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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布局 ...

  •   子婳咬咬唇,眼看退无可退,登时红了眼眶,侧过脸抬眼道:“郎君请自重,婢子是好人家的丫鬟,不是人人可欺的。”说完立马垂首看着脚尖。

      仿佛刚才眼里闪过利刃的模样只是他看错了,又怕逼急了小丫鬟直接跳河以示清白——她刚才看了好几眼只有一步之遥的洛水。

      罢了,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玩。薛元勰笑了,转身和贺兰马骏离开。

      子婳也没心思再测量,可又怕薛元勰派人盯着自己,若还留在这里岂不是太不寻常?但测量这一步也不能再拖了,她豁出去,定住心神赶紧做完事家去。

      晚上,阿桃略有些焦急:“我老有种预感,薛元勰可能认出我了。”

      萧衍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大宁的王妃怎么可能在洛阳呢?你想多了。”

      阿桃想再说什么,却被萧衍吻住了双唇,一手逮住小兔子揉摸,另一手灵活地解了她的腰带……

      这事就这么岔了过去。

      抚着熟睡女郎柔软的背脊,萧衍瞧着帐顶,在他看来,薛元勰不是认出阿桃,而是对“子画”产生了兴趣,“子画”的嗓子是哑了,可只要梳上去额发,笑起来,那股灵气是遮不住的,而他又会对“子画”做出什么举动呢?

      萧衍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薛元勰这人是留不得了,只要一想到宸王府里的那个侧妃,他的心就烧得慌。他要加快速度才行,正好阿桃把他的注意力给牵走了不少,也给了他布局的时间,要知道最近薛元勰盯他盯得很紧,他连老大夫那儿都不敢再去。

      -

      这日,陈懿正在整理胡国丈的文牒。

      胡国丈最近很不顺,先是削减封邑令推行得磕磕绊绊,再是陛下咬死不册立胡氏女为皇后,近来薛元勰居然为陛下推荐了门风清白出身清贵的苏氏女,陛下一门儿心思想要立苏氏女为皇后。

      他想寻薛元勰的麻烦呢,这厮就在府里带儿子,最多出门吃个饭。做事比泥鳅还滑,根本抓不住把柄。连监视的人都没抓到什么,私底下开玩道:宸王简直是最省心最干净的王爷。

      他的人本来报京兆王薛愈私藏盔甲兵器,他迫不及待告诉了陛下,但等他再派人去细查时,却发现是个大乌龙。硬要栽赃他吧,长乐郡山高水远就怕路上走漏风声,没有动作吧,陛下时不时就要问他进展如何,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搞得自己骑虎难下,只能推说还在查。

      胡国丈按了按眉心,好半晌没说话。

      “国丈爷,这长乐太守为人如何?”陈懿问道。

      胡国丈睁开眼,眼里闪过一丝嫌恶——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有关长乐郡的人和事。但陈懿不会平白问起这个人,是以答道:“此人名叫潘鹏,在长乐郡当了二十年的太守,无功无过。”

      陈懿沉吟道:“他可出身平城潘氏?”

      潘这个姓在北陈比较少见,是个中等家族,他在景王府时查看过各藩王背后的资料,其中就有几人姓潘。

      胡国丈“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陈懿蜜色的肌肤上染上笑意:“在下听闻,宸王的生母就出自平城潘氏,不知是否属实?”

      胡国丈睁开双眼露出精光,坐直了身子点点头。

      听陈懿继续道:“听闻最近长乐太守去京兆王薛愈府邸的次数有些多。”

      胡国丈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陈懿,赞道:“陈郎君果然人才,这么重要的事,老夫疏漏了啊。”这下子不愁栽赃不成,说不定还能一石三鸟——京兆王薛愈、宸王薛元勰、长乐太守潘鹏一个都逃不掉。

      陈懿连声道不敢。

      胡国丈劝说陛下连发三道文牒到长乐郡,最后一次还派了使者前去劝说。

      京兆王薛愈被使者的三两句话挑得火冒三丈,最后直言“你这厮再胡说,本王让你竖着来长乐城横着回洛阳。”

      使者宁死不屈,大步走出京兆王府,次日却发现死在驿馆。

      薛愈也冤枉啊,先被这使者构陷说他私藏武器盔甲,纵容家奴侵占百姓良田,而后又说他为人暴虐,鱼肉长乐郡百姓,还有他长子是纨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样的王爷不削减封邑留着做什么?

