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变成猫了！》折荆

12、医者仁心（1）

　　郁北生病，卫海也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但是他收到了总部的紧急汇报，城里有新的深渊恶鬼出现。总区长如今在外地，卫海就是总部的最高长官，只好留下处理事务。

　　于是带郁北去医院的任务就交给了乌游。

　　因为乌游不熟悉现在的人间情况，卫海还特意给他画了地图。本来他想安排个人跟着一起去的，但是乌游速度太快，一般人跟不上。

　　郁北的意识昏昏沉沉，直到鼻尖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他才稍稍清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乌游在跟医生说话，素来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啼哭的地狱使者此时却一脸不自在，甚至还有点紧张。医生的问话让他不耐烦，但他却一直在忍耐。

　　郁北又合上眼睛。

　　头好晕，睡一觉再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吧？

　　这边医院的乌游在担心，另一边身在驱鬼总部的卫海也没放下心。他听着属下的汇报，只想着赶紧把事情解决去医院看郁北。

　　属下收集的文件摆在桌子上，卫海刚翻开看了一眼，又有属下过来汇报。

　　“新情报，深渊恶鬼又换了地方，现在占据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卫海眉头一皱，快速翻了几下文件，视线在那些照片上一扫而过，最后停留在熟悉的一张照片上——和堂医院。这不就是大人去的那家医院吗？

　　卫海猛地起身，冷声问，“恶鬼已经到医院了？”

　　属下愣了一下，“不是到医院了，是……恶鬼已经将医院吞噬，现在我们都进不去了。”

　　进不去了？大人还在里面呢。

　　卫海想到郁北此时的身体情况，愈发心焦，“召集众人，去医院附近守着，我们必须想办法进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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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外界的变化，郁北一无所知。他睡得很沉，像是多年积累的疲惫一朝全找上门来似的，身体很重，带着他在梦里不断下沉。

　　梦里很黑，只有模糊的几点星光。随后，像是蜜蜂叮了他的胳膊，有一点刺痛。

　　郁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望见了一个陌生的人，穿着白大袍，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医生模样。

　　医生缓缓收回了手臂，郁北才看见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针筒，里面的药剂看上去已经推完了。意识到了郁北的目光，医生温声道，“这是镇定剂，你还需要好好休息，睡一觉吧。”

　　镇定剂？郁北意识朦胧间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当医生转身时，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皮肤接触的刹那，他闯进了医生的意识深处——

　　“你为什么不救她？你为什么不救她啊！是你杀了她！是你！”

　　那是一个女人的嘶吼声，她抓着医生的衣服，脸上尽是悲伤和怨恨。

　　没等郁北细看，他的手就被医生拨开了，回忆的画面也瞬间断开。医生低下头望着他，神情略有些不善，“你看到了不该看的画面。”

　　医生又拿起一支新针筒，慢慢逼近郁北的手臂。

　　就在针尖即将刺进郁北皮肤里时，一道劲风刮过，将医生劈成了两半。然而很快，那两半血肉骤然化成了一股青烟。

　　赶来的乌游将郁北拦腰抱起，退避到手术台边。

　　青烟缓缓凝聚，又化为了一具新的身躯。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一笑，“你找来得还挺快。”

　　乌游冷笑一声。

　　关心则乱，他被医生支开后不久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家伙，竟然敢亲自送上门来，真是不想活了。

　　“那就暂时放过你们，一起来玩游戏吧。”医生幽幽道，他的身影像一阵风似的又消散了。

　　“玩个屁，等我找到就把你捶得灵魂渣都不剩。”乌游气极。

　　现在郁北情况不好，他不想丢下人去追恶鬼，便只能留着下次再出手了。乌游将郁北放下来，将人左右看了看，“你没事吧？”

　　郁北摇了摇头，他一偏头看见乌游手臂上的水迹，“这是什么？”

　　“嗯？”乌游满不在乎地将水迹抹开，“刚刚他要给你打的那玩意儿，大概是针管碎开，水溅了出来。”

　　针筒里的……镇定剂吗？

　　郁北点了点头，那应该没什么事。

　　药效逐渐过去，郁北的意识恢复清醒。他们出了房间，郁北回头看了一眼。这应该是一间手术室，室内的大灯没开，只有微弱的灯光从应急设施里透出来。

　　医院的走廊里也没有灯光，放眼望去黑漆漆的，只有靠近地面的指示灯在闪。

　　郁北疑问的目光看向乌游。

　　“进医院没多久就这样了。”乌游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大清楚。

　　“看来他已经将医院圈作自己的领土了。”郁北对四周扫了一眼，‘恶魂’到处可见，似乎还有方向性地朝着某个方向聚去。

　　他们朝着那个方向寻去，很快听见了一声极低的啜泣。

　　听起来是个女声，就躲在一扇门后。

　　郁北要去开门，乌游却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来。”乌游说。

　　也行，郁北让开了身，反正之前这种事也是交给卫海去做的，他比较擅长处理人类。既然卫海不在，就交给乌游吧，或许他也擅长——

　　“嘭！”

