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玩偶之家（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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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目的光亮过后，精神世界分崩离析。
郁北再次踏上实地时，李羡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手里的书签也化成了荧光。卫海从远处跑过来，还有些惊魂未定。
“大人？我找您好久了！我们是不是出来了？刚刚突然一阵光出现，所有人都不见了。”
他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我们现在是到现实世界了吗？”
“还没有，”郁北望了眼熟悉的校门口，“我还有点事情没解决。”
李羡的精神世界崩坏后，他们重新回到了他的回忆里。只不过从周围人脸上的茫然和恐惧上看，他们或许都还记得在精神世界里发生的事。
很多在那个世界里死去的人因为重新活过来喜极而泣。
郁北和卫海先去了市驱鬼总部，一同见到了秋队长。秋队长正被属下激动地围着，一群小伙子眼眶通红，庆祝自己的队长又活了过来。
秋队长自己倒是没那么激动，只一脸无奈。见到郁北后，他便瞬间一凛，恭敬又崇拜地行了一礼。
他们这些人能够从恶鬼的精神世界里逃离，多亏了执法者在。
郁北问他要李羡的尸体，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李羡的回忆种子是鸟羽，郁北将种子放在他的身上，这一具躯体也逐渐透明，变成了一只白鸟。白鸟绕着郁北飞了三圈，然后冲上了天际。
‘恶魂’也随着白鸟而消散了。
解决完李羡的尸体后，郁北又找到了林姣姣。经历了精神世界后，林姣姣给他开门时还有些警惕，直到看见郁北的脸才松了一口气。
李羡并未在精神世界里和林姣姣碰面，他似乎刻意不见她。
林姣姣可能也清楚这一点，只模糊地问了郁北一句，“他走了吗？”
郁北轻轻颔首。
她勉强笑了笑，又问，“那……你有帮我带一声对不起吗？”
郁北还没开口，却听见一声啾鸣，那只熟悉的白鸟突然回来了，正停在屋顶的瓦片上。
林姣姣还在期待地看着郁北。
“嗯，他听到了。”郁北回答。
林姣姣忐忑不安的神情终于缓解了几分，这时她又见郁北递过来两张纸，“这是什么？”
郁北：“李羡发生车祸当天，警察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两张车票。当时车票上缠绕的‘恶魂’太过深重，留在了驱鬼总部，现在已经驱散，可以交给你了。我想其中一张应该是属于你的吧？”
林姣姣接过车票，手都在颤抖。郁北看见一滴又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过，打湿了边角发黑的火车票。
李羡之前的八百块钱已经被林姣姣骗走了，这两张车票只能是他车祸当天新买的，他并不缺钱，他只是缺一个当时能够支撑他的人。
林姣姣没想到他最后还能想到她，她本以为他当时肯定很恨她了。
“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偷走的不是八百块钱，而是我的自由，我的梦想，我活下去的支柱。”她哭得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只是害怕，我没有他那样的勇气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如果、如果我当时说点什么，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郁北抬头看了眼屋顶的白鸟，转而拍了拍林姣姣的肩膀。
“没事，现在他已经自由了。”
没有了鸟笼的禁锢，他终于可以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了。
……
当然，海阔天空任鸟飞的前提是已经受过深渊劳改。
就郁北所知，李羡在深渊的劳动时限可没有结束。但是郁北现在在人间，又因为暂失力量的缘故没办法直接将李羡送回深渊，只能暂缓行程。
李羡倒是很高兴，他还挺乐意跟在郁北身边，驱鬼总部似乎也没那么惹人讨厌了。
总区长一开始还对李羡在驱鬼总部有所介意，后来见李羡十分痛快地将恶灵中心的情报全数告知，便也放了一马。
于是驱鬼总部从此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驱鬼师在工作的时候，恶鬼突然飘过来询问关于执法者的行踪。以及执法者闲来无事，被恶鬼缠得烦时，用爪子给白鸟剃毛……
除却那一地鸟毛外，驱鬼总部的气氛显得如此安静祥和。
也衬得另一边的恶灵中心格外阴森死寂。
恶鬼向来不喜欢群居，只不过深渊恶鬼在深渊待久了，比起人间这些鬼，他们对彼此的排斥更少。他们建立了恶灵中心，也想昭告人类，这里是他们的领地。
执法者的出现在他们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对战的恶鬼失败得这么快。而且很快，他们就听说同伴不仅被执法者打败，甚至主动臣服到驱鬼总部跟人类合作了！
这可真是欺鬼太甚。
一群深渊恶鬼窃窃私语，“失败就算了，竟然还叛变，小孩子果然就是心性不成熟！”
“还是太年轻，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单纯着呢。”