      这简直是从人品到忠诚、从自身到孩子方方面面的构陷,他薛愈要是能忍下去才怪。

      可他不傻,怎么也不会让使者死在长乐郡里。

      潘鹏听说了背后一凉,直骂薛愈蠢猪,接着打出“为使者找出真凶”的旗号,扣下使者的随从等人,赶紧去信给外甥宸王,让他提前知晓此事做好准备——他为官三十多年,就怕连累自己的外甥。

      可万万没想到,这边的消息还是走漏——使者的小兵当晚贪玩去了青楼没回驿馆,反倒没有被潘鹏扣下,成了漏网之鱼逃回洛阳。

      薛恪听完回报气得跳脚,京兆王连天子来使都敢直接弄死,简直无法无天,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推行削减封邑和监视令的决心。

      “陛下,为避免京兆王狗急跳墙,当早做准备。”胡国丈揖道。

      狗急跳墙指的什么在场之人都清楚。

      “陛下,有幸逃回的小兵言,是长乐太守潘鹏封锁了消息,封了驿馆。臣认为宸王很可能与京兆王内外勾结,共同作乱。”侍中王显上前道,“如果他们里应外合,洛阳危矣。”

      要是以前说薛元勰有异心,薛恪是怎么都不信的,可如今,潘鹏是宸王的亲舅舅、宫中潘太妃的亲哥哥。若潘鹏心中没有鬼,大可以在这件事中撇清干净,为何要封锁消息帮京兆王遮掩呢?

      胡国丈见陛下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儒雅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为何?因为潘鹏的老来女恋慕京兆王薛愈,早就搅缠在一起。薛愈的王妃在今年夏日病情加重,大夫曾断言活不到明年,只等薛愈王妃病逝,潘鹏的老来女便是新王妃。

      薛恪翻来覆去分析这件事,想起小皇叔曾主动辞官归权,可见他不仅不愚笨反而是很聪慧的,又是唯一支持他不娶胡氏女之人,若非如此,他只怕会被大臣们逼着不得不娶,为着这份恩情,他决定先行求证。

      次日,便派钦差去长乐探查情况。

      长乐那边不管怎么查都找不出凶手——来使是第一次到长乐,也没有与人结仇,当日从京兆王府回来后便再没出驿馆。仵作、捕头往死里查得出的结论就是自杀。

      这件事也成了长乐郡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封了这么多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有个凶手在外面逍遥,咱们这心里不安啊。”

      “你这人如何胡说呢?那使者分明是自杀。”

      “啊呸,来使干嘛自杀呢?当着大官活得不好?说不通啊。唯一说得通的就是京兆王爷派出的杀手很厉害,杀人之后将现场布置成了自杀,这不就找不到凶手了么。”

      其余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薛愈头都大了,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构陷,认为其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当日拉着潘鹏借酒消愁,喝了不少酒,便喃喃自语道:“他娘的,陛下开开眼啊,这明显的诬陷,若是他不开眼,老子就带一队人马亲自去洛阳让他开眼……”

      最后一句话吓得潘鹏登时醒酒,幸好这时就他俩人在场,他赶紧叫来薛愈的心腹将其扶回房间去休息,他自己则急忙逃回太守府去。

      钦差马不停蹄地才到长乐城,便接到自称是京兆王府下人的举报,内容就是这句醉话。只是稍微变了变语气和掐头去尾:京兆王跟潘太守说要亲自带人马去洛阳!

