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女儿之郭芙》吃米线要喝汤

3、第三话 桃花岛一姐出街（二 ）

　　爹爹带杨过登上桃花岛的那天，海上刮起了很大的风浪，仿佛从那天起，整个桃花岛就不平静了。
　　其实桃花岛从没平静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的风雨吹打的了牛家村，就吹不得这桃花岛吗？
　　大师公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空洞的眼窝对着海面的波涛汹涌，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此刻的心情就如同海面不断翻起的滔天巨浪一样，久久无法平静。
　　娘也无法平静，她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的铁枪庙，那个阴森可怖的夜晚。
　　树上寒鸦凄切地叫着，催命似的，一声比一声瘆人。
　　娘的软背甲自带剧毒反甲属性，杨过他爸杨康抬手轻轻一拍，杨过就成了遗腹子。
　　娘先前劝过爹爹，不要耿耿于怀，可此刻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这件事。
　　关于我的大伯杨康这个人，武林的争议性一直很大，总之他生前有多辉煌璀璨，下场就有多落魄凄凉。
　　堂堂的金国小王爷，全真长春子丘处机的高徒，行走江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在他小王爷帐下效力的高手更是如云。
　　其实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一个他不愿提起的身份。
　　大宋牛家村猎户杨铁心的儿子，九阴白骨爪梅超风的爱徒。
　　你说他坏，可是在遇到重伤不治，奄奄一息的梅超风时，他偷偷地跑回王府拿来食物和水救了她。
　　丘处机骂他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可是他的另一个师父梅超风却说，阿康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是的，阿康很听话。
　　师父梅超风练九阴白骨爪时，功力每精进一层，就需要新鲜人头来进行武学上的深入研究。
　　阿康从没让师父为此苦恼过，他的帐下有的是小兵。
　　师父只管练功，徒儿这里人头管够，随叫随到。
　　梅超风很欣慰，后来听说欧阳克抓了自己的师妹黄蓉，她就跟杨康讲，不许欧阳克对黄蓉做出不好的事来。
　　于是杨康以金国小王爷的身份警告了门客欧阳克，不许动黄蓉一根手指头！
　　再后来梅超风被全真七子打成重伤，双腿残疾，不能动弹。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变得毫无利用价值，以杨康的尿性，他大可以丢下她不管，自己一个人逃命去。
　　可是杨康选择背着梅超风一起逃命，不离不弃。
　　梅超风自认为对杨康的了解很深，可趴在杨康这个金国小王爷后背上时，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徒弟。
　　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靠一部九阴白骨爪来维系的。
　　他叫她一声师父，她便将这世上最阴狠残忍的武功传授给他，作为报酬，他给她提供避难之所，让她不至于风餐露宿，吞风咽雨。
　　一切就这么简单，倘若梅超风不会九阴白骨爪，这个养尊处优的金国小王爷，大概连看也不会看她这个臭瞎子一眼吧。
　　可此时此刻，听着他背着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声音时，梅超风看不懂了。
　　后来杨康回答这个问题时，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敞开心扉，剖心置腹。
　　那时梅超风才知道，外表风光无限的小王爷，原来也是个可怜人。
　　杨康说，自己跟梅超风一样，都是被江湖抛弃的可怜人罢了，可怜人跟可怜人一起应该抱团取暖。
　　所有人都希望杨康杀了完颜洪烈，为父亲，也为枉死的大宋子民报仇。
　　杨康表示，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他对准完颜洪烈的刀举起过，最后还是放下了。
　　因为完颜洪烈说，阿康，你娘走了，现在爹就只剩下你了！
　　他怎么下的去手？
　　人人都骂他是坏人，可坏人也是人，也有人性。
　　如果有人问杨康，你到底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杨康会这样回答，我希望那天江湖的腥风血雨没有吹进牛家村，我爹娘没有生离死别过，而我一生下来就是清清白白、完完整整的大宋人。
　　在这一点上，他有点羡慕自己的义兄郭靖。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一天江湖的风雨同样吹进郭家，李萍怀着丈夫郭啸天的遗腹子，九死一生，流落蒙古草原。
　　打郭靖出生起，他们就住在蒙古帐中，其它放马牧羊的草原子民一样，喝酥油茶，吃奶酪饼。
　　可是，在郭靖还不会说话时，李萍就在沙盘上写下“段天德”这三个字，让郭靖牢牢地记住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你的杀父仇人！
　　后来郭靖受到成吉思汗器重，以他母亲为要挟，命令他带兵去攻打大宋。
　　李萍将刻着“靖康”的康字匕首插入腹部，临死前最后一次用自己的生命告诫儿子，你是大宋的子民，你永远不可以背叛自己的国家！