“嘁——执法者一出手就把他给迷晕了，真是没出息。”
他们讨论着讨论着，话题突然绕远，“话说执法者真的能够净化恶鬼？我们在深渊里也见过那些执法官，他们之前不也是恶鬼吗？感觉他们被净化后实力并没有减弱，倒是轻松许多似的。”
“是的，你还记得雾面大人吗？他以前是深渊恶鬼中的噩梦，吞噬了很多恶鬼同类，后来被执法者净化了，脾气都好多了，起码没以前那么残忍了。”
“执法者的净化真的那么厉害？”
他们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丝向往，直到被一声冷笑打断，“你们才是真的没出息。”
面容冷酷的白衣恶鬼冷淡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小孩儿年纪小，你们可不小，连执法者的面都没见到就为他说话了，难道你们是他的走狗吗？”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有本事你去对付执法者啊。”
“至少我敢，你们敢吗？”白衣恶鬼留下一句嘲讽，转身离开。
剩下的恶鬼面面相觑，没明白他的话。有经过的恶鬼跟他们解释，“‘医生’跟统领说啦，第二轮战斗让他出场。”
……
官方驱鬼总部。
上一次的战斗，驱鬼总部队除了卫海以外都没派上用场，这令众驱鬼精英感到羞愧。他们夜以继日地训练，只希望在下一次的战斗中能够给执法者提供帮助。
身为执法者的属下，怎么能这么没用？！
这日他们训练结束，准备回去时，却听到了嘲讽笑声，对方很明显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驱鬼师们愤怒地望去，只看见一个漆黑人影坐在悬起的屋檐上。
月光缓慢倾斜，逐渐照亮了这个漆黑人影。暗红长发束于脑后，一双血色双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身后的巨大镰刀昭示着他的身份——地狱使者。
他妖异的脸庞上挂着散漫的笑容，视线在驱鬼师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飞快转到了另一边。那双眸里的嘲讽变成了漠然，他站起了身，镰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被他握在手中。
“啧，小屁孩，你就是他最近净化的恶鬼吗？”
驱鬼师们回头一瞧，原来李羡正站在他们身后。
“是又怎么样？”李羡天真一笑。
地狱使者眯起了眼睛，“是的话，我很不爽啊。”
特别是这种恶鬼，明明作恶多端，还喜欢装单纯无辜的。啧，就是靠这种模样去骗小蓝蓝的吗？真的是……看着就格外不爽，令人想摧毁啊。
镰刀在月光下闪过一道寒光，冲向了李羡。
驱鬼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地狱使者和李羡开始了交战，他们的身手灵活迅速，旁人只能看清一道道虚影。
地狱使者的名号，其实和执法者一样响亮。只不过如果人类对执法者是憧憬和仰慕，那对地狱使者则是一种对未知的畏惧。
因为执法者主攻净化，而地狱使者则专注于猎杀。他们就像是天平的两端，对于恶鬼的态度截然不同，他人一直认为地狱使者和执法者互为仇敌，就算不是敌人，那也是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他们在某些观念上面完全不合。
于是当执法者被这场战斗吸引过来时，驱鬼师们都十分惊慌，纷纷上前劝说执法者离开。瞧这地狱使者气势汹汹地来，该不会是来找执法者麻烦的吧？
郁北望着眼前乌泱泱一片的驱鬼师，难得有些茫然。
“大人，您先不要过去，他们在战斗。”
“是啊，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们，您先回去休息吧！”
郁北沉默。
休息？休息什么？等着他休息好，地狱使者乌游就已经把驱鬼总部给拆了。
而且李羡可不是雾面和虚白，雾面跟乌游对付上都很艰难，更别提资历年轻的李羡了。
郁北想的没错，此时和乌游对战的李羡已经感受到了实力的差距。他越发吃力，却不想就此放弃。来人明显和执法者关系匪浅，一脸的嘲讽实在很惹人讨厌。
“像你这么弱的恶鬼，在深渊里怎么存活的？不应该早就被他们给吞噬了吗？真是可惜啊，你没赶上雾面那家伙称霸的时候，要不然，现在哪里还有你的影子？”
乌游笑了一声，手里的镰刀直取李羡的脖颈。
“早那么几天，你肯定就死在我的镰刀下了。”
李羡的神情愈加凶狠，“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乌游阴森森道，“要不是怕小蓝蓝伤心，我早把你抓去给看门的三头犬做口粮了！”
地狱使者那双血红的眼眸在夜色下越发显得阴森恐怖，他冷冷地盯着李羡。突然，他转过头看见了郁北。凶神恶煞的地狱使者瞬间变了个脸，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愉悦而甜腻的笑意，乐呵呵地对着郁北招手，语气亲昵，“小蓝蓝~”
小蓝蓝？
驱鬼师们和李羡都一脸茫然，谁是小蓝蓝？他们顺着乌游的视线看向执法者——难道？
当事人郁北一脸冷漠，内心却并不平静，七魄都忍不住冒出了刀尖，对着乌游的脖颈跃跃欲试。
“闭嘴。”
乌游嘻嘻一笑，“不要嘛，小蓝蓝怎么不开心啦？我可没有欺负你的跟屁虫哦。”
郁北忍无可忍，“别叫我小蓝蓝！”
“小蓝蓝多好听啊，眼睛是蓝蓝的，耳朵尖也是蓝蓝的，噢对，小蓝蓝的尾巴尖儿也是蓝蓝的哟！真是可爱死了。”
乌游仿佛意识不到郁北的怒气上升，持续不断地在作死。一旁的驱鬼师们也被他的话带跑了思绪，逐渐回忆起执法者的猫咪形态，蓝蓝的，好像真的是蓝蓝的诶……