　　门板被乌游暴力踹倒，躲在角落的女孩尖叫了一声，无比恐慌地抱膝朝他们看过来。

　　郁北：……擅长个屁。

　　“喂，出来给我们讲讲情况。”乌游不耐烦地朝前走了两步，女孩儿见他越走越近，不禁更加害怕，慌忙起身拔腿就想跑。

　　眼见着乌游连镰刀都要拔.出来，郁北颇为无语地阻止了他。

　　“别担心，等我抓到她吓吓她，她就什么都说了。”乌游反过来安慰郁北。

　　郁北：“……”

　　他甚至开始想念卫海了，起码卫海能帮他跟人类好好沟通。

　　郁北不敢再让乌游跟女孩儿交流，只能勉强自己担起了这个重任。幸好经过乌游那么一吓，反过来将冷淡的郁北衬托地温柔多了。女孩儿一边紧张不安地盯着乌游，一边磕磕绊绊将医院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女孩儿说，她已经被困在医院里面有很长时间了。

　　乌游有些不解，“很长时间？可是我们才刚刚到这里来。”

　　郁北沉思道，“可能里外时间流逝速度不一样，或者我们是外来者，她很早就进来了。”

　　在外界看来，或许是恶鬼吞噬了医院，但是在内界，恶鬼是将他的精神世界笼罩在了医院上方。这个女孩儿可能是精神世界里本就存在的人，郁北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迟疑了片刻。

　　不，也不一定真的是人，在这种精神世界里存活到现在的人，是不是正常人还真不好说。

　　“这里面总共有六只恶鬼，他们一般会在凌晨三点出来，每次出来都会追着我们跑，像是将我们当成猎物。”女孩儿说，“除了我，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在别的地方，好像商量着要去对付恶鬼，我胆子小，害怕，就躲在这里了。”

　　“另外三个人情况怎么样？”

　　“一个是年纪大点的姐姐，还有两个年长的男的，”女孩儿想了想，突然啊了一声，“对了，张姐说等她找到武器就回来找我的。”

　　这一片区域没什么能做武器的工具，即使是在刚才的手术室。根据女孩儿所说，西边是急救区域，那里有很多工具。

　　漆黑的走廊里安静死寂，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点大。

　　突然，远处的灯光有规律地闪了几下，女孩儿盯了一会儿，脸上划过一道惊喜的神色。

　　“是她！张姐回来了。”

　　女孩儿挥手后，远处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张姐，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人，别担心！”

　　似乎是被女孩儿说动了，张姐终于走出了黑暗的角落，郁北也看清了她的模样。

　　苍白的嘴唇，一双杏仁般的眼瞳和杂乱无章的头发，眼角的细纹也掩不住她的风韵。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妇女，她的眼神警惕而冷静。

　　但是这张脸，看上去有点熟悉。

　　郁北素来过目不忘，还从未有过这种熟悉却记不起来的感觉。他忍不住看了张姐好几眼，连乌游都朝他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是你们救了小姗？多谢了。”张姐对郁北他们道谢。

　　“没有，我们只是找到了她。”

　　郁北盯着张姐平和的脸庞看了一会儿，记忆里又瞬间晃过一个熟悉的面容。只不过那个面容因为怨恨和悲伤而极度扭曲，郁北当时又因为镇定剂而意识模糊，所以才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两张脸对上号。

　　【“你为什么不救她？！”】

　　那个医生恶鬼的回忆中也出现了这个女人的面容。

　　张姐难道认识那个医生？他们是什么关系？

　　张姐比女孩儿小姗胆子大，她对这个医院的调查更详细，“这个医院被恶鬼封锁了，我们试过，就算跑出了医院大门也会自动回来，就像一个轮回。我想，可能只有将恶鬼都镇压住，我们才能跑出去。”

　　乌游有些好奇，“总共有六只恶鬼，他们竟然都没有杀人？”

　　“他们把我们当成玩具，只想折磨我们，不会轻易地让我们死。”张姐冷冷道，“不过我找到了杀死他们的方法。在这间医院里，只有一个地方他们不敢去，那里肯定有令他们害怕的东西，我们可以将他们引进去。”

　　“什么地方？”

　　“停尸间。”

　　乌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咕哝道，“停尸间？恶鬼会害怕停尸间？他们不应该最喜欢那种地方吗？”

　　乌游看向郁北，想问问郁北的想法，结果一转头却发现郁北在走神。

　　乌游：？不会是发烧还没好吧？

　　“张姐，”郁北突然发问，“你有女儿吗？”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引来了另外三人疑惑的眼神，不过张姐很快就回答了，“没有，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三岁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一直表现地十分冷静的张姐也露出了一丝温柔和忧虑。

　　郁北却再度陷入了沉思。

　　没有女儿？难道他听到的是“你为什么不救他？”，或许是他自我揣测张姐说的是“她”，实际上却不对？

　　难道是张姐的儿子没能在医院挺过来死掉了？

　　不行，太乱了，他要重新开始理清楚。郁北按了按太阳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发烧还是之前的镇定剂，他感觉脑子有些乱。

