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解缘》心碎折耳根

155、无暇六眼

　　大概是因为家入硝子刚才的话，无论怎么组织语言，伊与久佑都感觉说出的话都不太对味。

　　他顿住，思考了几秒，还是没找到准确的形容，只好反问他们：“看见那种莫名其妙的标题，你们难道不会好奇那个男人是哪个男人吗？”

　　五条悟也抬头，支着下巴反应了一下。

　　他们的话题似乎扯得太远，最开始明明只是在聊绰号问题。

　　夏油杰心说，情感分类和那个男人这种标题，搭配起来一看就像是讨伐渣男的八卦贴。

　　如果是他，多半不会点进去看。

　　而五条悟，则会在评判帖子是否适合拱火后再选择性看。

　　他真的超爱在匿名论坛里面引战拱火，挑起禁言大战，甚至因此显得平时安分好多，嘲讽人的几率也降低了。

　　“不要转移话题。都去看情感帖子了。但我也不会嘲笑你想谈恋爱的，佑。”

　　夏油杰一时居然听不懂五条悟的逻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啊？那种帖子看了……只会更不想谈恋爱吧。”伊与久佑没有丝毫的迟疑，果断否定道：“他们好能折腾，他们的‘爱情’也好神奇。”

　　虽然都发出来变成供人分享的帖子了，但相比令人忍不住祝福的大圆满，发生在咒术师们身上更多的是各种情感纠纷及金钱纠纷等等戏码，让人目不暇接。

　　“所以，你还是挑着不错的讲给我听了？”五条悟恍然大悟。

　　夏油杰不得不提醒他:“是讲给我们听。”

　　“嗯。”伊与久佑确实是挑选过帖子内容，筛选掉了一大部分奇奇怪怪的东西，只可惜他的精心挑选显然没有做到位。

　　“因为那是不值得分享的内容，不有趣，不美丽，也不会让人心情愉快。我不想让你们不高兴。”

　　咒术师们的恋爱观总是容易不太正常，又或者正常到显得偏执。

　　不是纯粹的肉/体关系，为一时欢愉而行动，就是能为爱发癫、堕落的程度。

　　路人看了也要感叹一句好家伙，不愧是咒术界。

　　大抵正常谈恋爱的咒术师都不会来发帖子，所以显得不正常的人更多了。

　　五条悟听完了他的话，又把脸贴着自己的手臂，半趴在桌上瞅伊与久佑的表情，“这是你的新发现？虽然论坛放大了这点，但现在已经好上不少了。”

　　咒术师网站最初建立起的阶段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网上彰显存在感，你不就老是窥屏，也不发评论吗？”

　　夏油杰也注意到过伊与久佑网上冲浪的习惯，什么都看看，但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和五条悟那种恨不得占领全世界的行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因为不知道发什么好。光是围观就足够了呀。”

　　伊与久佑喜欢阅读故事的感觉，却也不会长久地记住它们。如果忘记了的话，下次再发现它，就又是一份令人满意的新鲜感。

　　“我只是好奇别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没必要评价。杰不也是不喜欢发帖？”

　　“如果有体术交流的话，我会使用。不过比起网上的理论对话，我更注重实操。”

　　“至于你看见的那些人，他们……”

　　夏油杰平淡地说，“咒术师只不过是拥有普通人没有的疯狂资本罢了。可在此基础上，仍然还是人这种生物。”拥有了别人所没有的强大能力，相当一部分人已经习以为常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一切唾手可得。

　　就像是他得到的答案那样。

　　伊与久佑没听懂夏油杰的意思，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疯狂资本？”

　　“没错，术式是很有用的本钱。”

　　“喂喂，杰。又要开始讲你的大道理了？”五条悟被截了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术式很有用确实没错。尽管没有在佑面前说过，术式也确实把大家分了个三六九等哦。”

　　不说这个话题还好，一说起来，五条悟就会忍不住想怼夏油杰。

　　经常谈论这些，让他感觉自己都老了二十岁。

　　“人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啊。血脉、家族，术式、天赋等等太多了，哼哼，说都说不完。”

　　“好复杂。”

　　伊与久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对于他来说，他的世界很小。只有高专里的大家，再加上一些外面的朋友，比如已经去了八原的系，又或者还在仙台的祈本里香。

　　所以，“我们以后都会变成那种样子？”

　　“什么玩意？”

　　“就是论坛里面的那种样子。”

　　“这当然不可能。都说了一个人不能代表一个群体。你看我这么强，我发疯了吗？”五条悟直接忽略自己任务过程中破坏的那些建筑，兴致一来时直接炸平的山野，反正都扣钱了。

　　“不是所有人都对那些事情感兴趣。”

　　他忍不住有些抓狂，还有种手痒的冲动。

　　“还不如你继续说人家黏黏糊糊的婚后日常……”即便是狗粮，也比现在这个令人烦躁的话题好。

　　夏油杰兀自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尽管说过些不着边际的青春期恋爱话题，但五条悟知道佑脑子里根本不存在那回事的想法。