      先是斩杀天使,再扬言带兵去洛阳,京兆王是司马昭之心啊!钦差吓得筷子都掉了,顾不得享用当地美食,甚至一刻不敢多呆,立即快马加鞭返回洛阳。

      薛元勰这边收到舅舅潘鹏的来信,再次觉得很无语,他完全不知道小表妹和薛愈偷情的事,就怕这次舅舅一家会被薛愈连累,便去信叫舅舅赶紧上书陛下解释清楚原委,再解封驿馆,立刻交出凶手,剩下的他会替他周全。

      信鸽飞到长乐,钦差就日夜兼程赶回洛阳,上报了京兆王薛愈的那句话,自然不是什么醉话,而是推杯换盏时说的。

      薛恪气得手抖,却始终无法相信小皇叔也会参与其中。

      胡国丈提醒道:“陛下不是派遣了羽林军去监视宸王府么?可以问问守将们是否有蛛丝马迹。”

      对对!薛恪心中存疑,忙召见便装监视的羽林军来见驾。

      监视宸王府的羽林军赵长乐今日特地换了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裳,头戴金冠,腰缠玉带,还刮干净了胡子。

      另外几人见到他便捶了他一下:“赵长乐,你小子今日打理得这么齐整做什么?”

      “难不成是下值后要去相看?”另一个同僚坏笑道。

      赵长乐笑了笑没说话,其余人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这小子要娶媳妇儿咯。

      “好了,赶紧做事,这么围在一起说笑,也不怕被人看出来。”赵长乐笑着教训其余三四人。

      几人嘻嘻哈哈散去,隐藏在人群中观察着宸王府的动静。

      没多会儿,几人接到方中的命令,叫小队长赵长乐进宫询问。

      赵长乐行大礼后没起身跪在正福殿中央,眼睛看向自己膝盖前两步的地方。

      “宸王府最近可有特殊的事情发生?”薛恪冷声问。

      “回禀陛下,宸王府近来无可疑之人进出,只有书信往来。卑职截到过几只信鸽,由于卑职识字不多,具体内容认不全不好多说,只知道信是写给长乐郡的舅父的。从卑职去盯梢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截到一封这样的信,要说可疑,那便是最近这个月卑职已经截到了三四封。”

      赵长乐这话说得十分巧妙,潘鹏与亲外甥有家书往来是再正常不过,可如今多事之秋,他们来往密切,说明薛元勰对长乐郡之事很关心,而潘鹏也似乎有很多话跟外甥说。但这并不能证明潘鹏做中间人,让宸王和京兆王勾结在一起。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面对你很信任的人,他确切的谋反证据摆在眼前,你或许会认为那是诬陷栽赃;然,放一点这种模棱两可捉摸不透的消息出来,你可能更容易对其产生怀疑。

      薛元勰一直以来都与潘鹏有联系,他没想到监视王府的人截了每一只信鸽,并且他自认为这些内容不涉机密,就算是呈到陛下面前他也可以辩解清楚。可没想到是胡国丈做了套子给他们舅甥二人,不需要坐实,只是让他备受猜疑就好。

      显然,陈懿这个计策是成功了。

      薛恪攥紧了手,不动声色问道:“你大字不认识几个如何得知是长乐郡的来信?”

      “回禀陛下,卑职名叫赵长乐,这‘长乐’二字还是识得的。”至于“舅父”这种称呼哪能不知道呢?“城”、“郡”二字也是识得的,更何况大陈疆土中,没有第二个地方叫“长乐郡”。

      原来如此,薛恪说不清这一刻自己是什么心情,挥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陛下,宸王之事……”

      “外祖父无需多言,朕,再想想。”

      胡国丈见外孙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心中一哂,这才到哪里?坐上这个位置,杀几个亲叔叔算什么呢?陛下到底年纪小心太软。他心知不可再劝,便和王显等人退了出去。

      长乐郡那边见洛阳没动静便放松了心思,毕竟京兆王和潘鹏都写了折子将这些事解释清楚表了忠心,六百里加急隔日便能送至洛阳。

      胡国丈回到府里,叫来管事:“去,你亲自看着厨房,把这个烧了。”

      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三本折子扔在地上。

      管事忙捡起东西往大厨房去。

      将所有仆妇婆子赶出大厨房后,管事坐在灶前,将三本折子打开,撕烂,扔进了烧得极红火的灶膛里。

      火苗瞬间吞噬了纸张,变得更加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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