　　郭靖抱着李萍的尸体，将这句话记了一辈子。
　　那时江湖上流行着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觉得大宋不好，你就去建设它；如果你觉得朝廷不好，你就去考科举，做个清官；而不是一昧的谩骂、抱怨、逃离。
　　那么正义满满的话，郭靖做到了，可到了杨康这里却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
　　人一旦走入穷巷，要么毁灭自己，要么毁灭他人。
　　这就是人性。
　　娘亲聪明绝顶，对什么事都看的很透彻，包括杨过。
　　他此刻是一张白纸，那么将来呢？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杨康？
　　从出生开始，生父杨康就成了杨过洗刷不掉的原罪。
　　爹爹却不这么认为，杨过的名字就是他取的，字改之。
　　用意再明显不过，有过改之。
　　从一开始，他就用一个名字将套在这个男孩身上的原罪枷锁解开了，让他去拥抱崭新的生命。
　　“过儿，郭伯伯跟你爹爹有八拜之交，从现在开始，桃花岛就是你的家。”爹爹这句话发自肺腑。
　　杨过不说话，他用牛筋草编了一个小蚂蚱递给我。
　　我紧紧挨在大师公身边，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黑乎乎的手上还有冰魄银针的残毒，杨过暗自握紧了拳头，连同草蚂蚱一起揉碎进掌心。
　　下一刻，杨过倔强的小脸高高扬起，写满了“你不稀罕我的草蚂蚱拉倒，我才不在乎你的稀罕呢！”
　　我也不服气地将脸撇向一边，凭你有什么宝贝的稀罕玩意儿，我桃花岛又不是没有！
　　杨过冷冷地哼了一声，自负的脸上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阴翳，这样喜形于色不得不让人一眼看透他的想法。
　　你们这些贵人，嘴上说的好听，又怎会真心拿我杨过当自己人？
　　我挽着大师公的手臂，冷冷地看着他：哼，谁让你惹我大师公生气的！
　　可是大师公眼睛看不见，他不会编草蚂蚱呀！
　　我爹新收的两个徒弟，大武、小武，虽然他们俩对我言听计从，可是他们也没研究的透。
　　“芙妹，杨过那小子当时编草蚂蚱的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大武对着一堆牛筋草束手无策道。
　　“是啊，芙妹，要么我们兄弟俩帮你编点别的吧？比如花环什么的，你戴在头上肯定好看！”小武也败下阵来，劝我退而求其次。
　　我伸手挠了挠头发，然后吹了吹指甲尖上沾染的灰尘，皱眉道：“你们刚才叫我什么？”
　　“芙妹啊！”小武脱口而出。
　　还是大武会察言观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心领神会道：“不是芙妹，是芙姐！”
　　我笑了，果然还是大武年纪稍长些，会来事。
　　我拍着小武的肩鼓励他再接再励，“多跟你哥学学，以后做人要敞亮点！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在大小武目光似懂非懂的注视下，我从悬崖上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牛筋草，大手一挥“走，姐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
　　大师公拄着铁杖在后面问我们去哪儿，大小武回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去见见世面！”
　　大师公蚕眉一挑，方圆十里只有一家阳春面馆，哪里还有卖世面的？
　　我将头发高高束在头顶，配上从外公藏宝阁偷出来的折扇，用力“唰”地一开！
　　扇底的劲风呼啸，大小武将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再配上一个六亲不认的步伐，我们仨就是整个岛上最酷的崽！
　　迎面走来一个颤巍巍的老奶奶，她佝偻着后背，手里的拐杖磕在地上微微发抖。
　　手上的折扇“哗啦”一合，我朝大小武使了一个眼色。
　　大武看了我一眼，“芙姐，这不太好吧！”
　　我眉头一皱，“我们是江湖中人！”
　　小武看出我脸上神色不悦，在一开始的较量中，他已经输给自己哥哥一次，这一次他不能再输了！
　　于是小武兄弟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一咬牙，一鼓作气地冲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抬起头，睁着一双混浊的老眼，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小武二话不说，弯下腰朝她鞠了一躬，大声道：“给您添麻烦啦，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小武眼疾手快，劈手夺了老奶奶唯一的交通代步工具——拐杖！
　　老太太震惊不已，小武小脸涨的通红，夺过拐杖后，他潇洒地转过身，背对着老奶奶蹲了下来，将老人家小心翼翼地背上后背。
　　人一旦上了年纪，体重也会跟着变轻，但是小武依旧背得很吃力。
　　小武背，小武背完大武背！
　　大武背，大武背完……芙姐背！
　　“老奶奶，你的家到底住在哪里啊？”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吃不消了，腰都要折断了。
　　老奶奶趴在我后背上，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江湖之大，江湖中人不问出处，心安之处即是家！”
　　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