　　首先，吞噬医院的恶鬼是那个医生，他至少是医院里面恶鬼的掌控者。‘医生’控制着这些恶鬼，而这些恶鬼则以追捕四个人类为乐趣。或许‘医生’之前跟他说的玩游戏就是这个追捕游戏？

　　那和‘医生’必然有联系的张姐又是什么身份？她的儿子或许没挺过医生的手术，所以她怀恨在心？

　　如果是她害死了‘医生’，那也不奇怪为什么‘医生’会将她关在医院里，控制着这些恶鬼去追逐她了。

　　但如果事实是这样，多余三个人又要怎么解释呢？

　　郁北思考之时，医院的走廊里突然扑哧一声，随后白光一闪，是头顶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墙壁上的音箱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嘟嘟嘟之后，一则播报响了起来。

　　“紧急播报！紧急播报！高速公路发生连环追尾事故，伤者紧急运往医院，急救人员紧急待命！医生护士都准备好手术器械！”

　　“紧急播报！紧急播报！第一批伤者即将到达医院，急救人员准备好！”

　　小姗茫然无措地抬起头，“两点又到了？”

　　张姐嗯了一声，见郁北他们不明白，她还出声解释，“这是这所医院的常例，我们在这里就是靠这个判断过了多少天的。每天一到凌晨两点，医院就会播放这所通知，然后急救区域会开放，医院大门也会敞开。”

　　郁北他们跟着张姐来到了急救区域，比起刚才，张姐和小姗的状态都放松了一些。

　　“从凌晨两点到三点是安全时间，这段时间里恶鬼不会出现，我们可以趁机选择武器。”

　　这是张姐他们在这里的经验所得，之前他们还不清楚规则，所以没敢轻举妄动。现在逐渐摸清楚了，才发现他们挑选的武器可以对付恶鬼。

　　郁北在急救大厅的墙壁上看见了电视，医院的其他地方都没有时钟，显然只有这个电视上能显示时间。根据电视上的新闻，凌晨两点左右，在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仿佛两点一到，这所黑寂阴沉的医院就热闹了起来。

　　不过热闹仅仅汇集在急救区，往来的人潮里有惊慌失措的家属和受伤的病人，也有匆匆忙忙的医护人员。医院的大门敞开着，屋外是呜呜作响的救护车鸣笛声，闪眼的灯光和不断挤进来的人流仿若海市蜃楼。

　　张姐和小姗却都没有试图走出去，他们试过了，但是每次走出去都会再次回到医院。这家医院就像一座牢狱，将他们牢牢锁在了里面。

　　家属的哭喊声在急救大厅里也显得没那么引人注意了，不过郁北却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他转头看去，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对方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郁北仍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就是‘医生’。

　　他站在来往的人潮中间，冷静又有条理地吩咐着身边的人，只见他的目光在大厅里巡视了一遍，随后挑选了几个最紧急的病人。很快有人帮他系上了手术服，他带着一群人进了手术室。

　　郁北想的没错，他就是主刀医生。

　　‘医生’刚刚走进手术室，医院的大门就关闭了。墙壁上的电视还在播报新闻，家属和病人在哭泣呻.吟。

　　张姐偷偷拿了一把手术刀，带着小姗朝手术室旁边走去时被一个男人给撞到了。急救室里的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很真实，但是实际上都是假的，他们看不见张姐，更不会撞到她们。

　　果然，张姐一抬头，就发现这男人正是一同被困在医院的同伴。

　　“张妹？”

　　“林叔。”

　　林叔的年纪比张姐还要大一点，他看见张姐，显然十分高兴。

　　“张妹，你把小姗也带过来了？她也参加我们的行动吗？”

　　“嗯，她跟着我们一起行动更安全一点吧。”

　　“这样也好，张妹，我——”林叔正要继续说话，却一眼望见朝这边靠近的郁北，瞬间警惕起来，“那两人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他们不像是这个医院的人。”

　　张姐解释道，“他们是刚进来的，跟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我们可以找他们做帮手。”

　　林叔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答应了，“行，我相信张妹你。”

　　“张姐，有点不对劲。”小姗突然抓紧了张姐的手。

　　张姐以为她紧张，安慰了她几句，可是小姗却更加紧张了，她拼命摇头，“不是的，真的有哪里不对劲，我感觉、感觉今天的急救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我看你就是太紧张。”林叔训了她一句。

　　“真的不一样！你们没感觉到吗？今天的急救速度比往常都要快，之前的两点半，病人都还没有被完全送进来呢，今天就已经关门了！”

　　经小姗这么一说，张姐两人也猛然发觉，她们望向大厅的电视，上面的时刻刚刚过两点半，而医院大门……确实关了有一会儿了。

　　突然，墙壁上的新闻播报戛然而止，急救厅的灯光也剧烈晃动起来。