在蓬莱殿外殿伺候的宫婢。当然这声音与白天里大不相同。

      萧重喜“唔”了一声没说话。应该在闭目享受美人儿的殷勤吧。

      尉迟氏身边的女官,也是从宁国公府带来的姚黄气得脸都绿了,正想说句“娘娘回来了”,却被皇后拉住。

      尉迟氏对姚黄摇摇头,走到美人榻上坐下来,看着窗外一丝星子也无的黑沉。

      夜晚吹来缕缕寒风,她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到底是一切都变了,之前不曾看见,以为自己能这么过下去,可今晚亲眼瞧见,原来内心的钝痛丝毫不减。

      不多时,里面的萧重喜侧了侧身,推开身边丰腴的宫婢:“下去。”

      宫婢还想凑过去一些,只见陛下收敛笑容,一脸肃然,便吓得立刻躬身退出。

      尉迟皇后这才迈步进去,好似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到,从凤床末尾处爬到里侧,背过身睡着。

      萧重喜侧头,锦被隆起的山峦起伏还是那么明显,他伸手搭在她的腰上,身子贴了过去,就在他想进一步动作时,尉迟氏开口了。

      “陛下,臣妾今日很累,歇息吧。”

      萧重喜一愣,若是换了以前在国公府,他定然还要闹她一阵儿,最后总能如愿。可如今他是九五之尊,倘若想要,就是他的妻也不能不给他面子,可是那样做还有什么趣味呢。

      陛下没吭声,只收回手,翻身向外侧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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