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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话 一姐的工作报告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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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以后这么大年纪就不要学人家出来闯荡江湖了。”最后还是亏了爹爹,才把路痴的老奶奶送回了家。
“老奶奶好可怜,一把年纪了还要出来闯荡江湖。”大武站在老奶奶草庐前感叹了一句。
爹爹摸着他的头,说,老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她的外号是叫桃花双侠,还是桃花双煞,他也记不清了。
有一天,我们朝江湖挥手告别,而江湖却对我们说,你们走吧,记得把青春留下。
爹爹牵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问:“芙儿,你大师公教你的飞天蝙蝠镖学会了吗?”
我点点头,小脸得意洋洋:“学会了,大师公还夸我来着。”
爹爹很满意,“得空的时候教教你杨大哥,他一个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多关心关心。”
我用手在鼻子尖底下蹭了蹭,昂起头不可一世道:“那他得先跟大小武一样,叫我一声芙姐!”
爹爹用力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以小欺大!”
我摸着脑袋,忙不迭地辩解道:“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不都叫宋江一声大哥吗?他们在桃花岛由我罩着,难道不应该叫我一声大姐?”
爹爹皱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的女儿何时变成了一个小太妹?
“梁山是朝廷认证的□□团伙!”爹爹警告道。
“可他们替天行道!”我大声辩驳。
爹爹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地说:“水泊梁山的水很深,你不懂。”
我一脸疑惑地抬头,不明白爹爹话里的意思。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
下午我们仨聚在礁石下边,展开桃花岛侠客团第一次小组工作会议,大武负责记录整个会议的内容,小武负责发言,听我发言。
“芙姐,这次多亏了师父出手老奶奶才回了家,所以此次行动能算作成功的江湖案例吗?”报告一开头,大武就不知道该怎么下笔,只能咬着笔头眼巴巴地向我求助。
水浒传里讲,小弟都是帮大哥解决问题的,怎么我的小弟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给我带问题呢?
我想起爹爹上午说的那句,“水泊梁山的水很深”。
哦,我明白了,咱桃花岛是搁东海里头的,面前一片白茫茫的汪洋大海,这里头的水岂不是比水泊梁山的更深?
所以,我们的工作注定比梁山泊的更难。
小弟终究是小弟,他做不了大哥的事,因为他不在大哥的位置上,他永远到不了大哥那么高,那么远的境界。
没关系,这个时候恰好可以显示我独到精准的大哥思维,和深远超前的江湖眼光。
于是我指着远处的一棵桃花树,语重心长地问他:“你看到那棵桃树没有?每年阳春三月它都按时开花,且开的花是整个岛上最鲜艳繁茂的。可它从来不结桃子,无论外公从前怎么给他施肥浇水,它就是不结。大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大武皱着眉,手里的笔杆子都快咬烂了,还是想不明白。
还是小武机灵,他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芙姐!你是想告诉我们,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我欣慰地笑了,大武恍然大悟,开始蘸墨奋笔疾书。
眼看此次例会暴露出来的问题得到充分解决,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桃花岛的工作是难做,但我相信自己能做好。
但很快就传来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因为那棵桃树是公的!”从头顶的岩石上传来一个声音冷冷驳斥道。
杨过,桃花岛少数派人士,进岛以来就一直秉持着不结盟政策,一个人孤军奋战,单打独斗。
此刻他双手抱着肩,至于脸上的表情,如果拿着尺子出来比划一下的吧,应该是标准的三分讥诮,三分凉薄,还有四五分欠揍的漫不经心。
水浒传里讲,一个人若不能为你所用,那就留不得。
所以,我早想收拾他了。
只不过,有爹爹护着,我一直没找着机会。
此刻他自己送上门来,那就真的不能怪我了。
于是我也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是百分百的愤怒值在燃烧,“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杨过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道,“整个桃花岛上的桃树都靠这棵桃树来完成授粉,所以你外公才舍不得砍掉,并按时浇水施肥!”
大武抬起头,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但是手里的报告是铁定编不下去了。
我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将扇子插入脖子后的衣领处,站起身仰着头:“你有什么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田间地头里的庄稼汉,人家家里头的三岁小孩都知道。”杨过继续抱着肩,笑得不值一提,“只是你郭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知道也是寻常。”
耳边海风吹的呼呼作响,却吹不散他脱口而出的刺耳之声,我干脆直接把话挑明了,“杨过,自你登岛第一日起,咱俩就井水不犯河水。今天看在爹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以后你要是还这么不懂规矩,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杨过脸色一沉,纵身一跃,直接从岩石上跳了下来,黄沙地里立即陷进去一块。
杨过身子利落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黄沙,盯着我问道:“怎么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我抬起头看着他,阴着脸道,“我给你脸了是吧?”