　　他只是发散性思维地随口一说罢了。

　　五条悟根本想象不出佑“爱”上人的模样。

　　或者，现在佑只能表达出的喜欢，就已经是爱了。

　　“所以禅院家才对那个离家出走的‘普通人’那么不爽。普通人啊……一群咒术师都打不过的普通人，居然家主出手阻拦也大失败了。真是笑死我了。”

　　伊与久佑听到过禅院甚尔的事迹，但也只有一面之缘，不由得问:“这样还算得上普通人吗？”

　　“佑，你不懂。这就是那些御三家们最后的尊严。要是让禅院家的人承认禅院甚尔的能力，他们大概会疯掉的。”

　　五条悟并不将自己算在御三家之中，这时，他自然地忽略掉了自己五条家家主的身份。

　　禅院甚尔擅长体术站在论坛里也出了名，一身看着就结实精干的肌肉，甚至是光靠体感都能察觉诅咒的存在，只差能解决咒灵的咒力，所以参与任务委托普遍需要咒具。

　　“特例向来都是孤独的，而不为他们所屈服的特例，越来越多了。”

　　伊与久佑的目光游移到桌上有些旧的厚笔记本上，那是灰原雄的笔记本，借给他参照带冥冥她们出去玩的地点。

　　“悟会觉得孤独吗？”

　　五条悟回答：“人生来就是孤独的。不是我觉不觉得，而是一直如此，所以互相理解的知己很少。”

　　哪怕他与杰是非常好的朋友，也时常有无法理解对方的地方。

　　“但以我的想法来看，我从来没有过孤独的感觉哦。”

　　有佑在身边给予他奇怪的温柔情愫，有杰在身边和他分享战斗的技巧，五条悟怎么可能会有空觉得孤独？

　　夏油杰无所谓地笑笑，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有几分漠然：“没错。能看见真实的世界，我还算运气好的人了。”

　　运气么。

　　即便夏油杰开玩笑般称之为运气，伊与久佑却下意识觉得那是必定的结果。

　　任何一件事的导向都是由过去的一切决定。

　　一日的懈怠，偶尔的轻慢态度，敷衍的回答。直至某件事发生了，才能让人意识到无可挽回。回视过去，却发现处处都是明显的痕迹。

　　伊与久佑不由得晃晃头，把那些突然产生的思绪全部从脑袋里晃出去。

　　“但你们都这么说，我总觉得咒术师不是什么好职业。除了祓除诅咒，还有好多麻烦的事情。”

　　虽然，他还没遇到过这方面的麻烦罢了。

　　夏油杰有些好笑:“都好几个月了，你才发现？只看缺点的话，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好工作。而人际关系，则是一个没有人能够解决的难题。”

　　伊与久佑想了想。

　　“咒术师的工资还行。”

　　“这算是唯一的优点了。要是这点都没有，怎么找得到人为咒术界工作。”五条悟转而又说:“佑，你那么喜欢看书，以后可以考虑买一个带落地窗，只放藏书的海景房。还能看看潮起潮落的景色，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棒？”

　　听起来是不错，但伊与久佑有些不解。

　　“为什么是海景房？”

　　相较于海边，他更喜欢森林……现在东京咒术高专的地点其实就很不错。

　　但这样一说，伊与久佑想起来系似乎说过想去海边看看。

　　他说他们约好了不仅要见朝阳，还要看浪花。

　　可伊与久佑却不记得。

　　夏油杰猜测:“因为海边的沙滩？”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看见蓝天白云的时候，佑会很容易想到我的眼睛吧？或许远眺海面也可以。”五条悟的歪理自有一套，是谁也没想到的方向。

　　夏油杰欲言又止，闭嘴没再说话。

　　家入硝子紧闭双眼，忍不住蹭了蹭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浅浅吸了口气。

　　“有道理。但悟的眼睛不只是天空的那种蓝色……只是海边，我会很难联想到的。”伊与久佑说，“虽然是蓝色，我总想到的却是雪。”

　　“啊？因为我的头发是白的？”

　　“不只是，悟总是很热情，却也很冷。像是蓝天，也像是雪水，会融化……很无暇，也很美丽。”

　　伊与久佑这样费劲地解答着，突然回忆起了那片装载着雪山与冰封湖泊的破碎记忆。

　　饶是五条悟，也被他的话夸得有点呆住。

　　比起眼睛的漂亮，它的存在感更在于对视时仿佛剖析清楚一个人的所有的可怕感觉。

　　在生理性的恐惧前，这份美丽便不值一提。

　　五条悟还记得伊与久佑转述过系统的「苍天之瞳」，但比起865的话，那时他更想知道伊与久佑的印象。

　　——无暇美丽，真是非常高的评价。

　　唔。这双六眼真的那么漂亮吗？

　　但他从不怀疑伊与久佑的话的真实性，心情也为之愉悦。

　　没有人会讨厌被夸赞，更何况伊与久佑是百分百的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