因为布偶猫身上大多是雪白，所以那一点蓝尖儿就格外明显。
只是他们再抬眼时，已经看不见乌游的身影了，执法者也不见了。而远处的天空上则出现了两道残影，时不时迸溅出的火光和乌游的调笑声混在一起。
郁北没和乌游交战多久，他本就失去了力量，作战时使用的都是七魄的能力。乌游对他的身体很清楚，虽然嘴上少不了挑衅，但是手上不停地在放水。
“小蓝蓝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
“怎么不理我？我可是一听到小蓝蓝来人间就追过来了，好伤心啊。”
郁北冷冷地盯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在这里。”
“哇，好过分，”乌游捂住胸口，一脸受伤，“打破地狱之门的可不是我啊。”
郁北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挑衅，他会跟他打起来吗？好死不死正好在地狱之门旁边，又遇上郁北当时力量不稳定。一个不小心，地狱之门就被轰没了。
真不错，现在他要来收拾烂摊子了。
郁北越想越气，七魄哐的一声和乌游的镰刀对上，眼角余光还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乌游有些无奈，“不要打了吧，小蓝蓝，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战斗诶。”
虽然他也喜欢和郁北打架是没错啦，但是这种情况，他可一点都不想趁人之危啊。
“少废话。”
郁北的眼神认真起来，乌游也只好认真迎战，在战斗中如果太过放松也是对对手的一种不尊重。
只是考虑到郁北的情况，乌游还是稍微放了些水。两方灵力相撞后，双方都后退一步，乌游等着眼前的雾气散去，笑眯眯道，“这样就行了吧，小蓝蓝？我们明天再——”
乌游唇角的笑容猛地一僵。
雾气缓缓散去，用七魄撑住身体的郁北喘了口气，白皙纤长的手指擦过唇角，抹去了几丝血迹。
他微微皱起了眉。
这次力量竟然消退地这么厉害？
“怎么回事？”乌游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你不应该这么轻易受伤。”
他和郁北是老相识，也经历了郁北的几段虚弱期，但却从没见过郁北这么虚弱。他控制好了力度，如果是正常状态，郁北不可能会受伤——难道？
乌游冰冷的眸光看向远处的李羡，“是不是因为它？”
郁北：“什么？”
“因为净化了它，你才变得这么虚弱吗？”
“跟他没关系。”
“小蓝蓝，你必须得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了，净化恶鬼不是你的使命，就算你不做也没什么关系。”乌游沉声道。
郁北却烦躁地别过了头，“别试图对我说教，很烦。”
乌游沉默片刻。他们俩的观念本就不合，乌游从一开始就看不惯郁北对人类的好意。只是想要和郁北和谐相处，他也只能将这种不满压下去。互不干涉对方的观念，这算是他们的默契。
可恶，什么默契啊！郁北是他的唯一挚友，人类和恶鬼算什么东西？！
“小蓝蓝，”乌游忍不住威胁道，“如果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我迟早将深渊里那些恶鬼全都收割了！我才不管他们有没有被净化呢。”
郁北扫了他一眼，还没说话，体内的力量骤然一放松，突然感觉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
“喵呜~”
猝然悬空的布偶猫本能叫唤了一声，然后被地狱使者抱了起来。
“哇，可爱可爱！小蓝蓝果然是全地狱、不，全宇宙最可爱的生物！”乌游一脸痴汉笑，抱着布偶猫幸福地简直要冒泡泡，他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想要蹭布偶猫的脸，然后不出所料地收获了一脸抓痕。
“呜呜呜，爪子也好可爱……”
迟来一步的卫海发出怒吼，“放开大人！”
这是哪儿来的疯子？快把脏手从大人的身上挪开啊可恶！
虽然乌游出现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但是最终他还是住了下来。地狱使者每天除了暗戳戳守在一边吸猫，就是严格照顾郁北的生活。对此，卫海十分不满，他觉得这是对他工作的侮辱！
难道他照顾大人照顾得不好吗？
郁北其实也很烦，以前他竟然没发现乌游的这一面，自从那天无意吐血后，乌游就变成了老妈子。有时候甚至比卫海还要烦，天天念叨着要他注意身体。
有什么好注意的？他又不是真的人类，还能生病不成？
郁北默默腹诽。只是他没想到，某一天醒来后，他感觉眼前迷迷糊糊，喉咙又哑又痛。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声音听起来像是卫海和乌游。
“大人怎么了？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啊。”
“咦，”乌游用手探了探郁北的额头，“好烫啊。”
卫海：“发烧了？”
郁北意识模糊，却还在心里反驳：不可能，他又不是人类，怎么可能发烧？
乌游也有些茫然：“发烧是什么？怎么治？”
卫海：“去医院吧！”
郁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玩偶之家（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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