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女儿之郭芙》吃米线要喝汤

5、第五话 落英剑法

　　风高月黑夜，孤剑振长空。
　　有人拔剑是因为路见不平，有人拔剑是因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有人如我这般，只为等一个人的出现。
　　因为他出现了，我才有拔剑的意义。
　　有钱人奉行一句话，这世上没有钱摆平不了的事。
　　我们江湖中人则奉行另一句话，没有什么事是一剑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剑不够，那就多砍几剑。
　　树影婆娑，林间鸟雀惊飞，我知道，他来了。
　　白底黑锻的棉布鞋，咯吱咯吱地踩在小树林的枯枝败叶地上。
　　我抱着剑，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上那双离我越来越近的脚。
　　如果没有看错，他走路抬脚的瞬间，鞋底所露出来的密集针法，跟我脚上的如出一辙，正是出自我娘的手艺。
　　看样子，他在桃花岛上的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
　　“你来了？”我盯着地面，头抬也不抬，眼睛一眨不眨。
　　“我可以不来吗？”杨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沉、冷寂，仿佛他就从来没走出过这阴沉冷寂的心境。
　　一个人在幽暗之中呆的久了，就会本能的放弃光明。
　　就算置身光明，也会觉得光明刺眼。
　　“但你还是来了。”我冷冷地回答道。
　　“我本不该来的。”他发出一声长叹。
　　“没有什么该不该，你来，那就证明你想来。”说罢，我眼中寒光一闪，“拔剑吧！”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杨过的视线看过来，与我四目相对。
　　“不这样，那应该是怎样？”我问他。
　　旁边负责挑灯记录的大武疲惫地抬起头，揉了揉迷蒙的双眼：“你们到底打不打？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废话的确是有点多了，于是干脆利落地按照正常的江湖比武流程，手握长剑，朝着杨过抱拳道：“桃花岛郭芙，愿以落英剑法领教阁下的高招！”
　　“桃花岛杨过，没有什么高招，就是出来散步恰好路过。”杨过抱着拳，懒懒地回敬一礼。
　　这明显是在战术上藐视我，我一咬牙，“请！”
　　锋利的剑锋紧贴着剑鞘，发出冷兵器独有的摩擦声，在爱舞刀弄剑的江湖客看来，这无疑是世上最悦耳动听的声音。
　　“好剑！”杨过眯着眼睛，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可是我外公藏剑阁里压箱底的货，能不好吗？
　　得了他的赞，我一时间有些飘飘然，加上小武不停地在旁边喊口号：“芙姐芙姐，武功盖世，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于是我觉着，小日子过的还不错的杨过，大约不是我的对手。
　　大武的狼毫笔尖蘸满了墨汁，已经激情饱满地润笔了一个无比宏大的开头，就等着我把结局续上。
　　“拔剑吧！”我握着剑柄，并指一点。
　　“没有剑。”杨过赤手空拳。
　　“那我让你三招！”我大声道，爹爹平时总教育我，不能以小欺大。
　　“不必了，只要你能逼我出手，就算你赢！”说完，他将双手背到身后。
　　我一惊，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于是道：“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手中的剑以极快极轻灵的方式，悠悠然刺出一个剑花。
　　此剑之威力，不足以艳压群芳，只是含苞待放的轻灵。
　　杨过脚下的步伐极速后退，避开的时候上身灵敏迅捷，双手始终背在身后，一动未动。
　　我扑了空，没想这小子的下盘功夫如此扎实了得，根本不是寻常街头小混混杂乱无章的打法。
　　爹爹娘亲果然偏爱他一点，连这么好的功夫都传授了。
　　我有些不服气，刚才是静中求稳，现在剑法陡然一转，动中求快！
　　剑花先扫过他的左肩，转而猝不及防地点向他的右肩，杨过侧着身子向下一沉，两个虚实递进的招式都没碰到他分毫。
　　我急中生智，手里的剑锋如清风纷至沓来后花苞朵朵绽放，招式大开大合，变化莫测。
　　料他杨过再天资过人，怕也逃不过东邪黄药师的独门绝技，谁知杨过一边闪避有度，一边叹息道：“花无百日红，等你这些招式用尽，你拿什么跟我过招？”
　　我一急，剑法上开始毫无保留地激进。
　　“落英剑法，剑如其名，花开到最后成落英缤纷，零落成泥。剑法用到最后也是山穷水尽，成无水之源。这本就不是黄老前辈平生最得意的剑法，乃是他为排遣心中孤寂，抒发出的一时意气。”我这边连他衣裳边都没擦着，他那边却还能气定神闲，侃侃而谈。
　　“你又不是我外公，你怎么知道呢？”我求胜心切，不停地刺向的他后背，逼他出手。
　　这么做的确不太光明磊落，我也是没法子了。
　　这小子武功怎么这么好？凭什么呀！
　　杨过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我嘴上追问不休，手上的剑也在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
　　“嗯，无可奉告！”杨过一抬眼，指尖猛然发力，夹住了我迎面而来的剑锋。
　　我一惊，耳边传来小武的叫喊声：“芙姐，他出手了！他刚才说，能逼他出手就算他输！”
　　我脸上一点喜悦也没有，“杨过，你明明可以躲过去，为什么要出手来接？是你真的瞧不起我，自动认输吗？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杨过松开了剑锋，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那最后一招，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叫孤女葬花。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练这个不吉利。”
　　我睁大了眼睛，没好气道：“我吉不吉利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眸子里浮了几分落寞，一抬头，语气冷得骇人，“是啊，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堂堂郭大小姐，又岂会把我杨过放在眼里？”
　　我怔了怔，心中有所触动。
　　他有我没有的聪慧，不论什么武功，一学就会。
　　爹爹又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教导，如此顺心如意，怎会说出如此自暴自弃的话来？
　　我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辩解：“我没有！”
　　杨过转过头来看着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了一层阴影，幽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将人一眼看穿。
　　趁着月色如水、皎洁如银，我第一次将他的容貌看清。
　　面如冠玉，剑眉星挑。
　　唇红面白，骨相匀称。
　　即使寻常布衣，也无法将他满身的朗月清辉遮掩。
　　夜色再漆黑，彩云再混浊，明月就是明月，光辉依旧。
　　他如一个落难王孙，不该流落市井江湖，甚至是这桃花岛。
　　我忙不迭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心跳声砰砰作响：郭芙啊郭芙，咱们是来比武的，又不是来比美的，你这么紧张作什么呢？
　　一瞬间杨过的脸色蓦地冷了几分，他也迅速将脸转向别处，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管你有没有，反正我也不在乎。这场比武的输赢你自己决定吧，反正原本我也不打算来，谁让你的武功这么差！”
　　“杨过！”我握剑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怎么？还不服气地想要跟我比？”杨过转过头来看着我，语气一如从前辛辣地呛人，“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因为不管比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杨过，”我狠狠地盯着他，不知是被怒火冲破了头，还是被他气的心痛欲裂，泪水莫名地蓄满眼眶打着转。
　　我盯着他的那张脸，那张英俊无比，却无法给人带来任何暖意的脸，冷冰冰道：“我讨厌你。”
　　“没有任何理由，我就是讨厌你！”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发泄情绪。
　　夜晚的风带着雾水的湿气，吹在身上冷的人直打战。
　　杨过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