“我杨过的脸只此一张,是爹娘给的。别人给的,我怕受用不起。”杨过脸上浮现出桀骜不驯的张狂。
“行!”我打算将这口气暂且咽下,“你今天说的话,好赖我都记下了!反正桃花岛左右就这一亩三分地,咱们走着瞧!”
说罢,我朝着大小武两个人大手一挥,厉声招呼道,“咱们走!”
大武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笔墨纸砚,将砚台里的墨汁倒掉,又吹了吹落在宣纸上的黄沙。
他早就受不了我和杨过剑拔弩张的样子。
其实也不难理解,我和杨过一个是他师父的千金爱女,一个是师父的大侄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桃花岛的水又那样深,他一个外来人,虽挂了个徒弟头衔,其实非亲非故的。
要想日后在桃花岛站稳脚跟,两边都轻易得罪不起。
听我催促地喊了声“走”,大武如获大赦,将打包好文房四宝往胳膊肘一夹,笑着讨好我道:“这大太阳底下晒着,芙姐一定渴坏了吧?我来的时候看见仙人桥那新开了一家凉茶铺,这就带芙姐过去坐坐。”
我心烦气躁地打开了折扇,示意他快点带路。
只有小武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临走前还朝杨过伸出手指,戳戳点点地教训道:“你小子下次小心点,真把芙姐惹毛了,有你受的!”
杨过是什么人?真满打满算起来,他年纪其实比我和小武都要大,如今却被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教训?
杨过越想越气,他早就在街头小混混圈里跌爬滚打,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他只觉得这仨小屁孩好气又好笑,于是抱着肩膀,朝着那个红色俏丽的背影大喊一声:“芙妹!”
我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一停,脸上的眉毛一挑,声音冒着丝丝寒气,忍无可忍:“你刚才叫我什么?”
大武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他连忙过来扯开话题道:“天色不早了,去晚了凉茶铺就该收摊了!”
凉茶可以不喝,但是这口气我郭芙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我一把推开前来和稀泥的大武,再次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身影大声道:“杨过,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他叫你姐!”大武拼命稳住场子,“刚才风大,你没听清,我站在边上听得真真儿的!”
杨过觉得堂堂郭大小姐被人气炸毛的模样既好玩又搞笑,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我叫你一声芙妹怎么了?”
大武认命地闭上眼睛,小武则忙着把握机会强出头,“杨过,你小子懂不懂规矩?芙妹岂是什么人都能叫的?”
“叫个芙妹怎么了?能把天叫塌了?”杨过继续抱着肩,笑得阴阳怪气。
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我低下头望着鞋子沾染的黄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想坐桃花岛老大的位置是吧?”
“啊?”杨过听得一脸懵圈。
“别装了!”我双手叉腰,直接把话挑明了说,“自古一山不容二虎,从你来的第一天起,我就看出你小子是个人才,但你想坐如今我这个位置,还嫩了点!”
“啊?”杨过继续蒙圈,感觉他俩说的话始终不在一个维度空间里打转。
“别啊了!”我用力一跺脚,“我郭芙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桃花岛大佬的位置当然还是能者居之。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我们就今天晚上光明正大地小树林见!你若输了,便规规矩矩地叫我一声芙姐!”
杨过低下头,他总算听明白了,嘴角勾起一抹隐藏不住的笑意,“倘若我赢了呢?”
“那只能怪我郭芙技不如人,从此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的是是非非!”我仰起头,一言九鼎道。
杨过努力克制住自己,怕一不小心就当场笑抽过去,“好,今晚小树林,我等你!”
“大丈夫,一言既出!”我义无反顾地朝他伸出双手。
“驷马难追!”杨过也伸出手,潇洒利落地与我三击掌为约定。
大武无奈地摇摇头,他还是没能阻止的了这场武林纷争。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礁石上,望着一遍遍拍打着礁石的惊涛骇浪,一时间感慨不已,忍不住沉吟起江湖前辈的诗句:“提剑跨骐挥尾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人将来还会在江湖上掀起更大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